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們的相聚並非偶然,而是性格相使。


    “不可以也要可以。大不了讓他們叩本宮的分。”夜辛昀徑自地說著,坐在了凳子上靜靜地看著傷狂運作剪刀的手,生怕他手一抖,戳傷了林蕭的腿。


    “欸,夜哥哥,我發現你真的很強勢誒。”九清囫圇不清地說著。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夜哥哥就是這麽個脾氣,人還是蠻善良的。


    夜辛昀一愣,“你懂什麽,這是宮裏。”夜辛昀吸了口氣,兀自盯著林繼德不斷流出鮮血的傷口。


    隻見傷狂在燈火上把剪子燒得快有些發紅之際,他收回了手,眼疾手快地鉗住林繼德膝中的碎片,“嗖”地一聲將之夾了出來,這電光火石之間,傷狂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夜辛昀和九清卻是已經看不下去,別過頭,感同身受地捂住膝蓋。


    “呃。”林繼德悶哼一聲,強忍住了這些疼痛。


    傷狂絲毫不為所動,似乎他此時已經變成了沒有感情的機器,他就那麽突地將一塊兒白布壓在林繼德的腿上止血。


    “沒什麽大礙,皮外傷,幾天就能長好。”傷狂淡淡微笑地說著,旋即轉向九清,略顯遲疑地說道:“九兒,能弄一盆水來嗎?”


    九清一愣,匆匆放下碗筷,“馬上到!”說罷便是跑了出去。


    等待九清的時候,傷狂看了看夜辛昀,見他一副擔心的模樣,不禁道:“為什麽你關心他,卻偏偏要別人誤會你呢?”


    夜辛昀慌亂了一下,立即大聲嗬斥道:“你說什麽!誰關心他!你不要血口噴人,本宮是……本宮是愛帝君的。”


    “恩?”傷狂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夜辛昀在說什麽。這和帝君有什麽關係呢?


    這時林繼德對夜辛昀微微搖搖頭,夜辛昀這才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畢竟大家都知道——林繼德是個姮子,自己也是,關心他似乎並不存在苟且之事。


    他立即拗口回來,道:“本宮是說,他不過是個陪嫁,本宮的心思應該都在帝君身上,關心他做什麽。”夜辛昀說著說著,就把那略帶埋怨與憤恨、不解的複雜視線移到了林繼德身上。


    傷狂就算是一個不開事的孩子也該看出什麽來了,他頓了頓,低下頭裝作沒有看到——別人的事,他並不想知道的太多。


    “好吧,既然你這麽說,我也不能逼你承認。” 傷狂雲淡風輕地說道,旋即看了看門口,“九兒怎麽還不回來。”


    “你們很熟嗎?”


    夜辛昀這麽一問,傷狂就知道自己成功地轉移了話題。至於一旁一直躲避著眼神的林繼德,他選擇了忽視,畢竟他什麽也不說。


    “不知道算不算,什麽叫熟呢?今天才認識的……如果是說認識的天數話,那我跟你可能更熟一些。”說著,傷狂自己也是笑了笑。畢竟自己和夜辛昀也是今天才見過而已。


    “和我?”夜辛昀一愣。傷狂在宮裏的那些日子,自己雖說一直都想去找傷狂的麻煩,可從來都是被林繼德用各種借口留住,一次也沒去過。


    “對啊。我的宮侍裴度經常與我提起你呢。”傷狂笑著點點頭道。


    “裴度?”夜辛昀有些雲裏霧裏,這名字他總覺得在哪裏聽過。


    “就是還德總說的那一個。”林繼德在一旁提醒道。


    經他這麽一說,夜辛昀突然想起來林還德時常掛在嘴邊嘮嘮叨叨說著別人的不是,那個人便是裴度。


    如此一清晰,他立即道:“哦,是他啊。他怎麽說我的?”


    傷狂笑笑,讓林繼德自己按住傷口止血,自己拉過一張凳子坐下,實事求是地說:“他說你刁蠻、任性、苛待下屬、無理取鬧、恃寵而驕……還有很多,沒有好話。”


    “他!”夜辛昀就要發火了。


    “當然,他說這些都是因為他不了解你。”傷狂話鋒一轉,惹得夜辛昀一陣狐疑,“那你這意思是你了解本宮?”


    傷狂謙遜一笑,“談不上了解,隻是覺得你我差不多罷了。在這宮裏,您一定也是一刻未曾安寧的吧。”


    “本宮才跟你不一樣。”夜辛昀心中波瀾了一下,又匆匆倔強說道。


    正此時九清推門進來,端著個盛水的木盆來到傷狂邊上,放下盆笑道:“好啦,快吧。”


    “恩。”傷狂又蹲下身來,隻是看了一眼盆中的水,便是一陣顫栗。


    “傷哥哥你怎麽了?”


    “你沒事吧?”


    九清和夜辛昀都注意到傷狂的變換,異口同聲地問道。


    傷狂轉過頭背對著水笑了笑,“我沒事,就是有點頭暈。你們誰先幫他清洗一下傷口吧,我先注意一下。”


    九清立即懂事地舉起手跳著說:“我來!”


