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車上滿地的狼藉,已經快要被這霸道的酒氣熏醉的男人終於放下了手中其實並沒有看幾頁的書。


    “竟有如此好的酒量。若不是親自嚐過,我都要以為這是一堆假酒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冷聲對著外麵道:“今夜找個地方宿營。”


    “喏!”整齊的應和聲在暗夜裏響過便再沒有了任何聲音。女人翻了個身,手打到了墨離的腿上。


    似乎是感覺到了熱度,那人居然翻了個身,抱住了男人的大腿蹭了蹭,便枕上了這綿軟的枕頭睡了個香甜。


    墨離眉頭皺了皺,卻沒有動,又一次舉起了手中的書。


    片刻之後,車外響起了肖旃低沉的聲音:“回稟主公,前麵還有兩裏是一個小山村,住戶大概三十左右,空屋倒是有,但十分簡陋。再向前,大約半個時辰,便可進入烏塘鎮。鎮上有客棧可以居住……”


    “就宿在小山村吧。”墨離的聲音慵懶之中有著一絲沙啞,肖旃聞言不過一愣,便低頭應了聲“諾”,轉頭吩咐人去了。


    車裏,墨離對著那個一點兒也不老實的女人,濃眉緊緊皺到了一處。


    如果不是這一路對這個女人的了解,他一定會以為這個女人就是一個被花街的老鴇仔細調·教過的一個熟練妓子了。


    大手輕輕的將女人的小手從自己的寶貝上拿開。卻引來了女人不滿的哼唧聲。大概是做夢又吃到了什麽美味的東西,這女人一直在嘿嘿的傻笑,還砸吧嘴,不時還伸出小舌頭舔一舔唇角,直讓墨離恨不得將這個女人一巴掌拍起來收拾一頓。


    他已經很久都沒有發散過了,從都城逃出來便一直東奔西走。之前還因為毒發差一點兒在洪都被人認出來當場打死。如今乍然恢複身份,排場回來了,那些討厭的毛病難道也回來了不成。


    墨離有些苦惱地揉著眉心,終究沒有對著洛水蘭伸出那雙欲·望的手。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的他有些不願意這麽隨隨便便就得了這個女人,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似乎是為她在守著什麽寶貴的東西,又像是在為了他自己。


    墨離挑開了一角車簾,望著外麵行進之中的車隊。黑夜之中,隊伍依舊保持著一個十分整齊的隊形,每個人的臉上都仍舊是警惕肅穆著的,讓人看上去十分得放心。


    隻是沒過一刻,周邊的人就聽見車裏傳出了一聲低低的悶哼聲。有護衛在側低聲問道:“主公?”


    “無妨,繼續趕路。”


    “諾。”雖然護衛有些訝異,但主公既然說沒事,那就是沒事了。


    殊不知,這個時候的墨離卻在車廂裏舉著一麵銅鏡在生著悶氣。而在他的下巴處,一個明顯的牙印正出現在他俊美如綢的臉上,很滑稽的還掛著一抹銀絲。


    方才他想到這個女人還未換下她臉上的麵具和身上的白衣,難得生出了興致。隻不過他在給女人換衣服的時候,突然被女人抱住了親了上來。


    墨離正在拉扯她衣服上的袋子,冷不防被她親在了下巴上。本來他並未在意,不想那女人做夢時不知夢到了什麽,竟然一口咬了下去,等墨離吃痛推開了她,就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他心裏憋氣卻也對著這個酒醉的女人有些無計可施……


    此刻他們正行進在一片茫茫的曠野之上。幾日的陰雨彷佛將空氣之中的燥熱也淋透了,澆熄了。在這個南方的月夜,月光如閃著碎銀的流光一瀉千裏,灑遍了這片空曠之地,除了寧靜,就是一種超凡脫俗得美麗。


    一行人進入這個小山村,並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就是村子裏偶然傳來的狗吠,也很快被人處理了。


    墨離下了馬車,並沒有看向在屋外伺候的肖旃等人,而是衝著邊上招了招手,喚來了那個曾經在江堤邊審問常總管等人的青年:“天傑,照料下這輛車上的人。”


    青年儒生看到墨離的臉,明顯閃過了一抹錯愕,進而露出了一抹揶揄的笑意。墨離有些疲憊的臉上無奈地擠出了一個威嚴的表情。


    “你就在外麵守著。肖旃,叫其餘的首領來房中議事。”


    那儒生忍笑低了頭,和一直低著頭看不清表情的肖旃一起應了聲“諾”便轉過了臉去。


    墨離揉著眉心進了屋去,留下了兩個表情各異的人。


    “你去通知,我幫你看著這輛車。”肖旃率先向著大車走去。卻被天傑一把折扇攔住了去路。


    “穀天傑,你做什麽?”肖旃怨怒的臉上爬滿了猙獰的礪色。


    “主公難得高興,肖統領還是認清自己的身份為好。同為主公辦事,天傑還是要勸你一聲,那些姬妾也就罷了,這人好歹多次救過主公性命,肖統領行事還是三思為上。”


