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得匆匆,來不及留下對你的印象。


    三人對視一眼,傷狂和夜辛昀先是上前放了碗,輪到九清的時候,他正要上前,卻一不留神掛住了夜辛昀的腳踝,隻聽見“咕嚕啪嚓”,那連人帶木桶都是混了出去,瓷碗盡碎,黑臉宮侍臉上頓時蒙上一層晦澀的紅色,憋漲著臉,說不出話來。


    “啊,對不起對不起……”九清羞紅著臉看著一地的狼藉,躲避著黑臉宮侍的視線。


    宮侍一副啞巴吃黃連的模樣,對著一地的碎瓷片,不知說什麽。


    九清握著自己的碗,猶豫了一下,緩緩地伸向黑臉宮侍,宮侍看著碗,無語地接了過來,“就剩這麽一個好的了,讓我怎麽交代?”


    就在這時,雜物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宮侍幾乎是本能地上前跨了一步,想要擋住身後的慘景。


    孟匚惑就這麽走上前來,笑眯眯地看著宮侍,“怎麽了?身後是什麽啊。”這時孟匚惑注意到宮侍身旁的傷狂三人,不禁問道:“欸,你們三個還沒走?我以為你們放完了呢。放完了嗎?”


    傷狂有些內疚,“放是放完了,但可能走不了了。”


    “哦?”孟匚惑餘光一瞥,竟是看到了一片落在宮侍腳邊的碎瓷,不禁皺起眉頭,“是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了嗎。”


    宮侍吸了口氣,讓開一步,露出木桶,“不知道這算不算不好,老師。”


    “不要叫我老師,說了多少遍了,不長記性……”孟匚惑微怒地說道,這才偏頭看向地上,這一見,他的臉色陡然變得鐵青,“這、這什麽情況?”


    九清三人對視一眼,微微低下眉梢,傷狂也是有些窘態,畢竟是自己欺騙了孟匚惑,如今要是害他交不了差,自己隻怕會很內疚。


    孟匚惑注意到三人的神情,他的腦海中又浮現出方才在禦膳房門前的場景,傷狂那手袖微斂的模樣,現在想來,這事似乎有些貓膩。不過他卻什麽憤怒的神情也沒做,意味深長地笑掃過一遍傷狂三人的臉,“你們來這裏了嗎?”


    “呃?”夜辛昀和九清一愣,看著孟匚惑。


    傷狂遲疑了一下,立即正色躬身道:“多謝孟大人。”


    一旁的黑臉宮侍也是明白了孟匚惑的用意,略微刻意地挪了挪步子,讓自己看起來似乎是背對著他們。


    九清還正愣著,夜辛昀確是突然明白過來,拍了一下九清的小腦袋瓜,對孟匚惑躬身道:“多謝。”九清也不管明不明白,也隨著一起喊了一聲,在他看來,兩位哥哥都這麽說了,那孟大人一定做了什麽好事。


    “欸,這都秋天了,怎麽還有蒼蠅嗡嗡地……”孟匚惑揮動著袖子無奈地說著。傷狂和夜辛昀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轉身拉著九清就走。


    一出走廊的門身後就一聲轟響,牆麵又恢複了原樣,似乎那從來都不曾打開過。傷狂愣了愣,他開始反思這個計劃的傷害性——孟大人會不會受到牽連呢?


    “走吧。”夜辛昀似乎也有些感觸,說話的語氣都是溫柔了幾分,輕波了一下傷狂的臂膀。


    九清仰著臉,“咱們怎麽這麽走了?孟大人會不會挨罵啊?”


    夜辛昀瞪了他一眼,對傷狂安慰道:“放心吧,匚惑大人很聰明,他能自己保護自己。他既然放咱們離開,他一定有了對策。”


    見傷狂還有點遲疑,他飛快地想了想,道:“再不走就會被發現了,倒是我們都會被論罪,匚惑大人就更麻煩了。”


    一聽這話,傷狂暗歎了口氣,“說的也是,走吧。”


    -----


    “咚咚咚。”幣元敲了三聲門扉。


    “……”回答他的是一陣沉默。


    幣元有些驚訝,他的心開始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這門後似乎有什麽不好的事情。


    “大人,這……”小廝皺著眉頭問道。


    二樓的一雙藍眼睛正含著笑意。


    “剛才沒人見過他們吧?”幣元又不禁再回頭問了一遍。如果有一個人看見他們從門裏出來,那這門後的事似乎就可以解釋了。


    隻是無奈地是所有人都是搖了搖頭。有人也在猜測門後的事。


    幣元暗歎一口氣,無奈地看向木門,他現在想殺了千水的心都有。吸了口氣,他抬手放在木門之上,頓了頓,終於在眾人殷切的目光中,隨著一道扣人心弦的“吱呀”聲,眾人看見了屋子裏沉靜躺臥的三個人和佇立著的林繼德。


