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光蕊衝入了產房。


    隻覺得金光無垠,佛光鋪麵,殷溫嬌,囍婆,丫鬟,飛落的木盆,喜笑的容顏,一切,都靜止了。


    而在陳光蕊的視野裏,一個男嬰站了起身,背對著陳光蕊,他披著一塊綢布,頭上頂著個木盆,手握一把玉如意。


    就這樣,男嬰靜靜的站在那,他似是意識到了陳光蕊的到來,他聲音雖稚嫩,但是字裏行間卻充滿了江湖人的滄桑感,“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陳光蕊看此,背手而站,郎朗而道,“提劍跨騎揮鬼雨,白骨如山鳥驚飛。塵世如潮人如水,隻歎江湖幾人回。”


    男嬰仰麵,哈哈笑道,“天下風流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摧,皇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人間一場醉!”


    陳光蕊看著男嬰得意的長笑,一時間感歎,這比讓你裝的,老子我都相形見絀!


    虛假的氣運之子,剛出生隻會哇哇哭泣。


    真正的氣運之子,剛出生就深喑裝比之道。


    看著兒子身披床單,頭頂木盆,手持玉如意的在那裝比,陳光蕊忍不住,配合了起來。


    陳光蕊右手輕輕一揚,手中多出了一條二十四橋明玉帶!


    陳光蕊很有江湖人氣,“此帶名廣陵長令玉帶,青蛟筋為本,鑲嵌二十四明玉,雕刻福壽祿亨十六字,每一字都有富貴雲紋,是廣陵城長令史之信物!請賜教!”


    此言一出,男嬰握著玉如意的手幾分顫抖,“習武之人,要講武德,我隻是一個剛出生手無縛雞之力的嬰兒,你就不要屁臉下黑手……”


    “這一劍!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一皮帶落下,直接抽在木盆,木盆應聲化作碎屑。


    男嬰一個回旋橫挪,漂亮的側翻身把那綢單捆在腰間,手中玉如意翻轉,朝著陳光蕊的皮帶擊去!


    “這一劍,我有故人抱劍去,斬盡桃花不肯歸!”


    玉如意翻轉,隻看到層層的金色桃花綻放開來,每一道桃花散滅,桃花熠熠放金光!


    父子交鋒!


    玉如意和皮帶纏在一起。


    男嬰白皙小臉上,五官精致到了讓人驚歎,一對深淵的眸子笑看著陳光蕊,說不出的戲謔。


    陳光蕊抬手,“唯將俠氣傾天壘,遙寄江湖共此醉。”


    陳光蕊手中一抖,皮帶嗖嗖放光,幻化出來數十道虛影,三個一模一樣的陳光蕊朝著男嬰抽了去!


    男嬰眼中滿是恐懼,“天罡地煞·身外化身!”


    “你能不能講點武德!”


    “對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剛剛出生的嬰兒,你居然動用地煞七十二變的身外化身!”


    三個陳光蕊一躍而上,一個陳光蕊奪走男嬰手中玉如意,一個陳光蕊把男嬰按在牆上,本體陳光蕊揮舞著皮帶,猛地抽了下。


    這一頓抽,陳光蕊等了太久太久了。


    今天終於可以釋放,陳某人隻想吟詩一首。


    慈母手中劍,遊子身上劈,父見子未涼,抽出七匹狼。


    這一刻,男嬰哭嚎聲瞬間傳出三裏外。


    “啊——”


    “嗚——”


    哭聲裏,無垠金芒消失,一切都回複了正常。


    哭聲衝出太守府,傳到廣陵城四角。


    太守府裏,呂老生卸掉了重鎧,看著內院,老臉上滿是喜色。


    霍去病噓了一聲,衝著親衛隨從吆喝一聲,大家準備喝酒領賞錢了!


