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魯木齊上空。


    “這隻機器人已經跑了六個小時。”許無膝蓋上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屏幕裏紅點以難以分辨的速度緩緩地向左移,“它已經橫跨安徽,進入河南了——比我們原先預估的要快。”


    “讓我們這麽多人等它一個,”駱國華出神地看著舷窗下迅速後退的沙漠,“太沒禮貌了。”


    坐直升機顯然沒有坐客機那麽舒適,尤其是當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趴在大腿上的時候。


    樓鳳揚也不喜歡趴在駱國華腿上,但是人在機艙裏,不得不低頭。誰讓他那麽高挑。


    不過直升機一起飛他就像條死狗一樣癱軟下來,甚至沒來得及對機艙容積改進發表一番高論。


    “我無窮的智慧來自我腳下的大地,”他曾經這樣解釋自己的恐飛症,“我總是在脫離地麵的一刹那悲痛得暈了過去。”


    駱國華看著懷裏的人兒長歎一聲,暗暗發誓這條死狗要是敢流口水,一定把毫不猶豫地把他平拋出去。


    “以這隻機器人的速度,如果它晚上不休息,明天中午之前就能到達青海,”許無說,“但是一落日它就隻能靠蓄電池驅動了,說不定會減速或者幹脆停止。”


    “我覺得它挺懶的,”駱國華說,“遊過太平洋花了大半年,橫穿中國怎麽也得三五個月吧。”


    “它是怎麽漂洋過海的我也想不通,”許無說,“但肯定不是遊來的。”


    “說不定就是遊來的,”駱國華說,“反正它沒有從港口上岸,倒像是擱淺在岸上。雖然不知道它到底會不會遊泳,但這種機器人出奇的防水防火防撞是確定無疑的……還有防盜,如果有賊想偷車,它說不定會華麗麗地變形然後問他:‘嘿,你想偷我嗎’?”


    “拜托你努力提升一下你的冷笑話素養,這一點也不好笑。”許無合上筆記本,“最多到明天我們就能知道答案,我有預感。”


    “我到覺得我們進了圈套。”駱國華撇嘴。


    許無眉頭緊鎖。


    “我沒說我們……沒進圈套啊。”


    “那我們自投羅網是不是太蠢了點?”


    “不知道……但我認為如果四位統帥聯合都對付不了我們的敵人,那這世界真是沒救了。”


    “聽起來你很有信心?”


    “不是。”許無說,“我們是在孤注一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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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青海省,茫崖東。


    那薩爾丁倚在車門上,興致勃勃地玩著手機遊戲。五顏六色的小鳥們一隻隻被彈飛,慘叫著砸向屏幕另一邊隱蔽在磚塊後的豬頭。


    《憤怒的小鳥》很好玩,這是那薩爾丁從一份半年前的舊報紙上看來的。他已經在昆侖山下駐紮了三年,過著幾乎是與世隔絕的隱居生活,隻有定期送來的方便麵上不斷更新的日期還在提醒他外麵的世界還在運轉,至少康師傅還知道推出幾款新產品。


    東部分區在這一帶的辦事處由軍方和分區共管,東部分區協調部“特別協調員”那薩爾丁中尉領導著這個無名辦事處的一座小型雷達站和一條與博爾塔拉軍分區聯絡的專用電纜,手下有三名士兵級成員和一個步兵班。


    步兵班換防了兩撥,第三撥剛調來一個星期,是一群入伍一年的新兵。那薩爾丁偶然發現一名士兵私帶手機,於是毫不猶豫地展示了他的鐵麵無私,堅決果斷地沒收了這一可能向外國衛星泄露部隊所在位置的危險品。從此以後士兵中開始擴散著中尉房間裏深夜亮起可疑火光的流言,有慧眼如炬的士兵斷定長官可能在修煉某種妖術。


    那薩爾丁不能光明正大地在辦事處玩手機,在單獨的臥室裏也隻能鬼鬼祟祟玩上半小時,所以《憤怒的小鳥》進展緩慢。但今天協調部破天荒地主動呼叫那薩爾丁,指示他接待分區來的長官。於是他開著吉普來到這個小山坡上的簡易直升機升降平台,把跟班打發到山腳下放哨,開始享受難得的休閑時光。


