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家是四間瓦房,機動三輪車停在門口。


    院子裏有兩棵樹,一株是棗樹,另外一株是香樟樹。


    棗子最初如豆粒那麽小,青瑩可愛,隨著時間而長大,果實累累墜在枝頭,陽光的照射使得棗子由綠轉紅,拿竹竿子打落後,經過風幹和晾曬,就成了幹棗。


    後來,瑞雯把幹棗塞入陰中,浸泡的圓潤飽滿之後,取出來給李青吃。


    李青是八零後,從進入青春期開始,他與別的男孩就有所不同。他喜歡蹲著撒尿,喜歡粉紅色的衣服,像女孩子一樣害羞敏感。他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一本健美雜誌,趴在被窩裏偷偷看,那些肌肉發達的男人讓他麵紅耳赤,他用腿夾緊被子的一角,不停的磨蹭,覺得這樣很舒服。作為一個男性,他從來都沒有勃起過,他的內心深處裏住著的是一個女孩。


    這是一個龐大而隱秘的群體,外人無從知曉。


    李青意識不到自己是一個ts,ts的全稱是transsexual。


    他們穿著女性服裝或是女性打扮,不是為了尋求sex刺激,而是他們心裏認為自己是女性。李青對自己的性別強烈不滿,有一次,他拿著剪刀想要剪掉下身的小東西,卻沒敢下手。最終,他順從了世俗的壓力,和瑞雯結婚了。


    事實上,很少有人會在新婚之夜洞房,大多數人對結婚當天的感受就是一個字:累。參加婚禮的親朋賓客至少有一半是自己不認識的,要麵帶微笑招待他們,要考慮到婚禮的每一個細節,身心疲憊,隻想倒頭大睡。


    瑞雯不是處女,之前談過兩個對象,她有正常的性需求。


    新婚之夜,盡管很累,但是瑞雯的興趣絲毫不減,這可能和鬧洞房時的性騷擾有關。很多地方的鬧洞房就是耍流氓,瑞雯在結婚當天被很多人又抱又摸,無數雙手伸到了她的婚紗裏麵。


    送走賓客,倆人上床,瑞雯用手撥弄著李青下麵那軟塌塌的東西,說道:你這也不硬啊。


    李青緊張的用手捂住下麵,說:今天累了。


    結婚多年,李青和瑞雯都沒有孩子,李青的陽痿疾患使得他在家裏抬不起頭來。瑞雯平時頤指氣使,天天嘮叨,經常向鄰居數落丈夫李青的不是。李青在報紙上看過一則關於未來武器的猜想,科學家認為在未來的戰場上,聲音炸彈和聲音導彈將會成為超級武器。李青對此深表讚同,他覺得老婆的嘮叨簡直讓人無法忍受,但他始終逆來順受,委曲求全。


    婚後那幾年,日子過的很窘迫,兩個人沒有積攢下錢。


    瑞雯勤儉持家,特別節省,牙膏皮都要用擀麵杖再擀一遍,擠出最後一點牙膏。每到下雨的時候,她會特意去趕集,因為這時候商販往往準備收攤,售出的東西特別便宜。他們家平時吃素,很少買肉,李青卻很饞,有一次,李青買了一隻燒雞,偷偷吃,沒有吃完,因為怕瑞雯責備,說他亂花錢,他就把半隻燒雞扔到屋頂上去了。


    瑞雯上房頂曬糧食,偶然發現,一怒之下回了娘家。


    瑞雯絮絮叨叨的說了整整兩個小時,不斷的向父親老馬數落李青這些年來的劣跡,嘮叨的時候還配合著拍腿抹淚的動作,長期沒有性生活使她成為了一個中年婦女。


    老馬說:你們怎麽不要孩子呢。


    瑞雯說:他那個玩意不行,硬不起來。


    老馬說:喔,去醫院看大夫啊。


    瑞雯說:哪有錢啊,我們連燒雞都吃不起。


    老馬提議,買一輛農用三輪車幹運輸。瑞雯去找兩個哥哥借錢,大哥說沒錢,二哥說借錢可以,但是要付利息。瑞雯賭氣不借了,最終老馬在農村信用社抵押貸了款,因為此事,大哥和二哥與父親吵了一架,兩個不孝之子逢年過節也不和父親往來。


