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春天加快了腳步,七天祭典一過,寧王玉棺被送上山頂下葬。王宮撤下了白幡,玉象山露了絨毛似的青綠,慢慢恢複了往日的生氣。隨著新王登基日子的臨近,王宮加強了戒備。諾大的宮中因為寧王新薨少了絲竹之聲,一入夜來,寂靜地讓人害怕。


    玉鳳宮內王皇後、太子、王燕回及王太尉聚齊一堂。明天就是三月十五,大戰前壓抑的氣氛讓太子感到煩躁,又隱隱有層興奮。他沉聲問道:“母後,為何四皇弟在父皇一去就似變了個人一樣?沒了父皇撐腰,他竟敢這般大膽!”


    王皇後想了許久道:“其實母後一直想除掉劉緋,誰知道他似一個人,侍衛卻隨時隱藏在左右。卻幾次都不能得手。一直沒見你父皇遺詔,會不會是已暗中擬旨要傳位於他呢?”


    “皇後擔心未必沒有其事,還曾記得當初選立太子妃時,王上一心把顧相之女賜婚給璃親王?顧相兩朝元老,門生無數,其子顧天翔長年在軍中,威望甚高,得顧相支持如虎添翼。我當時看王上就有意培植四殿下勢力了。”王太尉接口道。


    太子轉向王燕回:“當初若不是你提議,劉緋手中哪來的兵權?把他控製在風城,殺他如捏死隻螞蟻!”語氣中已隱隱帶有遣責之意。


    王燕回不緊不慢地答道:“若不把安清王的右翼軍軍權奪了,他父子一起兵,你和四皇弟誰也沒機會。現如今安清王父子至少表麵是相幫我東宮,就算與四皇弟聯手,與我們也是旗鼓相當!要知道右翼軍雖名下歸璃親王統領,便使起來那有安清王順手?戰鬥力多少也會減弱幾分。平南王手下的南路軍也是一樣,我王家的力量被他除了個七七八八,總也有兩三分在手裏。”


    她閑閑地掃了眾人一眼,看向父親王太尉。王太尉嗬嗬一笑,神情詭異:“我南軍部眾傳來消息,十萬大軍留守南門外,兩萬軍士往西調動,另三萬已分守風城諸門。另邊城消息,已有兩萬右翼軍到達黃水峽穀布防。”


    “也就是說,兩個答案,一是兩人打算真的火拚一場,二是兩人聯手設局想吃掉我們部份兵馬。要是前者,等他二人打得差不多時,我方一舉殺璃親王!要是後者,總也要裝樣子打一下吧,我方一樣趁亂攻入,他們加起來不過五萬兵馬……殿下聲稱擔憂兩位弟弟有所損傷帶人我東路軍五萬前往,而北路兩萬精兵則隱藏其後,伺機殺其不備。”王燕回胸有成竹。


    太子眼中透出驚喜,不由自主握住王燕回之手:“有愛妃籌謀,當真有備無患。”又擔心道:“可是如此一來,會不會王宮空虛?”


    王太尉笑道:“太子放心,宮中禁軍十之八九已在我掌控之中,成侍郎早已遵我囑咐布置妥當。他們不動,不代表我不動,隻要看西方消息傳來,我東路軍便由東門內應接應進入風城。那守城軍不過三萬人,怎敵得過我十五萬大軍?況且,還有燕回坐鎮宮中。”


    “難道十萬南軍就沒有動靜?”王皇後問道。


    王燕回一笑:“母後有所不知,十萬南軍現在沒法動,他還顧慮我留守的十五萬東路軍呢。單從兵力上說,也不如東路軍,我們也不能肯定璃親王已與安清王父子聯手。隻能防,不能打。我們知道他二人要在黃水峽穀一戰,他們卻不知道我們會不會去,何時去。這個先機我們占定了。”


    太子想了想,露出滿意的笑容。轉念又道:“不管他二人是否真的為了一個李青蘿打起來,她對他們的重要性很明顯。想盡辦法也要把她弄進宮來。”


    王燕回笑道:“這就要看殿下舍不舍得了?”


    太子疑惑地看著她。“我看啊,李青蘿未必和她大姐及右相一家有多親,但我瞧她看芯兒卻是真心喜愛。”


    “不行!芯兒還小,不能讓她涉險!”太子斬釘截鐵地回絕。


    王燕回笑容不改:“我就知道殿下舍不得,所以,我隻不過把她的那個婢女弄進宮來了,她那個侍衛武功倒是高強,傷了我十來個好手,也罷,讓他回去送送信。”


    “這樣一來不是打草驚蛇了麽?”


