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顧國揚看著薑心悅這副模樣,忍不住歎息了一聲,這才娓娓道來:“我之前也跟你說過,顧凜昕並不是我顧家的親生女兒,而是被我領養來的,不過她和凜閻,也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這些我都知道,爸爸您今天想說的應該不是這個吧。”薑心悅的臉上露出一個恬靜的笑容,看起來好像對什麽事情都不在乎似的。


    顧國揚點點頭,語氣刹那間變得凝重起來:“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麽要把凜昕送出國,讓她遠嫁美國?”


    顧國揚的話讓薑心悅微微愣神,但還是分析道:“以顧家的財力和昕姐的容貌,在c市能夠與之匹配的青年才俊歲算不上多,但認真挑選一個也總好過她現在的丈夫李俊豪,那個男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好貨色。我想,爸爸會作出這樣的選擇,是因為昕姐做了什麽事情讓您失望,所以您不得不把她遣送出國。”


    “沒錯。”顧國揚肯定了薑心悅的猜測,他的一雙眼眸裏帶著淩厲的感覺,較之之前的渾濁改變了不少,他一直緊緊地看著薑心悅,連她臉上最細微的表情都沒有放過,許久之後,才沉聲說道:“她和凜閻,他們兩人相愛了。”


    “轟—”顧國揚的話才剛說完,薑心悅就感覺自己的腦袋好像瞬間就被炸開了一樣,雖然她早就已經從顧凜昕和顧凜閻相處的細微末節中察覺到了一絲不一樣的感覺,但沒有想到,他們是真真切切地相愛。


    薑心悅的表情被一隻密切關注著她的顧國揚全部都看在眼裏,但此時他除了歎息,除了心疼薑心悅之外,再也做不出其他的舉措。


    略顯粗糙的大手覆蓋在薑心悅白嫩細膩的小手上輕輕地拍打了幾下,連顧國揚自己都分不清現在的他是什麽心情,隻是一味地安慰著薑心悅。


    “心悅啊,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允許他們倆在一起的。這也是為什麽明明在國內我能替顧凜昕找到更好的結婚對象,卻依舊選擇把她送出國,並且這近些年來都沒有讓她回國的原因。我能製止地了一次,還能製止他們第二次!”


    聽著顧國揚像承諾一般的話,薑心悅除了苦笑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做出什麽反應。


    冥冥之中很多東西已經改變了,就算是顧國揚想製止,也未必能製止地了。


    “爸,我沒事的。不管昕姐和凜閻他們之前怎麽樣,那都已經是過去式了不是嗎?我在乎的,緊緊是現在,還有將來。而且,我相信凜閻,既然我是他的妻子,他應該不會做出對不起我的事情,他有分寸。”


    薑心悅衝顧國揚甜甜地笑著,這一番話與其說是她在安慰顧國揚,倒不如說其實她是在安慰她自己。


    顧國揚看著薑心悅這個樣子就是一陣苦笑,猶豫了很久,這才說道:“心悅,你知不知道為什麽在十年之後,顧凜昕會突然回國嗎?”


    薑心悅疑惑地抬頭看著顧國揚,滿臉的迷茫表示她並不知道這其中的含義。


    “顧凜昕她在美國過的並不好,她的那個丈夫,李俊豪,你剛才也見過了,我想你也能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從我和凜閻的對話中,我或多獲得了解到了一些,顧凜昕這次回國,一方麵是為了躲避渣男,另一方麵,就是在c市重新紮根!”


    顧國揚說到後麵,語氣已經變得十分嚴肅,整個人又好像變成了那個在商場上雷厲風行的大老板,而不是在薑心悅麵前的那個和藹可親的爸爸。


    “不管凜閻對顧凜昕的感情究竟是出於愧疚還是疼惜,他對她有感情,這都是不爭的事實。”


    薑心悅抬起頭,看著顧國揚冷漠的國字臉,心中的苦澀就像決堤的海水一樣泛濫。她苦笑一聲,道:“爸爸,您為什麽跟我說這些?是為了要讓我退出,然後成全顧凜昕和顧凜閻嗎?”


    隻要一想到顧國揚有可能是抱著這個態度,薑心悅就感覺自己的心像被針紮一樣疼,疼的她甚至快喘不過氣了。明明那天被秦慕嫣真的那刀在心口處紮了一下也沒有覺得這麽疼啊。


    “你誤會我了。”顧國揚看著薑心悅的模樣,又是歎息又是搖頭,整個人顯得特別無奈:“心悅,我不久之前才剛剛說過,你是我顧家的媳婦,也是我顧國揚唯一認可的兒媳婦,我隻希望你可以過得幸福,和凜閻過得幸福。”


    “爸爸……”薑心悅此時除了模糊不清地叫出這兩個字,也委實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顧國揚拍拍她的手背,已經長上了皺紋的臉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放心吧,不管怎麽樣,爸爸都是你堅強的後盾。隻是苦了你,還要為這些事情來擔心。”