    買了三輪車,李青和老馬去外地販運蔬菜,女婿和嶽父的親密關係從這時開始。


    李青開車,老馬坐在旁邊,駕駛室是個狹小封閉的空間,兩個人的好感與日俱增。販運蔬菜使得收入增多,兩個人一起吃飯,一起裝卸蔬菜,他們走過鬧市,經過了窮街陋巷,見過了古刹殘碑,李青和老馬與其說是翁婿,不如說是朋友。


    有一次,天氣實在太熱了,他們坐在駕駛室裏汗流浹背,襪子都濕透了,黏糊糊的難受。他們開車去一個魚塘洗澡,老馬隻穿著一件藍色睛倫內褲下水,李青第一次看到嶽父的身體。嶽父並不老,常年勞作使得肌肉很結實,要命的是嶽父的胸膛上長著一大堆性感的胸毛,陽剛十足,給了李青內心強烈的震撼。李青想起少年時期看過的健美雜誌,一陣心慌意亂,濕了水的睛倫內褲緊緊地貼在嶽父身上,根本不能摭醜,一根棍狀東西清晰可見。


    嶽父說:小青,你拿個毛巾,給我搓搓背。


    李青說:我……我洗完了。


    嶽父說:你這孩子,我背上夠不著。


    李青說:爸,我有點不好意思。


    嶽父說:你看你害羞的,你又不是女娃。


    整整一個夏天,兩個人時常去洗澡,關係越來越親密無間。李青在心裏已經迷戀上了嶽父,嶽父對李青也視為己出,但是,道德倫理的大山卻無法跨越。


    那段時間,李青經常販運西瓜,他把三輪車停在石雕廣場附近,西瓜很新鮮,還連著綠瑩瑩的瓜葉,一會兒就賣光了。夜幕降臨,老馬提前回家,李青在三輪車的駕駛室裏數錢,有個濃妝豔抹的女人敲響車門,上前招攬生意,李青認出此人是男扮女裝。


    他發現,這個石雕公園附近還有一些易裝者。


    李青找到了認同感。大多數cd都很醜,李青卻覺得,他們可真美,膽子真大。


    石雕公園成為了李青心中的聖地,李青常常繞路,故意路過石雕公園,隻為了看他們一眼。李青的心理漸漸起了變化,家中無人的時候,他開始偷穿老婆的衣服。穿上裙子,走兩步,轉一圈,步態輕盈,裙裾飛揚,感覺自己美極了。


    那一刻,他心裏想到的是嶽父,如果能穿著裙子被嶽父抱在懷裏,就是死也值了。


    秋去冬來,臨近過年的時候,李青和嶽父拉了一車菠菜,車行至高速路口,鋪天蓋地的大雪下了起來,北風呼嘯,李青把機動三輪車開進一個八角亭子裏躲避風雪。亭子的幾根柱子上寫滿了某某愛某某,寫滿了名字和年月日,李青看著那些字跡,在心裏說,爸,我愛你。


    大雪封路,暫時回不去了,李青和老馬住進了公路邊的旅館。


    旅館客滿,隻剩下一間單人房,這場大雪引出一堆風流韻事,製造了一段曠世奇情。


    當天晚上,老馬喝了點酒,兩個人關了燈,上了床。


    床不大,他們隻能挨在一起,老馬穿著褲衩,李青卻穿著秋衣秋褲。


    老馬說:小青,你把秋褲脫了,穿著秋褲睡覺多累啊。


    李青害羞的說:爸,我不……


    老馬說:你的病怎麽樣了?


    李青說:去醫院看了,開了一堆藥,正在吃。


    老馬說:我就納悶了,你是個男人,怎麽就不行呢。


    李青說:爸,我和你聊一下吧。


    老馬說:你說吧。


    李青猶豫著,半天不吭聲,心裏很為難,過了一會兒,他鼓起勇氣小聲說道:爸,我沒和任何人說過,不知為什麽,我從小就對女的不感興趣,我覺得自己就是女的,我喜歡男的。


    黑暗之中,李青看不到老馬的表情,本以為嶽父會大吃一驚,嶽父卻很平靜的說:怪不得你對我這麽好,原來是這樣,你千萬不要動那些大姑娘和小媳婦的主意,那樣你會闖大禍的,讓她的老公打一頓就劃不來,搞不好還陪上性命。


    李青說:我還有個秘密。


    老馬說:啥?