    有人失了興趣,“切”了一聲回進屋裏,二樓的那雙一直盯著這一切的藍眼睛露出幾分震驚之色,似乎他看到了什麽令他難以相信的東西——這三個人,怎麽會在這裏……


    “不可能的,剛才他們明明……”


    午川心有不甘地釋放出氣息探知,這一露,他便是察覺到傷狂三人不規律的呼吸,分明是在裝睡,他眼睛一動,瞥到三人的炕頭之下,那裏沒有一雙鞋子,顯然三人匆匆。


    他不禁哼了一聲,自語道:“這次就先放過你們吧。”說著,他隱匿在了門後。


    樓下的幣元鬆了口氣,步履穩健地走到傷狂鋪邊,看了一眼林繼德,對他微微點了點頭,轉而對傷狂耳畔輕聲道:“傷大人,帝君傳召。傷大人,帝君傳召無傷臣覲見商議朝政。”


    傷狂心中咯噔一聲,帝君傳召自己?商議朝政?這是什麽理由?別人不清楚帝君還不清楚嗎?自己隻是一個空有其名的臣子嗎?


    夜辛昀倒是沒什麽反應,與傷狂經曆的這一短暫的時間,他就知道,自己永遠也爭不過他,也沒必要相爭……林蕭,永遠是自己的。


    “小主他們都睡了。”林繼德對他輕聲說道。他的心也是跳的飛快,剛才那千鈞一發推門的時刻,他那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幸虧小主們回來的迅展,立即讓他們蓋被掩好。


    “我看到了,可是帝君傳召,我也沒辦法。”幣元咽了口唾沫,又輕叫了兩聲“傷大人”。


    但見傷狂無動於衷,他隻好又用肘子戳了戳身旁的小廝,小廝驚訝地張著嘴,“又是我?”


    幣元微笑著點了點頭,小廝撇撇嘴,略顯無奈地清咳了兩下嗓子,高呼道:“傳無傷臣覲見商議朝政!傳——”


    “誰這麽不開眼!”夜辛昀“噌”一下坐起身子,略顯尖銳的聲音怒喝道。


    傷狂心跳飛快,卻仍是慢吞吞好似剛睡醒的模樣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來,“這是怎麽了,這麽這麽多人?”


    九清蹲在被窩裏聽著兩個哥哥的演義實在想笑,死死地憋著不敢出聲。


    “啊,傷大人,帝君傳您去麵聖,有些政事要與您商議。”幣元恭敬地彎下身子恭請道。


    “做什麽?”傷狂故作沒聽清地問道。


    夜辛昀不耐煩地對傷狂說:“你怎麽這麽事,去了不就知道了。快走,別回來了,”


    傷狂看了一眼夜辛昀那真假不分的醋意眉頭,不禁拍了拍他的手,“還是會回來的。”


    夜辛昀一愣,他知道傷狂的意思——他不打算留在帝君那裏過夜——果然是與自己不一般的情懷啊。


    正想著,傷狂對幣元說道:“你們出去等我片刻,帶我稍整衣衫。”


    幣元立即點頭帶隊退了出去,帶上了門,直到那一聲“咚”音入耳,三人這才鬆了口氣。


    “帝君能叫我做什麽?”傷狂有些懼怕,他不想見帝君,準確地說,他不知怎麽去見帝君。


    “你去了不就知道。”夜辛昀看了一眼林繼德,“總好過他什麽也不說吧。”


    林繼德匆匆低下眉眼,他知道夜辛昀在指鹿為馬。


    “好吧,我走了。”傷狂從被窩裏出來,整了整自己淩亂的發髻與衣衫,這才出了門去。


    “幣元,走吧。”傷狂穩穩地踏上轎子坐下,說道。


    “欸,傷大人。”幣元回眸高呼,“起——轎!”


    話音未落,傷狂就在眾人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悠悠離去。不過傷狂的心情倒不怎麽樣,他每日微笑的麵容如今竟是添了幾分愁容。


    不知過了多久,轎子哃一下落在地上,幣元伸出手背擱著,道: “傷大人,到了。”


    傷狂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繁星,吐了一口氣,將玉手落在幣元用長袖遮掩的手臂上來,“好。”


    “帝君,傷大人來了。”幣元躬身拖著傷狂的手來到禦書房門前,恭敬地報道。


    那話音還未盡,門便是迫不及待地被風打開了。熟悉的場景,熟悉的一顰一笑,思如泉湧,充斥著他的整個腦海,他的眼眶中打轉著淚珠。


    “進來吧。”帝君冷漠地聲音顯著有些著急,幣元晦澀一笑,在傷狂身邊低語道:“傷大人,帝君在叫你。”


    傷狂一愣,邁步走了進去。熟悉的落腳點,熟悉的味道,那人那景,一切都不曾變過。


    他身後的幣元識相的關上了門。


    “千水也在啊。”傷狂走了兩步這才注意到帝君幾案邊跪坐的千水,心裏有些奇怪,不禁脫口而出這句含著“不怎麽歡迎”的語氣的話。


    “怎麽,不想我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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