    話說國產手機就是牛,那薩爾丁已經與豬頭們鏖戰了三個小時,一路勢如破竹直逼關底,手機電量居然不見消耗,有力地保障了那薩爾丁通關之路的暢通無阻。


    從天而降的石塊粉碎了這一關最後一隻豬頭,那薩爾丁抬頭眺望天際,天邊如他所願,一片湛藍,不見飛鳥。這意味著他可以再玩幾局。


    刺耳的引擎聲從腳下炸響,把那薩爾丁嚇得不輕。他行雲流水般地關閉手機,插回西服裏麵的口袋,然後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倚門閉目。山風吹起他的額發,昏黃的夕陽照耀下他更像一名浪跡天涯的俠客,正遠立山巔等待著挑戰者前來。


    擺好冷酷姿勢的那薩爾丁突然覺得不對勁。


    他幾乎能保證方圓幾十裏隻有一輛機動車,那就是他的吉普。這裏沒有一條像樣的路,物資和人員全靠海西軍分區的直升機空投。


    那薩爾丁睜開眼,土坡上騰空飛上兩輛跑車,陽光照在車頭鑲嵌的“六芒星”標誌上,反射出不祥的冷光。


    兩輛車落地急轉,一前一後夾住了那薩爾丁和他的吉普。


    那薩爾丁很後悔沒帶武器。別說槍支和電鋸了,扳手都沒有一個。


    他唯一有的,就是當烈士的覺悟了。


    “你好。”一個聲音說。


    不是那薩爾丁說的,聲音來自他前麵的跑車。


    過了一會兒,沒有得到回應的跑車再次說:“你好。”


    還是一樣低沉渾厚的男聲,那薩爾


    丁總覺得在哪部電影裏聽過。


    “你好。”跑車第三遍說。


    “嗯?”那薩爾丁吱了一聲表示回應,心想這幫機器人還真是有素質,動手前還打招呼,說不定還要和他握手呢。


    “我們對你沒有惡意。”車說。


    伴隨著刀劍出鞘般的金屬摩擦聲和輪軸轉動的聲響,它以全新的姿態從地上站起。那薩爾丁目測它大約高三米——這是已知機器人中最小的體型,但是要藐視任何一名人類,已經是綽綽有餘。


    它卸下手臂上的兩根槍管,彎腰將槍管遞給那薩爾丁,讓那薩爾丁有那麽一瞬間考慮起是不是能用這兩根鋼管敲翻它。


    但他隻是順從地接過槍管,把它們放進吉普車的駕駛室。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畢竟身後還有一隻機器人,而那薩爾丁連麵前這隻也打不過。就算他的破吉普會變形成汽車人,在反擊之前他隻怕已經被一巴掌拍到新疆了。


    “我拒絕和你們合作。”那薩爾丁突然說。


    “可以。”機器人平靜地回答。


    然後是無盡的沉默。


    太不給麵子了!那薩爾丁深深地感到被蔑視的滋味。


    他突然意識到機器人的目標並不是他。


    目標是即將到來的那架直升機。


    向直升機發出警報是不可能的,那薩爾丁既沒有無線電,也沒有信號彈。他的吉普車燈光


    就是信號,但是他唯一能發出的信號就是“我在這裏等你們很久了快點來吧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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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已經是黃昏,但一輛在山頂上開著大燈的吉普還是太容易辨識了。


    身後那輛跑車也打亮了燈光,耀眼的光柱直刺天際。


    “真要命。”那薩爾丁有點絕望。


    天邊的雲霞中出現了他等待一下午的黑點,它順著光柱毫不猶豫地飛來。


    它們沒有惡意。那薩爾丁腦海中重複了這句話。


    如果它們要伏擊直升機,那麽那薩爾丁是沒有必要存在的。至於卸下武器佯裝友好……未免太矯情了點。


    那薩爾丁鬆了一口氣,至少長官們暫時不會被一梭子轟上天了


    機載雷達發出警報,其實不用看雷達,駱國華和許無都認出了山頂上巨大的人形剪影。


    “真出人意料啊,”許無說,“我還以為它們會躲起來。”


    “長官,是否繼續前進?”


    “在原定地點上方懸停,火控雷達鎖定那隻機器人。”許無說。


    “有兩隻,一隻沒有變形。”駱國華舉著望遠鏡,“還有一個人,活的。”


    “是在交戰麽?”許無問。


    “不是。他們隻是站著,好像在等我們。”駱國華說,“他應該是本地辦事處的精英士兵級。難道是叛變者?”


