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真相是什麽?”帝君驅散了自己心中的奇怪想法,反問午川,一麵向案走去。


    午川心裏一痛,這就是他和傷狂的不同的地方。他相信,如果換做是傷狂和他說話,帝君的步子一定是邁向床榻而非案。果然,即使得到了這個名號,自己卻也不會真的擁有帝君……


    “怎麽不說話?”帝君回身看著一動不動的午川。


    午川旋即一笑,“沒有,在想真相。”敷衍一句,他的身子已是來到了帝君身側。


    “嗯,想到了嗎?”帝君隨意地問了一句,叫幣元奉茶來。


    午川道:“想到了,但是恐怕帝君不願意聽。”


    帝君一怔,“嗯,別說了。談你的來意吧。”


    這時幣元已經領人奉上了茶,午川撩撥了兩下杯蓋,幣元已是清退了所有人,屋裏隻剩下他和帝君。他這才慢慢地開口,“臣妾知道,帝君喜歡傷狂。”


    帝君一愣,看著他,不明白安初為什麽好好地又提起傷兒來,莫非是要來威脅?挑撥?


    “所以,這個帝後的名分本來也該是他的。”午川靜靜地說著,帝君突然從他的藍眸中捕捉道一絲落寞,是自己太狹隘了,竟如此想自己的安初……他怎麽會卑鄙。


    “不,你值得的。”帝君複雜地說道。畢竟他懷念安初了十四年,說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午川身子一顫,他倒是沒想到帝君會說自己值得,旋即一想恐怕是安慰,所以苦澀一笑,“值得?帝君不必安慰臣妾,臣妾知道帝君的心在傷狂那裏,所以也不想爭什麽。若非北國國運係在這帝後之位上,臣妾早就退位讓他了。”


    帝君沉默著。


    寂靜了一會兒,午川幽幽地低語一聲:“他是個好人。”


    “你也是。”帝君見不得他那幽怨的神情,下意識地應了聲。


    午川內心風起雲湧,他抬眼看著帝君,“若是……”他沒有問下去,他的理智把他一瞬間的衝動生生地壓了回去。他知道自己如果問出心裏的想法就完全是自取其辱,因為離開了這個“安初”的身份,自己什麽都不是。而自己現在得到的一切也會被毫不留情地剝奪而去。


    “嗯?”


    看著帝君那讓自己日思夜想的關愛的眼神,他靜靜地恢複理智,“沒事……臣妾隻是想說,既然臣妾必須要坐這個位置,那麽臣妾隻希望不給帝君造成困擾,盡可能地幫帝君一把。當然,如果帝君想讓傷狂他來應這個位子的職分,臣妾也不會多說什麽。這一切本該是他的。”


    “安初……”


    午川一怔,帝君這麽直呼“他”的名字還真是少見。但他現在演的這場戲到了這一步他該說的已經說完了,就等著見成效了。


    “傷兒他本身淡泊名利,所以你放心,這個帝後之位既然是你的,那麽名分、權力一樣都不會少。這件事,他確實不適合與孤商議,你來負責後宮事宜吧。”


    你來負責後宮事宜吧……


    午川內心激動地顫栗著,帝君果然會念著“安初”的情分——自己的目的達到了——不過他的表情卻是一副捉摸不定的樣子,“帝君不要顧及臣妾的感受……”


    “沒、沒有。”若說剛才帝君的語氣還有什麽不確定的成分的話,在午川又一次欲擒故縱之下,帝君終於堅定了決心。他也在心裏告訴自己,或許讓傷狂遠離這些是非會對他更好。


    帝君斂住心思,正了麵容,道:“直入正題吧。這件事,宮裏的消息一定要封鎖住,讓所有人都閉嘴,你能做到嗎?”


    午川看著帝君,猶豫要不要回答。自己當然有這個能力,可是“安初”有這個能力嗎?一個平民百姓,該有這樣的手腕和魄力嗎?


    “別勉強自己……”帝君想起十五年前的那個夜晚,那時他還是個孩子,自己是他的“小哥哥”。既然自己都不願意讓傷兒承受這些,那怎麽忍心讓他……


    想著,帝君就要說出反悔的話來,隻見午川把握住這個瞬間,玉手一把擋住帝君的嘴唇,堅定地說:“我能。”


    帝君複雜地看著他,像是在說別逞強,你確定?不要毀了自己……


    然而午川再難擋真情,哽咽著說:“我自己在外漂泊很多年,從嵇康到北國,我已經不是帝君認識的那個安初了……”


    帝君再也忍不住,輕輕推開他的手,繞過案摟住啜泣的午川,“安兒……別哭。”


    午川身子一顫,抬著霧蒙蒙地藍眸子“帝君……你可不可以……”


