有的決定,並非不愛;有的言語,並非真心。或許那人自己也不明白……


    “狂兒,你必須帶我出去。”千水嘟著嘴,“我都好幾天沒吃過飯了。”


    “可是帝君……”傷狂看向帝君,隻見帝君正盯著自己看,那雙眼睛似是要將自己看透。


    終於,他心中做了一個決定,他道:“雛龍,我不出去了,你把他們放了吧。”


    “狂兒……”


    “傷兒……”


    “不,你愛出來不出來,他們二人我就放一個。你自己看著辦吧。你龍爺爺也是要吃飯的。”雛龍咂吧著嘴。


    傷狂猶豫了,他看著二人,他惶恐了——救誰?千水,救他於危難;帝君,係他以長情……此二人皆無法割舍。


    “快點,小子,再不選擇,你們都別出來了。啊嗚~”雛龍打著哈欠。


    就在這時,胃壁中竟是射出密密麻麻的飛刀,傷狂幾度搖擺不定,眼見飛刀就要襲來,終於,他緊閉著眼睛,大聲道:“我選帝君!”


    “唰!”


    傷狂隻覺得鑽心一痛,昏了過去。


    再醒來時,他發覺自己仍是站著,而帝君也在他麵前立著。


    “帝君!你沒事吧?”傷狂匆匆抓住帝君的肩頭,四下打量著。


    “無傷臣,你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帝君沒有起伏的聲音令傷狂想起仍在雛龍胃中的千水,不由得低下頭來,“可是千水他……”


    “剛才不過是幻境。”帝君袖袍一揮,指向青銅壁上的雛龍。


    “幻、幻境?”傷狂愣住了,“那……帝君也不是真的了?”


    帝君點點頭,“恩,孤一直在此看著你的幻境,從未進去。這個幻境除了雛龍和帝君是必須存在的,其他的都是你自己的所思所想。”


    “所以什麽傷兒、都是假的……”傷狂喃喃道。


    “孤不知他為何那樣稱呼你。”帝君繼而道:“這裏是無傷臣在大典之前麵臨的最後的考驗。若是你剛才選擇了你所愛的千水,那麽你眉心處的毒素便會被激發,你將再也無法醒來。”


    “所愛的……千水?”傷狂盯著帝君的眼眸,顯然他並沒有聽進去後半句話。


    分明剛才自己已經確定了心意,知道自己喜歡的人是麵前這個冷若冰霜的男人。不然,也不會選擇救他,可他竟然如此說……


    “不是嗎?幻境中隻會出現除了孤以外,你心中最重要的人。”帝君冷聲道:“幻境是不會騙人的。”


    “……”傷狂低著頭,不語。


    “好了,朝臣們還等著。走吧。”帝君端直走在前麵,頭也不回地走了。


    傷狂竟有一刹那間覺得,帝君變得更冷了……是因為幻境中有了千水嗎?難道他也喜歡自己嗎?


    “發什麽愣。”帝君合上機關,問道。


    “沒、沒有。”傷狂搖搖頭,佯作輕鬆地笑了,“啊,帝君,我去叫他們上來吧。”


    “恩。”帝君坐在床上,靠在床緣上想了想,突然,他叫住了即將開門的傷狂。


    “帝君有什麽吩咐嗎?”傷狂心跳飛快,他以為帝君要說出什麽來了……


    “若是你想的話,孤會為你們賜婚的。”帝君看著傷狂,他在觀察他神情的變化。


    “你……”傷狂隻覺得心要炸了,他沒想到帝君說的竟是這樣的話。看來,帝君果真是隻當自己是他的無傷臣吧。


    傷狂眼簾低垂,頹喪道:“臣不敢高攀。若是沒有別的吩咐,臣先下去傳召了。”


    “好,去吧。”


    瞧著傷狂失落的背影,帝君心中竟是有幾分異樣……剛才在幻境中,他分明看到那個人喚傷狂“傷兒”時,傷狂嘴角處那一瞬的驚喜,是喜歡嗎?


    他最後選擇的是救自己,單單是因為無傷臣的效忠嗎?剛才自己叫住他,分明覺察到他有一絲興奮,難道也隻是偶然嗎?


    若是那天在龍池,他瞧自己的唇真的隻是為了作畫,那這些日子他時常夜間起來坐在書案邊偷看自己也隻是為了作畫嗎?


    不,不,他一定是喜歡上自己了……


    “帝君,現在更衣嗎?”幣元推門進來,徑直問道。


    帝君收回神思,抬頭看他,冰冷著聲音,問:“什麽時辰了?”


