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斌沒想到,剛走了兩個,又來了這麽多人,不過既然是來送錢的,他當然不會拒絕。


    而且長這麽大,在湯河子,真沒幾個人瞧得起他,現在誰見了他不得客客氣氣的。


    以前一口一個大斌子,現在有求於他,一口一個周總的叫,心裏別提有多美了。


    “大家都是鄉親,平時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不管錢多錢少,事情我肯定給你們辦了。明天早上就讓孩子來找我,一起去廠子。”


    “謝謝周總!”


    “謝謝周總!”


    在一聲聲千恩萬謝中,人都走了,周安斌拿著厚厚一遝錢,很是瀟灑的扔給趙桂芬,得意的說道:“媽,這些錢拿著,明天就去買台大彩電。”


    趙桂芬眉開眼笑的拿過錢,呸的一聲,往手指上吐了口唾沫,唰唰的開始數錢。


    一開始拒絕,她是沒看到錢,現在見到了這麽多錢,心裏還想著,每天都有這麽多人,找周安斌安排工作該多好。


    “吱!”周安斌吱一聲,抿了口酒,“媽,要是還有人來找我安排工作,都答應下來,但是錢不能少。”


    周孝德眉頭一皺:“你們廠能安排這麽多人?”


    周安斌夾了口菜,哼了一聲說道:“把沒交錢的都開除,就能安排了。”


    “七千五!”趙桂芬聲音都有點顫抖了,“七千五啊,兒子,我們發財了。”


    周安斌不屑的說道:“這才哪到哪,以後你兒子賺大錢的時候多著呢。”


    趙桂芬拿起酒,給周安斌酒杯倒滿,臉都笑開了花,“我大兒子就是厲害。”


    十多個人出了周安斌家院子,胖女人在周安東家大門口停了停,向裏麵看了看,又呸的一聲,吐了口痰。


    “有什麽了不起的,沒你周安東,我家孩子還找不到工作了?”


    “就是啊!”另一個女人也呸了一口,一臉的嫉恨,“看看周安斌,也是大經理,人家都念著我們鄉裏鄉親的情分,她袁立英可倒好,一點麵子都不給,做人的差距咋就那麽大呢?”


    “走走走!”又一個女人說道:“在她家門口站著,都感到黴氣。”


    “媽媽媽媽!”周安北在外麵跑進屋,“我看到好多人在大爺家出來。”


    周孝信靠著被卷兒在抽煙,看看收拾桌子的大閨女,又看看補著褲子的袁立英,歎口氣說道:“今天下午,你完全可以和和氣氣跟他們說,為什麽把他們攆出去,還把東西都扔了,這樣不是把人都得罪死了?”


    “你知道個屁!”袁立英用牙咬斷線頭,“這些人平時跟我們一點來往都沒有,碰到連個頭都不點,得罪就得罪了。要是明天左鄰右舍,跟我關係不錯的來了,你怎麽辦?不管你怎麽拒絕,都是得罪人。”


    周安琴把碗筷拿出去,又拿著抹布進來,麻利的擦著桌子:“爸,我媽這麽做,就是給別人看的,讓他們免開尊口,別到時候大家鬧得都不好看。”


    周孝信張嘴還想說什麽,想了想後,又把話咽了下去,微微搖搖頭,不再說話。


    頭峪村趙家小賣店,老板趙水利五十多歲,身材瘦削,下巴留著一綹胡子,腦袋上扣著羊皮帽,眼睛不小,眼珠凸出了眼眶,就像蛤蟆成了精。


    “快,快,把那些江州禦貢酒都裝上車扔了。”趙水利一陣風似的衝進屋。


    “怎麽了?”趙水利老婆,楊叢秀正在看電視,不滿的瞪了趙水利一眼。


    “怎麽了?”趙水利臉色都白了,“出大事了,張魁裏在咱家打120叫救護車,是因為喝了在咱家買的江州禦貢酒中毒了。”


    “啥?”楊叢秀猛然在椅子上站起身,“咋中毒了?”


    趙水利不管不顧的,把抱起兩箱江州禦貢酒往外走:“快點,把剩下的兩箱抱出來。”


    楊叢秀急忙抱著剩下的兩箱酒跑出去,放在院子裏一輛倒騎驢上。


    趙水利埋怨的說道:“我就說這酒不能要,你就貪小便宜,現在出事了吧。”


    “咋整啊!”楊叢秀六神無主的問。


    “還能咋整啊!”趙水利說道:“咬死了,這酒就是在江州酒廠進的貨,如果張魁裏他們來找,讓他們去酒廠找,跟我們沒關係。”


    “對對對!”楊叢秀猛點頭,“我們的酒就是在江州酒廠進的,出了問題,當然去找酒廠。”


    這兩口子鬼鬼祟祟的騎著倒騎驢,把酒扔在了兩裏地外的亂葬崗,回來之後就關了門,提心吊膽的過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天剛亮,門就被敲響了,迷迷糊糊的兩個人頓時被驚醒,翻身坐了起來,然後就聽到外麵嘈雜的喊聲。


    “趙水利,開門!”


    “開門!”


    “快點開門!”


    楊叢秀臉唰的一下就白了,她知道麻煩上身了。


    趙水利安慰的說道:“不用怕,按照昨晚說的,推到江州酒廠身上。反正咱家沒錢,想訛錢就去江州酒廠。”


    兩人穿好衣服,趙水利先去開門:“來了,來了,敲什麽敲。”


    嘎吱一聲,門開了,還沒看清外麵的人是誰呢,脖領子就被揪住了,然後一股大力湧來,身體不受控製的被拉了出去。


    “幹什麽,幹什麽,快點放手。”趙水利終於看清麵前的人是誰了,正是張魁裏。


    張魁裏一宿都在醫院,九個人,有六個到現在還昏迷不醒呢,要是昨晚再遲一會,這六個人此時估計都到火葬場了。尤其是他兒子大婚的日子,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怎麽能不憤怒。


    “趙水利,你怎麽這麽缺德,鄉裏鄉親的,居然賣假酒來坑我?”


    “趙水利,你這個狗日的。”昨晚喝得不太多的年輕人,上去就是一腳,“老子昨晚去醫院,洗了胃,打了吊瓶,花了一百多,你必須賠償給我。”


    “就是!”後麵都是昨晚喝了酒,但不嚴重的,“必須把錢陪給我們,不然跟你沒完。”


    “哎呦,別打臉,我艸,你怎麽還打臉,啊……別打了,大家聽我說!”趙水利被這個打一拳,那個踹一腳的,身上都是腳印,臉上也是青紫一片。


    “你他媽有什麽好說的。”不知道誰,又是一腳踹在趙水利身上。


    “讓他說!”張魁裏攔住了激動的眾人,看著趙水利說道,“給你個機會,你說吧。”


    趙水利在地上爬起來,一臉委屈的說道:“酒真的是我在江州酒廠進的,出了問題,找我有什麽用?讓我賠錢,我也拿不出來啊,你們得去找酒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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