    “長官,我們應該已經進入敵人的射程,請求先行開火。”


    “不要。在它們攻擊之前不要開火。”許無命令。


    “你在猶豫什麽?”駱國華問,“一導彈一隻把它們炸上天好了。”


    “它們不像是想要伏擊我們的樣子。”許無說,“完全沒有隱蔽,數量也太少。”


    “也許它們就是那麽蠢,引擎發達程序簡單。”駱國華說。


    “蠢嗎?從以往的經驗看,它們會暗殺,伏擊,”許無反問,“還有策反。這次也不例外。”


    直升機掠上山坡,懸停在半空。


    機器人退後一步,那薩爾丁打出手勢:“可以降落。


    駕駛員轉頭看許無,許無冷靜地點了點頭。


    直升機緩緩降下,巨大的旋翼攪起濃重的沙塵。那薩爾丁抬手遮住眼睛,等著風沙止息。


    “長官!”那薩爾丁大聲說,“分區海西那棱格勒辦事處精英士兵級中尉那薩爾丁奉命迎接!”


    “原來是少數民族兄弟啊,”駱國華看不清對麵,“你……仍忠誠於分區嗎?”


    “是的,長官。”那薩爾丁上前站到駱國華和許無身後,“我仍是忠誠的。”


    “我能證明。”沉默的機器人說,完全不考慮它作為敵方這樣說會不會降低那薩爾丁的可信度。


    “我相信你,士兵。”許無沒有回頭,“很高興你還活著。”


    “謝謝長官關心,我為現在的情形感到抱歉。”


    山坡下一聲槍響,機器人的腦袋上濺起幾丁火花。


    吉普車另一邊的跑車發動引擎,倒退著衝下山坡,懸停在半空的直升機毫不猶豫地發射了一枚空對地導彈。


    導彈擊中車頂劇烈爆炸,以跑車為中心炸出直徑十米的大坑,碎土四濺。


    “禁止還擊。”機器人很平靜地命令。


    滾滾濃煙中響起沉重的腳步聲,另一隻機器人帶著滿身塵土走出,完好無損。它手臂上的激光武器已經蓄滿能量,隨時可以將視野內的一切炸成粉末。


    “我們沒有惡意,”兩隻機器人用同樣的聲音同時說,“我們占有壓倒性的優勢。”


    “正相反,”許無冷漠地說,“你們能活到現在,完全是由於我們的……”


    他消失在原地。


    “仁慈。”許無出現在滾滾煙塵中,素白的長刀在握。


    在劇烈爆炸中毫發無損的機器人在許無身後無力地仆倒,揚起一攤塵土。它的胸口被洞穿,傷口直徑有十厘米,主機被完全摧毀。


    “在我們這裏,”駱國華無所謂地聳肩,“吹牛是要交稅的。”


    那薩爾丁呆若木雞。他一直站在許無身後,但許無像幻覺一樣消失又出現在幾米外。在這一瞬間他用冷兵器幹掉了一隻身高三米堅不可摧的鋼鐵巨獸,而機器人甚至沒有機會反抗。


    這樣看來目前自己這一方好像占據了“壓倒性的優勢”。那薩爾丁心裏狂喜,暫時不用當烈士了。


    “我建議你們冷靜一點,”幸存的一隻機器人說,“這是為你們考慮。”


    “我們是該冷靜,”駱國華譏笑說,“不然你也報廢了。”


    “許無先生,”機器人頭也不回地說,許無正提刀站在它身後,滿臉殺意,“你那一點虛張聲勢的把戲對我們沒有任何威懾。您的心率已經達到每分鍾240次……您現在恐怕連說話都很困難吧。”


    許無沒有回答,汗水從額頭上不斷湧出又不斷蒸發。


    那薩爾丁打發到山坡下的部下趕了上來,手裏握著一把手槍。


    “再幹掉你一個,”許無說得很慢,帶著虛弱,“還是沒有問題。”


    “你們有沒有一條生產線,”機器人抬手直指駱國華,“可以批量生產許無先生?”


    “我們有轟炸機和坦克,”駱國華冷冷地說,“成千上萬。”


    “多有什麽用。螞蟻能咬死駱駝,卻咬不動鋼鐵。”機器人語帶悲憫,“我來隻是請你們去和我的主人談談,如果你們終止了我,主人不會介意再派些來,直到你們屈服。”


    它蹲下身,變回了載具形態。


    跑車打開兩側車門,似乎是示意許無和駱國華上車。


    駱國華看向許無,許無向他點頭。駱國華打手勢叫直升機載著樓鳳揚先離開,又讓那薩爾丁拖著機器人殘骸回辦事處。


    “上級派我來迎接長官,”那薩爾丁很猶豫,“我需不需要和長官一起?”


