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樓轅慢慢悠悠講了一段幾年前的殺人案,屋子裏幾個人除了樓宇寧之外都有點後背發涼。霍湘震和吳積白涼的是這事情有點瘮人,而樓止至和樓軒涼的是,沒料到樓轅能在沒有任何人察覺的情況下看到這麽多事。如果有一天樓轅要對付什麽人的話,想來那人還是早早自盡了好受一些。


    樓軒想了想,還是問樓轅:“那骨頭怎麽處理?而且房子塌了這種事總要收拾一下吧?明天你要進宮麵聖,這件事要不要說?”


    樓轅愣了一下:“麵聖?麵什麽聖?我?”


    樓軒定定看他:“你沒聽見我跟你說的事啊?”


    “沒有啊……”樓轅揉了揉眉心,“我要是聽見了今晚才不熬夜呢,讓他被骨頭架子咬死了最好……”


    霍湘震望天,有沒有這麽深的怨念啊!


    這時,忽然就聽院子裏傳來了“哢吧”一聲,像是什麽人踩斷了樓轅院子裏花樹掉下來的枯枝的聲音。樓宇寧反應最快,立刻到窗邊推開了窗子:“什麽人!”


    月光下,一具骨頭架子就那麽對著他們,站在樓轅的花樹之間,正在往樓轅房間裏一步步來。


    樓轅看見他了,卻仍然很淡定,捧著杯子喝水仿佛裏麵是上好黃金葉一樣:“沒事。它就是怪我看著它封在牆裏,不能輪回不能報仇,卻無動於衷這麽久,實在是不仗義。現在牆塌了,於是它打算先取我小命,再去找那個凶手報仇。”說完居然還打了個嗬欠,“唔,明天還要進宮啊?那我先睡了。你們自便。”


    這……這算什麽反應?!霍湘震趕緊拽住了他輪椅:“喂!它是來殺你的!”


    樓轅抬眼看了看他,好像很好奇似的:“所以呢?”


    霍湘震讓他問的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所以你不是該……”該怎麽樣他還真說不出來了,求救?反擊?反正不是這樣去睡覺!


    樓轅“哦”了一聲,是恍然大悟似的表情:“那我是不是應該這麽說:‘啊!好可怕!師兄救命啊!’,嗯?”


    那句話真是滿滿的沒誠意和滿滿的無所謂,帶著滿滿的戲謔。霍湘震就感覺自己上輩子是做了什麽天大的缺德事,以至於老天爺派來這麽個活寶專門整治他。不僅他一個,一屋子的人包括樓宇寧都是給驚到了。這孩子是吃了什麽髒東西了麽變得這麽詭異!就好像你養了四年小白貓,突然發現這貓毛是染色的,其實丫的是個黑貓!純黑!切開來裏麵都是黑的!


    最先反應過來的居然是吳積白,隻聽他清清嗓咳了兩聲:“那個,我說,是不是應該先處理一下那個骨頭架子啊?他已經到門口了。”


    一直很安靜的八哥“呼”一下飛了起來,落在樓轅肩上:“燉湯!燉湯!”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鸚鵡!


    樓轅給它順了順毛:“燉了你也喝不著,而且我不吃人。”


    就見八哥低了低頭,可能是在表達“失望”的意思,又拍拍翅膀,飛回去站架上了。樓止至這裏是神色複雜地看著霍湘震,雖然這孩子沒吃人的毛病啥的,但是這個純黑的內心你是怎麽養出來的?!


    霍湘震此時也在深刻反省,我當年明明是好吃好喝好養活照顧他的,怎麽現在這孩子越來越邪惡了?難道真是玩壞了?


    吳積白看看霍湘震,看看樓轅,深深歎了一口氣:“問世間基為何物,直教人傲嬌難管。那什麽,藿香,你收拾一下那個玩意去?”


    樓軒也是神色複雜地看著那個骨頭架子一步一步往門前走來:“我還是理解不了,不是說人死如燈滅嗎?怎麽這個人死了之後不僅能鬧鬼,還能詐屍?”


