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氣吧!”


    周興興我們已經很熟悉了,下麵簡單介紹一下寒冰遇和畫龍。


    寒冰遇,特種兵出身,參加過南方戰爭,他熟悉各種槍支,會扔飛刀,有著極強的野外生存經驗,退役後一直隱姓埋名,擔任當地烈士陵園的看守人,1997年之後擔任當地特警大隊的名譽教官。關於他的其他資料屬於國家機密,即使是周圍的鄰居以及親朋對他也是所知甚少。


    畫龍,武警教官,1970年生於河南,1989年全國武術冠軍,1991年國際警察自由搏擊大賽第一名,1994年三亞散打王,1995年泰王杯60公斤級金腰帶獲得者,1997年私自去日本參加k-1國際格鬥大賽(日本舉辦的站立綜合格鬥賽事),被領導勒令叫回,未取得名次。


    早晨,畫龍喜歡戴上墨鏡去跑步;晚上,他喜歡光著膀子去夜市喝啤酒。


    在河南以南,湖北以北,兩省交界的一個小城路口,有一天中午,幾輛車像幽靈般悄悄駛來,靠路邊停下。突然有人大喊一聲“城管來啦”,於是街道上亂作一團。小販們爭先恐後向各個角落躲藏,有的騎著三輪摩托車風馳電掣般地逃竄,有的推著獨輪小車在狂奔,還有的手挽盛滿各種水果的筐子簍子向居民大院和小巷中躲避。一個賣菜的婦女領著孩子,挑著擔子,氣喘籲籲,跑得鞋都丟了,城管追上去,搶過筐裏的秤折成兩段,另一個長得較胖的城管使勁踩地上的菜,孩子嚇得哇哇直叫。其他沒來得及跑的小販,攤子被掀翻,有個賣糖炒栗子的去和城管理論,結果遭到一頓暴打。就在城管沒收了小商販的東西準備往車上裝的時候,一個戴著墨鏡光著膀子的青年說道:“住手!”


    “你是幹嗎的?”城管問。


    “打人的。”那青年叼著一根煙回答。


    大概是有史以來,城管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頓時,十幾個城管怒氣衝衝地圍了上來。周圍的群眾誰也沒有看清楚怎麽回事,其中一個城管悶哼一聲,就倒在了路邊的冬青叢裏。緊接著,那青年一腳踢飛一個,就像踢草包一樣,十幾個城管身體橫飛著摔在了地上。


    周興興、畫龍、寒冰遇,中國160萬警察中挑選出來的佼佼者,警界中的三位精英,現在他們要走進一個洞穴,打起火把,照亮那黑暗角落。我們將在下麵看到很多難以想象的事情,很多稀奇古怪的人。


    那些人本來在洞穴裏,現在要將他們置身於陽光之下了。


    壞人應該先進監獄,再進地獄。


    滄州監獄關押著1000多名犯人,其中有最慘無人道的凶手、最臭名昭著的惡棍、最下流無恥的淫魔、最心狠手辣的劫匪。


    殺人碎屍案案犯程鵬、法庭炸殺丈夫案案犯朱立榮、奸淫親女案案犯何中海、禽獸教師唐進、蛇蠍翻譯李立君,他們都曾經被關押在滄州監獄。


    他們現在在哪裏?


    在地獄裏。


    越獄是一種奇跡。


    滄州監獄擴建於1977年,四周的牆高7米,電網密布,中間有一座探照燈塔,可以照到每一個角落。囚房外有走廊,24小時都有獄警巡邏,囚房是石砌的,地麵是混凝土,屋頂嵌有鐵皮。


    一個領導倒背著手視察完之後說:“沒人能從這裏逃走。”


    然而第二年,有個外號叫油錘的犯人像空氣似的消失了。


    囚房的牆壁上留有他刻的一句話:


    死在哪裏都是死!


    18年後,一個年輕的犯人對著這麵牆沉思不語,他就是油錘的兒子。


    有天中午,送飯的獄警告訴他:“小油錘,你爹找到了。”


    “在哪兒?”


    “在下水道裏!”