    李青在被窩裏握住老馬的手,放到自己秋褲裏麵,老馬象觸電似得渾身一顫,李青的秋褲裏麵竟然穿著絲襪,手感非常滑膩。李青羞紅了臉,想要埋進老馬的懷裏,終究又不敢,他轉過身,像一隻小貓蜷縮著,屁股對著老馬。老馬歎了口氣,抱住了他。


    我們相信同性之間也有真愛,那麽必須接受這麽一個事實:女婿和嶽父相愛了。


    這種愛萬分尷尬,這種愛難以啟齒。


    第二天,他們好象什麽事也沒有發生。


    第三天,李青卻大膽的穿著高跟鞋開車了,秋衣裏麵還偷穿著老婆的胸罩。


    從此以後,兩個人如膠似漆,在小河邊,在樹林裏,在橋洞下,都有他們耳鬢廝磨的身影。老馬獨居,李青有時候會住在老馬家,他關緊房門,終於如願以償,穿上了裙子,做飯的時候,老馬會從背後攬著李青,悄悄地把手伸進裙子裏。


    幹柴烈火,日日燃燒,女婿和嶽父的愛情沒有人知道,沒有露出絲毫破綻。


    瑞雯求子心切,除了帶丈夫去醫院看病外,也一直在尋找偏方,她從一個老中醫那裏聽到養棗的秘訣。李青最初拒絕吃這東西,瑞雯威逼利誘,他隻好服下。


    瑞雯問道:好吃嗎,什麽味道。


    李青回答:有點腥氣。


    瑞雯說:我表弟過幾天結婚,他說給你捎來一盒藥,是國外生產的。


    李青說:我真不想吃。


    瑞雯說:中西結合吧,肯定能把你的病治好。


    也許是偏方和藥物的功勞,也許是和老馬在一起時的刺激,李青的病情漸漸好轉,已經可以微微勃起。服用泡棗一星期之後,竟然堅挺起來,第一次展現出男人的雄風。


    老馬果斷提出了分手,他對李青說:咱倆以後不能再好了。


    李青呆住了,問道:為什麽,爸,你別這樣。


    老馬說:你現在病好了,也該生孩子了,咱倆這算是什麽事啊。


    李青惱怒的說:不行,爸,我死也不和你分開。


    老馬為女兒瑞雯著想,提出分手,結束了這段不倫之戀。從那以後,李青和老馬的關係惡化。不管李青怎樣厚著臉皮苦苦哀求,軟硬兼施,嶽父老馬都不再隨車一起販運蔬菜了。


    李青悲痛欲絕,心情壞到了極點,就如大病一場,每天都忍受著相思之苦。


    開車時,身邊空蕩蕩的,嶽父不在,他的眼淚默默地流了出來。


    案發當天,喝喜酒的時候,老馬幾乎不與李青說話,態度非常冷淡。李青借酒澆愁,喝的醉醺醺的。回家時,老馬的自行車壞了,李青想要送他,卻被拒絕,李青不甘心,開著機動三輪車在石雕公園附近追上了老馬。


    李青紅著眼睛說:爸,你可真絕情。


    老馬說:我是為了你好。


    李青的眼淚流了下來,他握著拳頭說:我以後再也找不到你這樣的人了。


    老馬說:這樣吧,我們再搞最後一次,你以後別再纏著我了。


    李青的機動三輪車裏有個工具箱,上著鎖,裏麵藏著一整套女裝。他把車停在公園的僻靜處,在駕駛室裏換好女裝。老馬在外麵等的不耐煩了,李青才穿著裙子翩然出現。


    李青和老馬走進公園深處的草叢,這最後一次瘋狂帶有報複的動機,李青一反常態,不像以前那樣扮演被侵犯的角色,而是惡狠狠地將老馬壓在了身下。老馬以前患過痔瘡,異常疼痛,想要掙脫開,李青卻用手臂勒住了老馬的脖子,一邊撞擊,一邊咬牙切齒的說道:最後一次,你說,最後一次……


    老馬拚命掙紮,李青死死勒住,完事之後,李青發現,老馬一動不動,已經死了。


    李青向警方承認,他是故意殺人,並不是誤殺嶽父。因愛生恨,他這樣想,得不到的就毀滅吧。殺人之後,李青恨意未消,他毀壞屍體,用石頭砸爛了老馬的下身,為了逃避警方的打擊,他將老馬的衣服藏進沙堆,把自行車和高跟鞋扔進了垃圾池。


    李青如實供述了案情,提出了最後一個要求,他說:我做的事,該槍斃,槍斃我的時候,能不能……讓我穿上女裝,希望我下輩子托生成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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