    “你要帶我們去哪裏?”許無問跑車。


    “那棱格勒峽穀。”


    “記住這個地方,士兵。”許無說,“晚些時候統帥會到你們那裏。”


    “是,長官。”那薩爾丁鄭重地敬禮,“請長官注意安全。”


    逗留在遠方地平線上的夕陽終於跌落下去,帶走了天空中最後一絲亮色。失去陽光的沙漠氣溫驟降,白日裏蟄伏的生靈紛紛鑽出洞穴開始覓食。


    許無收起長刀,這柄月白色的冷兵器如同從未存在過一般消失於無形。他再次向駱國華點了點頭,先鑽進了車裏。


    這輛跑車真是可以坐人的,它的載具形態不僅僅是一種偽裝。


    許無和駱國華深深地陷入柔軟的座椅裏,穩固舒適又不失自由。跑車沒有方向盤,座椅向後傾斜,這意味著這輛車不需要人駕駛。車頂上正對著座椅的是兩塊屏幕,電源開著。屏幕裏隻有一組文檔。


    “真高級。”駱國華讚歎。


    許無伸手點開第一篇文檔,它的標題是“1”。


    文檔內容是長長的名單,包含四大分區曆屆指揮官級以上所有成員的名單,其中許多早期成員連許無都不認識。


    名單從最新的一屆開始,按東西中南和職位高低排列。名單第一個就是許無,許無打開自己的照片,一個對話框彈出。其中詳細羅列了他的所有資料,包括一些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比如說體重。


    資料最下麵是對他的能力分析。機器人對能力的分級基本按照特別行動組的標準。


    意靈:抹殺sss。


    意靈類型:稀有,通靈元素型。


    運用水平:sss。


    身體素質:sss。


    搏擊技巧:sss。


    槍械運用:s。


    ……


    綜合評定:sss。


    同樣的資料在東部分區也有一份,用紙質文件保存,隻有統帥級成員才有權查閱。


    駱國華也在看這份名單。


    “我想我沒有權限查看這些資料。”他把自己屏幕上的窗口關閉。


    “現在沒有所謂機密了。”許無關閉對話框,將名單拉到最下麵,點開最末的一個名字,“機器人,向駱國華分享這一頁。”


    駱國華麵前的屏幕自動與許無同步。


    東部分區:統帥級,徐子堯。


    照片一片空白。


    4,4,1882,福州,福建,中國,亞洲。


    亞洲地區反抗組織創建者,四大分區體係創建者。


    曾為東部分區統帥。現為東部分區統帥。


    “什麽……情況啊!”駱國華深吸一口氣,“這不科學。”


    “你說哪方麵不科學?”


    “各種不科學……比如,他該有一百三十歲了……”


    “這很科學,”許無說,“根據端粒學說,徐子堯有近乎無窮多的端粒。”


    “原來如此……”駱國華深深地點點頭,“我沒聽懂。”


    “通常人體細胞不能無限分裂,但是徐子堯可以。端粒就像鍾表上的發條,長度是有限的


    ,但是徐子堯例外……他擁有高速高效的新陳代謝,加上無限的端粒,因此他在相當長的


    一段時間裏不會衰老。”


    “相當長是多長?”


    “等他老死的那一天我們就知道了。”


    “……”


    “羨慕嗎?”


    “不。”駱國華說,“尤其是作為我們這樣的人,長生不老……意味著永無止境的痛苦吧。”


    兩塊屏幕同時閃爍,窗口切換成視頻。


    視頻裏光線昏暗,正中隱約站著身披鬥篷的修長身影。


    “你們好,”身影沙啞的嗓音像是從破碎的揚聲器裏傳來,撕得人耳朵疼。


    “我就是你們一直想要找的人。”他又說。


    “你別太自戀,”駱國華輕蔑地笑笑,“我們沒一直想找誰。”


    “可以叫我傀儡師,駱先生。是我領導了針對你們的六次剿殺。”


    “那我們之間可是有深仇大恨。”駱國華挑眉,“你是良心發現來自首的嗎?”