    “去,本宮的下人哪輪得到你來。”說罷,夜辛昀便是俯身下去擺手巾。


    傷狂匆匆坐到炕頭的另一邊,隱晦地捂著耳朵,生怕那“刺耳”的水流聲侵入他的腦袋。九清立即站在他身邊問道:“傷哥哥沒事吧?要叫太醫麽?”


    傷狂搖搖頭,微閉著眸子。九清見他是真的不舒服,隻好乖巧地候在一旁。


    “小主……”


    另一端的林繼德有點驚慌,自己是個下人,怎麽能讓自己的主子為自己清洗傷口。想著他便是要強行站起身來。


    夜辛昀立即喝道:“坐好!”


    他的聲音如此堅定果決,令林繼德果真就不敢動彈分毫了,老老實實地坐得筆直。


    夜辛昀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他的手在盆中撥動,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一層一層地激蕩著他的心靈——終於,我也可以照顧林蕭一回了嗎?


    手巾脫水而出,夜辛昀纖細玉滑的手指不熟練的擰著,林繼德猶豫地說:“小主,還是我來吧,少爺們怎麽能做這種事。”


    聽到這話的九清回頭四下看了看,好奇地問道:“少爺?在哪裏?這裏還有別的人嗎?”


    傷狂一聽“別的人”,也是轉過身來看著。可房間裏除了他們四人,哪裏還有第五個身影。


    被這麽一問,又見到二人如此目光的夜辛昀有些尷尬,他知道自己嬌生慣養一身毛病,如今被人聽去自己的事,隻會被笑話吧?


    “少爺就是小主的兩隻手,不是旁人。”林繼德認真地說著,仿佛他真是在說兩個人而非兩隻手一般。


    九清聽了這話,好奇地又跑過去看夜辛昀的手,此時他一驚,由衷地驚呼道:“哇!好漂亮的手!”


    “還用你說。”夜辛昀有些心虛地匆匆擰了兩下手巾,拖著還嘀嗒嘀嗒的手巾就敷在了林繼德腿上。


    九清吐了吐舌頭,“夜哥哥,還是我來吧。你這活做得……”


    “那你來。”夜辛昀有些不快地站起來把手巾丟進盆裏。自己果真是無法照顧進獻的……永遠隻能活在他的蔭蔽之下。


    九清遲疑了,畢竟他隻是開玩笑,沒想到夜辛昀真的會生氣,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辦了。


    林繼德苦笑了一聲,“還是我自己來吧。”說著他就開始給自己清洗傷口。


    夜辛昀暗自歎了口氣,坐在床上,悶悶不樂的樣子。林繼德也沒說什麽,九清愣了半天,等林繼德清洗掉手上最後一塊兒血跡的時候,他跑過去拍拍傷狂的肩頭,“傷哥哥,我去倒水了,你現在好點了嗎?可以開始包紮了吧?”


    “恩,你去吧。”傷狂閉著眼睛說道。直到聞見九清的氣味越來越遠,他這才睜開眼,原來九清早已不在屋裏。那一盆水也是被他端走可去。


    他放心地站起身子,夜辛昀立即道:“你不舒服就別勉強自己了吧。”


    “我好了,沒事。”說著,傷狂走到林繼德麵前,蹲下,用布條為他包紮好膝蓋。


    “多謝傷大人。”林繼德發自肺腑地拱手作揖說著。


    這時的傷狂突然想起他的手也是受傷了,又依著相同的手法為他的手包紮,笑道:“不用客氣,就當是我給你們家小主的見麵禮吧。”


    “見麵禮?”夜辛昀皺著眉頭,“什麽意思。”


    傷狂搖搖頭,不語。夜辛昀自討沒趣地看了看別處,見麵禮?他在說什麽?是在示好嗎?還是有什麽陰謀?可是他也不像是有城府的人啊……


    就在傷狂繃緊最後一道布條大功告成之際,夜辛昀苦思無果,終於還是把自己奇奇怪怪的想法拋到九霄雲外,輕聲說道:“不管怎樣,還是謝謝你了,傷大人。”


    傷狂偏頭看著他,笑了笑,“不嫌棄的話,可以叫我傷狂。”


    “……”夜辛昀盯著傷狂清純的藍眼睛,那沒有心機沒有城府的眼睛,讓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四年前在夜府的日子——坦誠。


    “怎麽?”傷狂問道。


    “什麽怎麽,你以為這樣就能和本宮做朋友了嗎。”夜辛昀咬持著最後的高傲,故作不屑地別過頭去。


    傷狂一怔,看了看林繼德,見他望著自己那堅毅的眼神,不禁笑了,“你家小主很倔強呢。”


    夜辛昀豎著耳朵,要聽林繼德怎麽接話,誰知道他隻是等到一陣衣服的摩挲聲,和一句抱歉地話:“傷大人莫言見怪,我家小主隻是有點怕生。”


    “你才怕生!”夜辛昀別過頭,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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