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到回家的長途汽車上,鷗鷺才鬆了一口氣。


    從摔下來的那一刻起,她就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陀螺,被趕著轉個不停,眼睛都要被來來去去的人晃花了。


    她“吧唧”一聲掉在地上,抱的箱子裏的拉花彩條撒了一地。她自己還沒等從這下撞擊裏反應過發生了什麽事來,就被小古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從地上撈起來搬著往外跑,跑急了出走廊時又把她的腳踝撞到了門框上,她這才來得及喊出聲疼。


    她一路辯解著“我沒事”,一路抖落著彩色的紙屑,小古卻一個勁地往前衝,直到沒穿外套衝進樓外的寒冬裏打了個噴嚏才覺出不對,把她挪回大廳放下來。


    她可憐兮兮地單腿站在門口,等著小古去替她拿包和羽絨服,保安大哥看不下去了搬了把椅子給她。恰好為年會訂的餐飲送來了,工人們搬完下樓的時候都順便瞻仰了一下門口坐著的呲牙咧嘴頭頂彩紙的女人。


    小古陪她去最近的醫院檢查,剛躺上診斷**還在等醫生來按,周瑟瑟就滿臉表情地來探望了,順便把小古揪回去幹活,留下一個人美嘴甜但是什麽都不做的小姑娘。拍完片子證明沒有大礙,隻需要專心致誌地疼幾天,鷗鷺就趕緊把她打發走了,自己向林霜紈請了個楚楚可憐的假,小心翼翼地爬上了一輛出租車。


    更喪氣的是這一摔把鑰匙摔丟了,好心的小古回去給她找了好久說沒找到。為了回家還得打電話把遠岫喊回來幫她配家門鑰匙。


    等遠岫送完鑰匙再趕出去嗨,她突然覺得既然已經忙忙碌碌鬧成這樣,一不做二不休,趁著這股雞血還沒冷卻,瘸著去收拾了個包,打車直奔汽車站買了張票。


    這才終於能夠靜下來反思一下,上午出辦公室時是哪根筋搭錯了揣上了鑰匙。


    車窗外的燈光漸漸稀疏,司機師傅打開了紅歌mtv光盤。鷗鷺伴著《十送紅軍》的婉轉曲調活動著腳腕。


    這一天事情太多


    她雖然是踩空了摔下去的,但恰好摔在林霜紈的一句話後麵,估計現在公司裏正在流傳林霜臉博士一句話嚇倒一個人的英勇事跡吧。那句話也真夠可怕的,就是要周瑟瑟知道“鬱總的人又怎麽樣?鬱總的人我照樣奴役”她想起之前林霜紈吐槽周瑟瑟的時候說過一句:“嫁了個清水衙門的資深小科長,在我麵前就裝起了官太太”這是一場官太太和富二代的戰爭吧她是應林霜紈聲音掉下來的一顆重磅。


    周瑟瑟一定要立即在百忙之中來看她,還把單純笨拙的小古換成伶俐乖巧的小美女,恐怕也是因為她是“鬱總的人”。


    劉江聲到底跟周瑟瑟說了什麽?她自己還原了一下,也許是“人家小白妹妹是鬱總的人”


    她活動了一下左肩膀,苦笑了一下。我的確是“鬱總的人”,不過不是你們理解的那種意義上的“鬱總的人”。


    她剛剛開始思考和林霜紈不對付的劉江聲怎麽和周瑟瑟這麽熟,背後不能念叨人的真理就開始發揮作用了,摔了一個角的手機響起來。她剛來得及按下“接聽”,鬱孤焦急的聲音就炸響了:“白鳥鳥,你摔傷了?怎麽不自己打電話跟我說?你在哪兒?我現在就讓秘書給我改機票”


    “不要鬱總,你該飛就飛我沒事。”她看看車上其他東倒西歪睡著的乘客,趕緊壓低聲音。


    “還嘴硬別人都跟我說了我剛把霜紈訓了一頓。寶貝,你在家嗎?有沒有人照顧你?”


    “真的,我真沒事,鬱總,你別擔心我,你聽見周圍的紅歌聲了嗎?我還能在外麵遛彎看阿姨跳廣場舞呢”


    “你瘋了,大黑天瞎在外麵轉什麽?我這就讓秘書去查機票,至少得去看你一眼再走”


    “哎呀,鬱總我隻告訴你實話,我摔的那一跤動靜是挺大,其實沒事,醫生檢查過了,當時也有小姑娘在那裏作證。我隻是不喜歡年會那種氣氛,就正好借著這個理由躲懶沒去。你千萬別擔心”


    “啥?沒事?裝的?那我就找人去抓你回來參加年會”


    “別,你看我這‘苦肉計’肉都苦了,還不讓我成功一回麽?我坐車回老家了,有我媽媽照顧我,你就別操心了等你哪天回來再來見我就好現在咱倆說話都不方便,你知道我實際上沒事就可以了”聽見後座的人醒來開始吸鼻子的聲音,她趕緊掛上了電話。


    舅舅開著車帶著媽媽在車站等她,她趕緊裝作步履正常地邁過去。舅舅埋怨地說:“鷺鷺,怎麽不早打電話?女孩子一個人坐這麽晚的車……”


    “她忙嘛要是有時間,肯定早安排了餓不餓?媽媽回家給你做宵夜。”媽媽搶過她的包拿著,不經意帶了她左臂一下,她好不容易忍住沒誒呦。


    “平安回來就好,姥姥也想你了回家好好歇歇”舅舅把語氣放緩和了。


    到了自己家,和媽媽寒暄了幾句,她就抱怨困,說要睡覺。


    媽媽歉疚地嘮叨了幾句沒來得及給她翻曬被褥就放她去睡了。


    等到屋裏徹底靜下來,她才掏出紅花油瓶子去浴室處理自己那幾大片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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