    這時候百科全書一樣的樓轅搖了搖頭:“我沒死過,不太清楚。”


    樓軒看了看樓轅,最終還是感慨:“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樓轅滿不在乎一個攤爪,打著嗬欠回了內室:“我睡了,明天記得叫我。”


    樓止至、樓軒、樓宇寧以及吳積白集體看了霍湘震一眼,都是一個十分不滿的表情:我們這小白貓啊!自從你出現之後就掉色變成黑的了!都!怪!你!!


    霍湘震感覺到了這深深的怨念,自覺提劍出門打怪去了。


    那骨架子已經走到了樓轅門前幾步的距離,霍湘震一出門,它就站住了,似乎是感覺到了這家夥不好惹一樣。霍湘震眼睛一眯,拔劍出鞘一劍梟首!白鹿劍出鞘便是如水,清光一泓,與霍湘震相襯就是真真的“瞳凝秋水劍流星,裁詩為骨玉為神”,也難怪年少的雲暮皓就喜歡他用劍的樣子。


    然而那骨架被砍了頭,卻沒倒下,一把抱住了自己的頭骨轉身就往外跑——如果它會說話的話,此時大概喊的是:這點子太硬!風緊!扯呼!


    霍湘震不是喜歡趕盡殺絕的妖,但是對於這種看起來就讓人沒有同情心、而且對樓轅有威脅的東西他心慈手軟不起來,於是箭步一個趕上前去,揮劍斷了它雙腳。那骨架撲倒在地,雙手並用往前爬,再被白鹿劍斷手。一院子斷頭斷手斷腳,比看見骨頭架子走來走去還鬧心,樓軒默默是覺得今晚他睡不好了,看看樓宇寧,麵癱還是麵癱……


    然而更鬧心的是那個沒頭沒手沒腳的東西,還在地上蠕動著要跑。霍湘震隻一劍抵住那東西的脊椎骨,聲音冰冷好像是全黑狀態下的樓轅:


    “再動?用胳膊逃我削你胳膊,用大腿逃我砍你大腿。我倒要看看你是逃得快還是死得快。”


    嘖……難怪小貓兒是黑的,有其師必有其徒!


    吳積白跑了過來,一腳踩在這東西的脊梁骨上:“嘿嘿,我知道了,這東西是被人參寄生了。來!藿香!挑它的神經節!”


    霍湘震一臉無辜看著他:“神經節?……”心說我倒是知道元宵節……


    吳積白也是給他一個關懷傻子的眼神,從他手裏拿過白鹿劍,紮在了骨架的脊椎骨第三節和第四節的接縫上,挑出了一團紅色線團一樣的東西。那線團好像還很有力氣,吳積白和它拔起了河。最後霍湘震看不下去了,拿過劍一甩劍鋒把它一半切斷一半挑出,扔到了雪地上。


    這線團一扯,那骨架子立刻就變成了飛灰,連帶著一院子斷手斷腳斷頭都化作了粉渣渣。隻有掉到雪地上的線團,仿佛被凍僵了一樣,停留在雪地上。


    吳積白怪叫一聲:“啊哈,新道具!”說著飛快衝回房間拿出來一隻水晶罐子,一下扣住被凍僵的線團,帶著一層薄雪裝進了罐子。


    霍湘震看他那個表情就覺得詭異,代表身後純屬圍觀的樓家父子三人問了一句:


    “這什麽?”


    吳積白晃晃罐子:“人參。”


    霍湘震皺眉:“我見過人參。”


    吳積白嘚嘚瑟瑟哼唧一聲:“我知道你讀書少!你說的那是被子植物,我說的是寄生動物!不是一個玩意!一點都不一樣!單純就是重名的巧合!”


    被子……植物?被子和植物有什麽關係?霍湘震迷茫地看著吳積白,吳積白就是一撇嘴:“算了,以你的智商水平是不可能懂的,反正是個好玩意,雖說沒有讓主角連升十級的功能,不過好歹是可以暖暖脾胃的。哎呀這個冬春交替的季節,真是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啊……當年編係統百科的時候……”


    吳積白一通吧啦吧啦,也不管後麵這幾個圍觀群眾聽沒聽懂,哼哼著世界名曲《甜蜜蜜》就回了房間。當然,身後這幾個人也沒明白他在哼哼什麽,權當他牙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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