    1998年,那場特大洪水來臨之前,滄州監獄翻修下水道的時候發現了一具白骨。白骨的手裏握著一根鏽得不成樣子的鐵釘。


    那根釘子也許意味著自由。


    犯人們談論油錘時都露出一臉的鄙夷,而談論小油錘時都表現出尊敬。


    一個犯人說:“大油錘應該向小油錘學著點,小油錘多精,大油錘太笨,他不知道臭氣也能把人熏死。”


    犯人們親切地稱呼小油錘為“那個機靈鬼”。


    沒幾天,小油錘也越獄了。


    確切地說是開小差了。


    那場洪水使滄州監獄的一部分犯人不得不轉移到另一個監獄。暴雨衝毀了道路,18輛軍用卡車全陷進了泥漿裏,車上的犯人都是重刑犯,是在睡夢中緊急集合的,所以都保持著真實完整的模樣。


    18輛大車,十八層地獄!


    天亮了,這地獄展現在人們麵前。混亂的車隊占據了整條泥濘的街。犯人們銬在一起,全都是死屍般蒼白的麵孔,濕透的破衣爛衫粘在身上,大多數都在打哈欠,其餘的低聲說著什麽。有幾個用麻繩捆著,是病人,蔫了吧唧地低著頭,身上的爛瘡正在發炎流膿。


    圍觀的居民越來越多。


    有幾個興致好的犯人開始向觀眾揮手致意,咧著嘴笑,一名高個兒犯人摟著一名矮個兒犯人向人群裏的小姑娘亂拋飛吻,矮個兒犯人正說著下流話。


    領頭車上的犯人唱起了一支在獄中廣為流傳的歌,後麵車上的人得意揚揚吹著口哨伴奏。場麵越來越熱鬧了。押解的警察忙著修複道路,根本無暇顧及犯人的事。有兩輛車上的犯人開始互相謾罵,另外一輛車上的犯人在威脅觀眾。


    第五輛車上的犯人在洗澡,因為老天正在下雨。人們可以看見毛茸茸的胸脯,各種各樣的文身,鷹、虎、龍、蠍子、帶火焰的心、纏繞著蛇的劍、煙燙的疤、忍字和恨字。有個犯人搓著脖子抬頭說,多好的蓮蓬頭啊!


    第九輛車上的犯人就不要說了。一整車人都亂屙亂尿,臭氣熏天,有個壞家夥笑嗬嗬地把大便甩向觀眾。


    第十一輛車上是女犯。一個女人抓著自己的頭發自言自語:“我好像看見我丈夫了。”


    第十五輛車上的犯人在乞討,向圍觀的群眾要煙抽。有個老犯人對著路邊賣油條的娘兒們高聲喊:“大妹子,炸的那是油條吧,我都聞見了。油條好吃,我最後吃這東西,我想想,噢,得是十年前了,我判了無期徒刑。他舅舅的,我得死在監獄,給我一根吧,讓我嚐嚐那滋味。對對,大妹子,扔上來,撿根粗的,我接住了,咱兄妹倆,我就不客氣了。”


    最後一輛車上是小油錘在演講,他打著手勢,唾沫四濺。他講得很深刻,仿佛從嘴裏能吐出石子來,人們不斷地給他起哄叫好。下麵是那段話:


    “我爹和我娘,一個在牢裏,一個在土裏。都不是啥好鳥,全是王八蛋。我認識我娘,沒見過我爹,不對,見過一次。前幾天,我看見一具骷髏,有人說,瞧,那就是你爹。你們說說這叫啥事啊,我第一次見到我爹,我爹卻死了,成了那個模樣。啥,你問我咋進來的。我偷東西唄,一不留神兒把人家的肝給捅了。那不是故意的,我割他錢包,他逮住我非要送公安局,沒法子啊。不能賴我。割錢包,幹;割喉嚨,不幹。我精著哩。什麽?找份工作?我要是掙的比我偷的多,還願意當小偷啊?我的胳膊也想幹活,我的腦袋卻不答應,我娘從未教過我什麽叫工作。你知道我娘教過我什麽嗎?她什麽都沒教。幹壞事還是我自學的,我幹完壞事還想幹更壞的事。當小偷最沒出息,老挨揍,我要出去得琢磨著搶點銀行啥的。”


    場麵越來越混亂了。


    押解隊長向其他警察命令道:“去,讓婊子養的安靜點。”


    於是每輛車上都發出一陣驚心動魄的棍棒聲,橡膠警棍砰砰地響,鬧得最歡的犯人也都屈服了押解隊長又說:“路是修不好了,最後一輛車上的犯人下來,到前麵推車去。”


    二十多個犯人排成隊,小油錘走在最後麵,在一個街角,他本該跟著隊伍向左轉,可是他卻向右一轉,像個屁似的消失了。誰也沒有注意到他,旁邊那個押解隊長竟然也沒看見。


    是那隊長故意放走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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