    “我想和你們合作……我發現你們的頑強超出了我的掌控,因此放棄了將你們完全消滅的打算。”


    “可你已經在西部分區幹壞事了啊,這是chiluoluo的宣戰。”


    “清剿和尋求合作是同時進行的。你們和我合作,清剿自動停止。”


    “你是不是坦誠得過了頭,”駱國華笑,“一見麵就有什麽說什麽,真讓我受寵若驚。那我也很坦誠地告訴你,無論你們的目的是什麽,我們的目的就是讓你們永遠消失,沒有任何妥協的餘地。”


    對麵沉默了很久。


    駱國華扭頭看窗外,才意識到跑車一直在高速行駛。無論路況多麽顛簸,車裏的人都能毫無感覺。


    “合作,”傀儡師終於又說話了,“就不會死。你們有30秒用來考慮,30秒後你們將抵達我這裏。”


    “你最好讓你的手下趕緊停車。”駱國華又笑,“離我們太近是很危險的哦。”


    “20秒。”傀儡師回答。


    跑車突然急轉彎。它脫離了公路,斜著衝進了巨大的穀地。它沒有開燈,但是始終筆直地向著唯一一個方向衝刺。周圍是朦朧的薄霧,車輪從焦黑的動物屍體上碾過。


    “五秒。”


    跑車突然闖進一片亮如白晝的強光中,駱國華暴喝一聲,緊緊拉住了許無的手臂。


    意靈·抹殺!


    意靈·追影·影之溯!


    將b級天賦發揮到極致的“影之溯”,使駱國華和許無在轉瞬間沿著來時的軌跡倒退回兩百米外,許無的領域一直保持張開,將阻擋在路上的一切實體抹殺殆盡。


    “這下進狼窩了,”夜幕下駱國華擦掉頭上如泉的汗水,“跑嗎?”


    “想跑就不應該來。”許無說,“打打看吧。”


    六盞大燈憑空出現,三輛跑車從兩百米外,組成三角陣形呼嘯而來。


    許無迎著車隊衝刺,


    跑車在距離許無數十米外躍起,在空中變形。


    許無從虛空中拔出長刀,在頭頂豎斬。三角陣中間變形到一半的跑車從刀鋒上掠過,在許無身後分裂成兩半,深深地撞進地麵,掀起兩大片沙土。


    側翼的兩輛跑車完成變形輕盈落地,肩上的導彈同時發射,四枚彈頭拖著尾焰直指駱國華。


    意靈·影之溯!


    駱國華閃現在許無麵前,四枚彈頭在他原先站立的地方相撞爆炸,強力的衝擊波擴散開來,讓遠在幾十米外的機器人都有些立足不穩。


    “臥槽好險!”駱國華扶著許無氣喘如牛。


    許無把駱國華推向半具機器人殘骸的陰影,轉身衝向兩隻機器人。機器人抬起手臂,激光武器的能力迅速集聚。三十米,從起跑到抵達,許無隻用了兩秒。


    意靈·抹殺!


    長刀在武器蓄滿能量的同時橫掃過機器人的胸口,纏繞著死亡領域的刀刃無堅不摧,如劃過空氣一般將機器人切成兩截。


    另一隻機器人遲疑了半秒,許無已經迫近它的胸口。


    他直接用手掌斬斷了機器人的手臂。高能激光束漫無目的地將不遠處的一座山包炸成玻璃粉末。


    許無高高躍起,揮刀豎斬。機器人燈光驟熄,向後轟然仰倒。


    穀地裏又陷入寂靜和黑暗,隻有殘骸的斷口還零星地閃著電火花,發出輕微的滋滋聲。


    “就三隻?”駱國華疑惑地喊,“不應該啊。”


    兩百米外,在三輛跑車憑空出現的地方,


    如同舞台的大幕徐徐拉開,黑暗被強光驅散。


    原本空無一物的空地上,出現了一座被掏空的小山!


    “毫無破綻……將一座山完全隱形,真是不可思議。”許無說。


    山洞內部如同宏偉的殿堂,最裏麵站著傀儡師。在他麵前是幾十輛跑車,都開著大燈,引擎不耐煩地轟鳴,顯然已經等待了不少時間。


    “打不過也跑不了,”駱國華歎一口氣,“我們投降吧……”


    “那就先投降。”許無淡淡地說,“他們敢冒險把我們帶到這裏,又主動暴露自己,如果隻是為了殺掉我們,就太小題大做了。”


    “我們幹掉了五隻,”駱國華指著地上的殘骸,“他們不會讓我們死啦死啦的有?”


    許無提刀走向恢弘的“禮堂”,駱國華跟在他身後。


    當他們走近,幾十輛跑車倒退著讓開一條路,許無和駱國華不動聲色地走著,兩側跑車沉默地開始變形。


    兩個人穿行在緩緩站起的鋼鐵叢林裏,四周都是野獸般壓抑的低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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