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玉:你們這次去,全部都配備武器,回來後遞交一份槍支管理報告。


    蘇眉:老大,我從來沒開過槍哎,弄丟了怎麽辦,讓畫龍這野蠻人帶槍就行了。


    畫龍:千萬別讓小眉帶槍,這玩意不是鬧著玩的,她會傷著自個,說不定還會誤傷我。


    梁教授:好久沒開過槍了,我以前可是在狙擊比賽中獲得過名次。


    包斬:我們要去的那地方很危險嗎?


    白景玉:當地警力嚴重不足,很難相信,一個縣級市竟然隻有六名警察。


    畫龍說:我操,咱能不去嗎?


    白景玉說:這也是我派出特案組的原因,他們需要幫助。


    掏腸案發生在一棟老樓,老樓位於城市的中心,然而周圍已是一片廢墟。


    中國有這麽一個城市,烏鴉在紅綠燈上築巢,工廠的齒輪間布滿蛛網,教室的課桌上生出木耳,水龍頭長出一朵毒菇,你穿過商業街的荒草,撥開電線上垂下來的拉拉秧,走進廢棄的郵局,會是什麽感覺?一座空城能容納多少往事和歎息,許許多多個街道,無人知曉的黃昏,這裏有十幾萬人最初和最後的回憶。


    這個城市叫雨門,地處祁連山脈的一個偏僻的縣級市,因石油應運而生,鼎盛時期,城市人口達到13萬。半個多世紀過去,石油資源枯竭,市政府和油田基地相繼搬離,居民棄城外遷,城中廢樓遍地、設施老化、幾成空城。


    特案組先搭乘飛機到省城,然後做大巴到鄰市,鄰市警方抽調出一輛越野車,派出一名司機護送。司機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談起雨門,禁不住熱淚盈眶。


    他說自己是雨門人,從小在這個城市長大,後來外遷。


    如今,他那生活了十幾年的家,地上的灰塵可以深陷腳印,公園裏長滿了雜草,廢棄的汽車站老鼠成群,每個雨門人最難忘的是公園前那個大鍾,時間永遠的停留在了3:25分。司機說自己每次回家,心中無比酸楚,大年三十回去掃墓,街上竟然隻看到了兩個人。


    司機說,你們想象不到,這是什麽滋味。


    梁教授說,我們把荒漠變成了自己的城市,我們又把自己的城市變成了荒漠。


    司機說了一句傷感的話,舊的拆了,新的又在哪裏呢?


    山路沿坡而下,車起伏顛簸,車上的人沉默不語。


    路邊的白楊,長的又高又細,似乎一陣大風就可以將樹折斷,樹幹上刷著白灰,纏著的草繩濕漉漉的,也許每一棵樹都有一個離別的人抱著哭過。


    越野車開進雨門老城,解放路上唯一一座紅綠燈崗亭,由於人流量銳減也已經停用許久。


    一個城市,竟然沒有一處紅綠燈。


    雨門市公安局的六名警察列隊歡迎特案組的到來,他們一齊向特案組敬禮。特案組四人下車後注意到公安局大樓破舊不堪,還是那種八十年代的舊樓,電線縱橫交錯,公安局大院牆角處荒草叢生,竟然有幾隻黃羊在低頭啃草。


    蘇眉說:哇,公安局也讓放羊?


    雨門公安局的一名指導員說,這不是外人放的羊,副業,養羊是我們的副業,晚上殺一隻,請你們吃鍋盔和手抓羊肉。


    指導員簡單介紹了一下案情和當地的情況。


    目前,雨門市是一座空城,大部分單位都是人去樓空,公安機關隻留守了六名民警。一部分居民聚居在北坪和三台兩個安置區的廉租房裏,大多是無力外遷的老人、殘疾人、低保戶和下崗工人,他們每月領取幾十至上百元的低保費。另有一部分居民住在老城區,也屬於生活特困人群,麵對鄰市的房價望而卻步,不知何去何從。這座城市,隻剩下兩萬多人,並且每天都在減少。用不了多久,雨門就會成為一座無人的死城,從地球上消失。


    受害人名叫陳落沫,19歲,在雨門老城區打工,父母遠在外地,她跟著外公外婆住。案發地點是一棟老樓,樓裏居民大都搬遷走了,隻剩下兩戶。陳落沫和外公外婆住在五樓,四樓還有戶開餐館的人家,除此之外,整棟樓空空蕩蕩。因為公共廁所在樓下,陳落沫半夜起來去解手,在四樓和五樓之間的樓道平台處遇到襲擊。


    陳落沫當時以為別人誤將她當成鬼,所以說了一句“叔叔,我是人,不是鬼”。


    這名犯罪惡魔將陳落沫勒的昏迷,其作案手段令人發指,陳落沫下身被變態惡魔撕裂,小腸從後庭拉出……


    當時,住在四樓的餐館老板娘聽到動靜,出門查看,凶犯逃走。老板娘以為陳落沫下身耷拉著的是繩子,就用手摸了一下,感覺滑膩膩的,她丈夫拿著手電筒出來後,才驚恐的看到是一截腸子!