    “嗯?”帝君看他,抬手為他拭淚。


    他抓住帝君的手,“其實,其實我……我的養父母死了,流落在外的日子裏,我遇到了個好心的婆婆,她養了我幾年,隻是她有些神誌不清,總當我是她的死去的孫兒午川,所以,帝君如果能叫我川兒……”


    說到最後,午川的聲音越來越小,他有些不自信了,安初的名字是帝君起的,自己卻讓他叫別的名字,應是不可能的吧。


    “川兒,你說了算。”帝君溫柔地攔著他,“這些年你受苦了,都怪孤沒有去看你。”


    川兒、川兒……


    午川哭了。等這一聲呼喚,他努力了十五年。


    帝君卻是被他這真摯的淚水敲地心都碎了。他突然覺得就連自己愛上傷狂都變成了一種罪惡,自己等了十四年,卻在最後等待的日子裏移了情、別了戀。


    “不哭了,都過去了。”帝君實在不知要怎麽安慰,輕輕地拍著他的脊背,語重心長地說。


    午川埋首在他胸前,拚命地點著頭,“嗯,嗯……”他等這一天實在太久、太久。


    而另一邊的傷狂在裴度和法印的“監視”下,實在沒有遊園的心情了,兀自坐在忘仙亭中,眺望著曲折的九長池,思緒又飛回到數月前帝君在龍池為自己澆水沐浴的一幕——感慨萬千。


    如果要讓後宮安寧,自己的退讓是必須的。可之於愛情,他怎麽也不願與人分享……


    正想著,他忽地打了個哆嗦,法印立即為他披上一件早就備上的白絨披風,“先生,起風了。”


    傷狂回頭看他,微微一笑,“謝謝。”回過頭,旋即想起什麽,又看他,“多久了?”


    法印和裴度對視了一眼,為難地說:“一個時辰了。”


    傷狂一愣,“唔,這麽久了……”他的眸子不禁望向禦房的方向。


    “先生……”


    “沒事,走吧,咱們去學五居看看,回頭打掃一下,繼續搬回去。”傷狂起了身,徑自朝忘仙亭那一頭的學五居行去。這學五二字本是帝君起的,可他卻從沒有見識過自己的才華,自己也從沒有給那群孩子們教過什麽,突然感覺自己的重心全然放在帝君身上實在給帝君造成了不小的壓力,也讓自己虛度了不少的時光,究竟人活著是為什麽呢?


    “先生,等等我們。”二人匆匆小跑追上,同傷狂一道進了學五居。


    宮苑除非空置三年以上才會被清宮署的人放棄清掃,而學五居才空置幾個月,所以他們還是定期來清理以備不時之需。所以傷狂進來之後恍惚又回到了最初的日子,一切都不曾改變。


    “真要回來住嗎?”裴度也有些興奮,法印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因為那時候他還不是傷狂的宮侍。


    “嗯,等我跟帝君說過之後,咱們就回來,宮侍呢就要幾個人就好了,這裏地方不大,清靜。”傷狂四下看著院中的一草一木,十分滿意。


    “好嘞,那我跟法印商量商量,看留誰。”


    “嗯,你們辦。”說著,傷狂抬腳跨過門檻進了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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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麽定下來,你負責後宮事宜,孤負責前朝。”


    商討一個時辰之後,帝君終於鬆了口氣。


    午川和他的手緊緊地扣著十字,“嗯,帝君放心,這件事,臣妾一定會讓它消失在宮苑之中。”


    “不是說了麽,別用這個詞,孤不喜歡。”帝君皺著眉頭,一想到傷狂最後說的“臣妾”,心裏就一陣煩悶。


    “哦……好。”午川笑了一下,靠在帝君的懷中,“我,我不說了。”


    “嗯。”


    “那,我走了,叫傷狂回來吧。”午川坐起身,一副戀戀不舍的模樣。


    帝君有些尷尬,他當然想讓傷狂回來,可是被午川這麽一說,倒是自己有些不近人情。


    “不急,吃過飯再走吧。”帝君隨意敷衍了一句,就把幣元叫了進來,讓幣元派人去瞧瞧傷狂往哪去了。誰知幣元剛出去就拐了回來,道:“傷大人回來了,剛進門,迎進來嗎?”


    “這還用問,快請進來。”午川搶在帝君前麵溫柔不失莊重地說道。


    幣元看了帝君一眼,見帝君頷首,他便飛快地出去將傷狂迎進屋來。


    “帝君萬年。”傷狂恭敬地福了福身子。


    帝君一皺眉頭,“免禮。幣元,賜坐。”


    幣元猶豫了一下,叫人在帝後右側設了個坐墊,引著傷狂坐下。傷狂看著帝君和午川二人坐在一起,在搖曳的燭光中他們倒真像一對般配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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