    “沒事。”薑心悅輕輕地擺了擺頭,簡單的兩個字表明了她此時並不想再為這件事傷神。


    有些事情點到即可,說的多了,隻會讓人的心情變得更加不明朗。


    “你晚上一個人在醫院可以嗎?不如我留下來陪著你吧。”顧國揚本想起身,眼睛卻瞥到窗外已經略微有些暗沉的天色,想著薑心悅總是獨自一人在醫院待著,不免為她感到心疼。


    薑心悅急忙擺手,笑著道:“不用了爸爸,我一個人可以的。這裏很安靜,並且這兩天唐熙映也值夜班,有事我可以隨時聯係他。您快點回去休息吧。”


    顧國揚到底還是點了點頭,衝薑心悅說道:“有事的話記得隨時給我打電話,我馬上趕過來。”


    薑心悅隻是點頭微笑,目送顧國揚離開。


    直到顧國揚走出病房之後,薑心悅才釋放出自己剛才一直在壓抑的情緒。


    下午時分做的那個把她從睡夢中驚醒的噩夢,夢到的整好就是顧凜閻牽著顧凜昕的手來跟她攤牌,說他從始至終愛的一直都隻是顧凜昕而已。


    但剛才顧國揚的一番話,讓她竟然萌生出一種“噩夢成真”的感覺。


    和顧凜閻從相識起發生的一幕幕此時都浮現在腦海裏,不管是快樂的還是痛苦的,亦或者是悲傷的,在以往的薑心悅看來,都是人生中不可或缺的閱曆,也是她值得珍藏的回憶。


    但今天有人告訴她,這一切不過都隻是易碎的美夢,她必須要從夢中醒來了。


    痛。


    薑心悅此時隻覺得很痛。


    心髒陣陣收縮,痛地她整個人都不禁蜷縮在了一起,也不知道是傷口引發的炎症還是真的心疼,好像她這二十多年來所有的痛都比不上這一次的。


    薑心悅費力地從床邊的櫃子上拿起自己的手機,撥通了那個她其實已經記在心裏了的號碼。


    對方明顯還在睡夢中,聲音有些迷糊,但在聽到薑心悅訝異的痛苦聲和那聲含糊不清的“救我”,立馬從床上跳了起來,連外套都來不及穿就衝出房間,開車,一路衝到醫院。


    “心悅,心悅你怎麽了?”封衍一走進病房就看見薑心悅整個人蜷縮成一團躺在床上,臉上冷汗直流,他急忙奔過去,把薑心悅嬌小瘦弱的身體整個摟在自己懷裏,幫她擦著臉上因為劇烈的疼痛而冒出的冷汗。


    但當封衍的手剛剛觸碰到薑心悅的臉頰時,他竟低咒了一聲“該死”。


    此時薑心悅的臉滾燙不已,誇張一點說,手指摸上去都能感覺到被灼燒的疼痛。


    封衍急忙按下床頭的呼叫鈴,一邊抱著薑心悅的身體,一邊和她一同等待著醫生的到來。


    唐熙映大概是在五分鍾之後趕來的。他的醫生服鬆鬆垮垮地搭在身上,一看就知道也是剛剛從睡夢中醒來急忙趕過來了。


    “心悅怎麽了?”他看了一眼唄封衍抱在懷裏的薑心悅,疑惑地問道。


    封衍搖搖頭,表示不知,又把自己了解的情況說了一遍:“剛才她突然給我打電話,就說了救我,語氣十分痛苦。因為我擔心她,所以就急忙趕過來了,但沒想到她的情況這麽嚴重。”


    唐熙映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床邊,從封衍的懷中把薑心悅接過,又放到床上,認真地替她檢查了一番,皺眉問道:“她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


    “這個我不清楚,我今天走的很早,一直是林佳然在醫院陪她。不如我打電話給她問一下吧。”說著,封衍就摸出了自己的手機正準備打電話,卻被唐熙映製止了。


    “心悅的情況還是先不要驚動其他人吧,我現在先帶她去檢查一下。你抱著她先馬上去檢驗室,我立刻去召集醫生。”唐熙映分工安排好以後就匆匆離開。他的臉上沒有了平時吊兒郎當的模樣,一本正經,看得出來薑心悅的情況有些棘手。


    封衍也不拖拉,抱著薑心悅直接衝出了病房,一路問著醫生好不容易才找到檢驗室。


    唐熙映還沒有帶著醫生過來,封衍抱著薑心悅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著她因為高燒而紅彤彤的臉頰,心就不可遏製的一陣疼痛。


    他修長的手指撫摸過薑心悅因為汗水而沾濕的額前的兩縷碎發,原本嫵媚的丹鳳眼此時正凝聚著一陣冷光,和平時給人的感覺大相徑庭。


    “心悅,你要快點好起來,等你醒了之後,哥哥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一定會很開心聽到的。所以你現在必須要快點好起來。不要忘記,你不是自己一個人,你還有肚子裏的寶寶,還有我,還有很多很多疼愛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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