    樓道裏沒有燈,黑暗之中,陳落沫無法看清凶犯的臉,加上驚嚇過度,病情嚴重,警方在做詢問筆錄時,她連凶犯的體貌特征也說不出,隻恍惚記得凶犯是一個中年男人。


    當地的醫院大門被磚封死,已經沒有醫生了。陳落沫被老板夫婦送往衛生所急診室搶救,


    於次日被送往醫療條件更好的油田醫院,案件發生後,一家報紙對陳落沫的不幸遭遇進行了及時報道,引起了社會的關注,許多熱心人捐款捐物。省城醫院的幾名專家教授進行了會診,對陳落沫實施的已經斷裂的10cm小腸連接手術非常成功。目前,這個女孩已沒有生命危險,但仍需要進一步的觀察治療。


    梁教授問道:你們的案情報告也沒寫,凶犯是用手直接掏出的腸子,還是用別的東西?


    蘇眉說:如果是用手直接伸進去掏,那就太可怕了。


    指導員說:那女孩病情不穩,剛做完手術,先緩一緩吧。


    包斬問:住在四樓的餐館老板夫婦呢?


    指導員:當時,他們出來的時候,凶犯已經跑了,他們沒有看到,也提供不了多少線索。


    梁教授說:必須派人去油田醫院,先做好受害人的心理輔導,再做一遍詳細的筆錄。


    指導員說:問題是她現在不願意再回憶這事,根據傷口來看,有銳器刺入的痕跡,據我推測分析,可能是用秤鉤子先勾住……再用手往外掏腸子。


    指導員陪同特案組重返罪案現場,案發地區平時發案並不多,治安良好。案發後,六名警察重點搜尋曾在夜間襲擊婦女或搶劫的人員,對周圍群眾排查了近500人,目前還沒確定嫌犯。犯罪動機不明,受害人陳落沫沒有遭受強奸和搶劫。在走訪過程中,有人反映,案發當晚曾經看見一個穿綠色勞保服裝的人走進這棟樓。


    包斬問道:什麽時間?


    指導員說:傍晚。


    畫龍說:案發時間是午夜,難道那人會一直呆在樓道裏等著?


    案發地點是一棟老舊的五層居民樓,樓道裏堆放著雜物,陰暗潮濕,窗戶向北,從來不會有陽光照進來。晚上沒有燈,隻能摸索著上下樓,如果和一個陌生人擦肩而過,絕對會驚慌失措。走在陰森森的樓道裏,如果後麵尾隨著一個人,心裏會有種莫名的恐懼。


    陳落沫遭受襲擊的地方,還有一灘血跡,可以想象到當時的恐怖情景。


    從黃昏到深夜,一個人站在樓道裏,一直站著,牆根處的雞冠花開的鮮豔,樓道裏空空的鹹菜壇子似乎有著古老的比喻,他對自己的心事守口如瓶,不想搶劫不想強奸,手中隻拿著一杆秤,秤鉤子低垂,窗外掛著一輪圓月。他一動不動的站在樓道裏,隻想把一個人的腸子從屁眼裏掏出來。


    特案組再次詢問了四樓的住戶,餐館老板夫婦的說法沒有什麽變化,他們沒看到凶犯長什麽樣,隻是隱約聽到了凶犯下樓的腳步聲。


    梁教授問,那腳步聲,走的很急嗎?


    餐館老板:當時,真沒注意,救人要緊啊。


    老板娘:我想起來了,腳步聲很平常,那人走的不緊不慢的。


    蘇眉說:這人的心理素質夠硬的。


    老板:你們要問什麽,趕緊問,這裏,真住不下去了,我們明天就搬家了。


    陳落沫和外公外婆住在五樓,家境寒酸,桌椅陳舊,牆皮剝落,貼了一些舊報紙和掛曆,鏡框裏的老照片已經泛黃。陳落沫的外公是一名退休石油工人,名叫張紅旗,外婆有些耳聾,警察問什麽,她都擺手,然後指指耳朵,意思是自己聽不見。張紅旗老人對此案感到難以置信,特案組詢問他的時候,他堅持認為這是隻有資本主義國家才會發生的案件,中國怎麽可能會有這種事情。


    畫龍說,新聞聯播看多了吧,黨國並不是你想像的那麽美好。


    外公和外婆對陳落沫的遇害表現的漠不關心,就像談論外人,張紅旗老人絮絮叨叨的數落自己外孫女的不是:我不讓她來打工,她偏來,這下出事了吧,真是作孽啊,真是活該,她嫌髒,不屙到屋裏,半夜出去……


    特案組四人麵麵相覷,指導員隨口安慰了幾句,大家起身告辭。


    下樓時,畫龍背著梁教授,包斬走在最前,其他人在後麵,下到四樓的時候,包斬突然停住了。


    蘇眉說:小包,你怎麽了?


    包斬說:等會,我覺得這樓梯不對勁。


    包斬轉身上樓,他放慢腳步,一步一步拾級而上,表情有些怪異,一邊走一邊用手指著樓梯,他折返了兩次,回來後對大家說道:沒錯,我數了一下樓梯,案發的位置,也就是四樓,四樓到五樓,少了一階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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