    “回帝君,快三刻了。”幣元躬身應道。


    “那讓他們進來吧。”帝君揮了揮袖袍。


    “欸。”幣元退三步,轉身喚道:“都進來吧。”


    話音剛落,一扇對開門,兩扇單門就同時打了開來。尚宮、司衣、姮史魚貫而入,樓閣中一下熱鬧起來。


    “傷大人呢?”帝君掃過最後進門的姮史,見傷狂未來,不由問幣元道。


    “哦,傷大人在下麵呢。他說他就差戴九旒冠了,就不上來與帝君爭地方了。”幣元微微地笑著,顯然他是不清楚傷狂說的這話並非情俏話。


    不過帝君卻是知道,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起身道:“更衣。”


    -----


    待帝君脫了朝服更換了冕服,穿戴整齊,已是過了辰時五刻。


    遣散了尚宮局的人之後,帝君這才與幣元說道:“近日裏,你派人多留意些傷大人周身的動靜,孤恐怕自今日起,對他多番打探或攀附的人不會少了。”


    “欸。”幣元尊敬地應著聲,轉而不禁問道:“那帝君,今兒個就讓傷大人搬回去住麽?”


    “搬回去?”帝君一愣,搖搖頭,道:“莫說禦書房,他怕是連學五居也住不成了。”


    “帝君?”幣元不解地看著帝君。


    “哼,他們在下麵的話以為孤未曾聽見嗎?”帝君淩厲地掃過幣元的眼睛,嚇得幣元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呼道:“帝君恕罪,是臣下管治不嚴……”


    “與你無關。”帝君袖袍一揮,冷聲道:“就是你能管住他們的嘴,也管不住他們的心。是孤做得不好,令他們想得多了。”


    “自今日起,就讓傷大人搬出建章宮……長相宮東南角那裏,不是還有一間擱置的屋子麽?就住那裏罷。”帝君斂正衣裳,似是不願再多言。


    幣元遲疑了一下,應道:“是。”


    “怎麽,看起來你不太樂意的樣子?”帝君冷著聲音,嚇得幣元一大叩首,“臣不敢。”


    “孤未生氣。你,”帝君欲言又止,“算了,起來吧。”


    “是。”幣元緩緩地站起身,打量著君的臉色,無奈帝君萬古不變的冰山臉根本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得作罷。


    帝君瞧見他的模樣,冷目掃了他一眼,他立即又低下頭去。


    帝君無奈,問道:“你有什麽話就說罷。怎麽跟著孤這麽多年,仍是這般性子……”


    “帝君……”幣元猶豫著,他怎麽敢過問帝君的事呢。


    “無妨,說吧。”帝君揮掃衣袖,頭上的十二旒冠的玉珠平平作響。


    幣元得了應允,怯懦地遲疑了一番,撲通跪在地上,叩首問道:“帝君,臣鬥膽相問,您與傷大人究竟……”


    “孤與傷大人?”見幣元不再說下去,帝君反問道:“怎麽了?”


    “……臣,”幣元閃躲著眼神,“臣隻是疑惑,帝君與傷大人,到底是何關係……”


    “是何關係?”帝君麵目不由添了幾分陰冷,轉而,他高深莫測地反問幣元道,“你說呢?”


    “臣……”幣元咬著下唇,作難地貼著地麵。他怎敢發表自己的言論呢,若是說錯了,惹了帝君的氣,那自己這十多年的差事便是白當了。


    “你怎麽?”帝君逼人地目光驚得幣元汗毛悚立。


    幣元顫栗著身子,一咬牙,大呼:“臣惶恐!微臣知錯。”


    “錯?”帝君聲音更冷了幾分,“你有何錯?”


    “……臣,臣不該以為帝君和傷大人有炎姮之事。臣罪該萬死!”幣元又是一個貼麵叩首。


    “炎姮之事?”帝君聲音一變,“你確實罪該萬死!”


    帝君盛怒起身,喝道:“你跟著孤十餘年,尚還不知孤的所念嗎?若是你也這般糊塗,不如回你的鹿城去吧。”


    “帝君!”幣元心中一緊——當年家鄉鹿城偏逢大旱,饑荒連連,鹿城中人吃人之事屢見不鮮。


    那天,自己已經是第五天滴水未沾,意識已經恍惚了。至今,自己仍記得,自己躲在一個竹筐下,看著遍地爬行求食的苦命人——他們已經是逐鹿下來的幸存者,彼此忌憚著。


    然而就當他們無望之時,一雙饑渴的眼眸突然盯住了自己所在的竹筐,緊接著,所有人的眼睛都盯住了這裏。


    自己已經記不清有多少雙幹枯的手向自己伸來,但那一刹那的絕望與恐懼卻令自己畢生難忘。


    是帝君,解救了自己。那一刻,帝君就那樣站在那裏,冷目掃過所有的人,將自己在眾目睽睽之下帶走。那一句“跟著我”,改變了自己的一生。


    自己隻是一個卑微的嵇康庶民,若不是帝君去嵇康,途徑鹿城,並施拯救之手,自己早已成為別人口下亡魂。


    那些日子,自己伴隨著帝君,一直到今日——自己當然知道帝君一直在等他在嵇康救得一個孩子,自己當然知道帝君去嵇康就是為了那一卦、那個人……


    怎麽可能喜歡上傷大人呢,帝君生自己的氣真是應該的。


    “帝君,臣下錯了。”幣元連著三叩首,“是幣元糊塗。”


    新讀者:新疆讀者(ip.120.68.*.*),thank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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