    涇河龍王眼神複雜,他一手抓著西遊記,一邊看著太守府方向,西遊記翻開的那一頁,赫然寫著,涇河龍君小聰明,賠了性命又折兵,涇河龍王的死拉開了西遊的開幕式……


    武院二先生聽聞此聲,眼神裏滿是喜色,高聲而道,此子當為我之弟子,二先生還沒跑下城樓,就看到一隻機關鳥從頭頂飛過,墨家巨子背手站在機關鳥背,昂首而喝此子當為我墨家下一代巨子,二先生慢慢走,老夫的機關鳥飛的超快!


    南城門上,一代宰相殷開山老臉上掛滿了激動,手舞足蹈,胡須顫抖,哪兒還有一代淩煙閣重臣的端莊嚴肅,他不住的走著,自言自語著,這哭聲,嘹亮動天,能傳三裏地,我那外孫兒定是個練武奇才,老夫這一身本事有傳承了!


    男嬰出生的金光,傳到了南海普陀山。


    少女菩薩,站在明心池前,湖水裏的那男嬰身影模糊無比,不管菩薩怎麽發力,都無法察覺到他的模樣,在男嬰的身側,一個厭惡到了極點的男人臉上喜笑顏開。


    看到這張臉,觀世音沒忍住,一掌轟了下去!


    水浪衝天,水花浩浩蕩蕩!


    周圍路過的僧尼嚇得臉色發白,紛紛退去。


    明心池中,一個模糊的灰袍僧人出現,他背對著觀世音,道了一聲法號,“阿彌陀佛,貧僧有禮了。”


    觀世音看著來人,眼神冰冷,“普賢大士,別來無恙。”


    普賢背對著觀世音,笑然道,“聽聞菩薩此番東渡之事,諸多不利。”


    觀世音道,“隻是一個小麻煩,不勞普賢師兄了。”


    普賢笑道,“菩薩稱呼我一聲師兄,那普賢不如就以師兄的名義提醒菩薩幾句了。西遊的天機已經被陳光蕊敗露,西遊九九八十一已經傳的滿天下都知道了。八十一難大局已定,要想更改,已無可能了,西遊之事如此下去,怕是要超出漫天仙佛的推演了。”


    觀世音道,“師兄是在怪罪觀世音沒有及時把陳光蕊處理掉嗎?”


    普賢道,“不敢。”


    觀世音道,“大爭之勢,不可控才是正常,如果每一個細節都如仙佛推演,那這大劫怎麽配稱為無量量劫?至於天機泄露的後果,其實並不重要。”


    “師兄你要清楚,眾生不能成佛最大的本性非弱小,而是傲慢!”


    “即使你把結局告訴他們,他們依舊會有很多不相信這是結局,依舊會去嚐試!”


    “這些嚐試,隻是大爭之勢力的小小變數,是不足以改變大局的!”


    “隻要把控大局,萬變不離其宗,我西方靈山是西遊終點的結局,不會改變,這一點不變,那麽我佛的一切慈悲都可控,師兄無需憂愁。”


    普賢道,“陳光蕊不管多麽囂張跋扈,不過都是一棋子,那位已經降生,從此以後,且莫要輕易得罪於他。”


    觀世音道,“師兄可是聽到了什麽風聲?”


    普賢道,“他轉世之前,去來一趟黃泉。”


    觀世音道,“然後呢?”


    普賢道,“後土傳人孟婆氏被他滅殺,他應該準備了一些後手,他應該還記得前生來世!”


    觀世音道,“那不是更好嗎?執念最深的他,現在已經入局,天下人皆為他的死敵,不能夠放棄過去,何談繼往開來?隻要他保持執念,他就會失敗在西遊路上,一切都如我佛預料,因果將現,善莫大焉!”


    普賢道,“如果,他放棄執念呢?”


    觀世音道,“好上加好,放棄執念,放棄對佛的叛逆,純澈佛子,當入我教,隻需要找一機會,迫使陳光蕊給那子一個公平選擇的機會,我相信,一切都會按照西遊記上記載的那樣。”


    普賢合手,“師妹如此自信,為兄別無憂慮,告辭。”


    觀世音看著普賢消失的背影,踏出一步,離開了普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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