    說完,男人搖了搖頭,有些無奈晃到了大車前,一躍上了車轅,坐了下來。眼望著明月,不知在想些什麽,留下一個一臉陰沉的肖旃,咬了咬唇,才抬腳離開了。


    簡陋的小屋經過了打掃,倒也幹淨。屋中鋪上了厚厚的毛毯,擺了案幾,一臉黑氣的墨離有些陰鬱地坐在後麵。


    下首幾張蒲團上坐著幾個男子,今日卻是難得安靜,隻是那一個個強忍著聳動的肩膀,讓人感覺出了氣氛得詭異。


    墨離頂著一張黑臉,讓下麵幾個首領有些不敢笑出來,可一想到方才看到的情形,又覺得實在可笑,一個個全低了頭,不敢再向上看。


    墨離重重咳嗽了一聲,底下越發安靜起來。


    “羽熙,區鄂情況如何?”


    說起了正事,眾人倒是瞬間進入了狀態,立時,一個臉孔黝黑的男子抱拳正色道:


    “稟主公,湪江混亂,謝家嫡脈幾乎全軍覆沒,連護衛也沒剩下幾個。如今,那些埋伏在區鄂外圍的神秘人也已經退了,他們與謝家的親衛死傷五五分,剩下的謝家人如今也退回了本宅。我們的人已經順利接管劉塘謝氏,隻是謝憮良還需時間得到謝元羅的信任,區鄂地區如今一片風聲鶴唳,我們的人已經撒下去了,隻等另外五家的消息。”


    “很好,叫我們撒下去的人手迅速放出墨家軍的消息,盡量派出底層上來的軍官進行招募,我要讓區鄂成為第二個墨蘭城。”


    “喏!”眾人眾口一詞,聲音因為興奮皆有些高亢起來。


    “主公今番妙計得了區鄂,我們幾乎沒有損失一兵一卒。但也需防備著謝家。俗話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也需得防著他們這六家之間還有什麽勾連。”


    一旁一個白衣俊雅做儒生打扮的男子憂心道。


    “容澈所言極是。不過也不需草木皆兵。我之所以選擇劉塘謝第一個下手,就是因為它的地理位置十分合適。他有湪江天險,隻要是守住了湪江和這邊的萬全一境,這裏就是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絕佳之所在。而且最重要的是離我們的墨蘭城隔江相望。互為犄角之勢。本來墨蘭還一直擔心淳於天樞的絞殺,如今有了區鄂的守望,墨蘭之威也不足為懼也。”


    “原來如此!主公高明!”眾人臉上皆是一副喜形於色的模樣,更有些已經是在拍拍打打地念叨著什麽時候進行下一步的大計劃了。隻是君容澈對著墨離眨了眨眼睛,揶揄地笑了起來。


    墨離挑了挑眼眉,衝著君容澈遞了個威脅的眼神。君容澈配合地做出了一副怕怕的表情,隨即主仆兩人皆笑了起來。此時兩人的眼眸清澈如水,彼此都相信,這樣的笑容才是真正發自內心的喜悅。


    也隻有他們在座的這些人心照不宣,墨離在他們的麵前從不稱孤道寡,板著那張假臉。那是因為,墨離當身邊的這幾個才是自己真正的心腹。和那些從蕭後及冥王手中接過來的勢力不同,他們才是和這個男人一起長大,一起見證著這個天之驕子一路之上的坎坷,隱忍和艱辛的人,他最痛苦和難堪的樣子他們都見過了,還有什麽榮辱是不能共擔的呢?


    因此,他們知道,私下裏不管他們與墨離做什麽沒大沒小的事情,他也是不會真正介意的。


    “初一,我們去往蕭硫的人怎麽樣了?”墨離又轉了臉問向旁邊一個全身如包裹在一片黑雲之中的人。


    “稟主公,一號跟隨各幕僚共遇到偷襲七次,下毒三次,現在傳出消息是重傷不治,眾幕僚倒是已經安全退回了蕭硫青州。蕭將軍已然將他們安頓好了。現在二號頂了上去。不過重傷之下,還不能見客。”


    “嗯,做得很好。可查出了區鄂初五那一日的事情?”墨離臉上的黑氣更甚了。


    袁初一有些羞愧地低了頭,隻是片刻又抬起頭道:“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但我們懷疑……季大夫臨走的時候曾經有半個時辰的時間在青樓……”


    “好了。這件事先不要查下去了。反正區鄂如今已經在我掌握之中,是芥子,是膿包,總有冒頭的那一天,吩咐我們的人盯緊些,著意在青樓,酒肆,客棧多放些眼睛。一有消息,立即報與謝憮良,即刻抓捕,不必等到通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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