    “我看他二人已有情意,我隻是告訴他隻能讓李青蘿知道,多一人知道,就等著收屍好了。再說呢,明天就是十五,知不知道都不打緊了。”


    王燕回說這話的時候,劉英正渾身血汙跪倒在劉玨麵前,把經過詳詳細細說了一遍。劉玨皺著眉,問道:“那你為何不單獨說與阿蘿聽?”


    劉英笑笑:“主上吩咐過,一定要保護好小姐,說給她聽,她不衝進宮裏去才怪。劉英已效忠於她,豈能讓她知道害了她?”


    劉玨目中充滿曖意:“你放心,本王定還你個全須全尾的小玉來。”


    “謝主上,劉英不能在小姐麵前露麵,這就找地方養傷去。”


    “傷無大礙的話,你先去鴿組呆著,暗夜另有要事在身。這期間,鴿組由你負責。”劉玨說著,扔過一瓶傷藥給劉英。


    劉玨閉著眼慢慢地思考。東宮並不是很信自已和璃親王翻臉,卻又不能肯定兩家是否聯手。這樣的情形早在父王意料之中。所有的布置都朝著這個方向努力。明天就是三月十五,所有的一切都將在這天結束。他突然有些不踏實。睜開眼走向臥房。


    門裏阿蘿撥弄著琴弦,口中小聲輕唱著那支在臨南唱過的小曲:“飛鳥點觸江腳,玉龍橫臥山腰,滿乾坤處處瓊瑤。想海棠點點紅妝,原是思君醉了。”


    劉玨站在門外聽得癡了,那時,阿蘿心裏就有了他呢。溫柔的笑容在臉上漾開,他輕輕推開門,嘴裏卻調笑道:“我也醉了!”


    阿蘿臉一紅。停住撫琴,今天她特意讓思畫好生梳了頭發。淡淡的春衫被夜風吹起,似煙似霧,琉璃雙眸閃動著劉玨不明白的情感,阿蘿眨眨眼,很滿意製造的效果,打扮完了一照鏡子,自已都看愣了呢。低聲淺笑道:“又想說誰叫我穿成這樣的?不好看麽?”


    劉玨手足無措,往日的風流倜儻排不上用場,結結巴巴道:“不是,那,好看。”


    阿蘿宛爾:“戀愛中的男人是笨蛋!”


    劉玨尚在怔忡中,不由自主點頭,馬上又反應過來,凶巴巴地說:“我的意思你隻能穿給我看!”


    “哦,那我以後出門都不用穿衣服了?”阿蘿想,我還沒弄幾身露的衣服出來呢,沒得嚇死你!


    “呃,你敢!這等傷風敗俗的話你也說得出口?”劉玨臉漲得通紅,這個丫頭啥時候變這麽大膽的?


    “我,不僅說得出,還做的出!”阿蘿緩緩一拉衣帶,外袍飄然落地,裏麵隻有玉色抹胸羅裙,露出赤裸的手臂與脖頸。


    劉玨嚇了一跳,上前一步拾起輕袍把她圍住:“你做什麽!”


    “你不想要?萬一明天你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想後悔!”阿蘿平靜答道。她沒有古人那種從一而終的思想,卻怕有個萬一再也遇不著劉玨一般的男子。


    “沒有萬一!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等大事定了就娶你過府,我要洞房花燭夜!”劉玨正言道。


    阿蘿歎口氣,沒辦法,這裏的人就是這般死腦筋。不想的時候呢,恨不得一口吞了。想給的時候呢還大義凜然地拒絕。看來還是高估了這個身體的美麗。本以為他一見就暈菜了呢。


    劉玨小心幫她整理好衣裳,輕輕摟她入懷裏:“阿蘿,你答應我,呆在王府等我回來。外麵太亂,不要出去。對我有點信心好不好?”


    阿蘿望向他,那張臉越看越帥。這一切美好的讓她禁不住懷疑,以後再也沒有風波嗎?可以和他幸福平安的終老嗎?劉玨沒有對她說過明日黃水峽穀一戰的情況,瞧他這些天奔忙的樣子,也能猜出其中的凶險,這是爭奪王位的戰爭,是冷兵器時代,比用槍炮還來得殘酷。想起戰場上屍橫遍布,血流成河的樣子就心驚肉跳。也想問問情況,又想自已沒啥軍事經驗,萬一說錯了還誤了事,可是不問又著實不安。“能給我說說黃水峽穀的情況麽?”


    劉玨本意是不想讓她擔心,打仗是男人的事情。聽她開口問,想了想,順便再理一次思路。便提筆在紙上畫出了大致的地形圖,給她講解。


    阿蘿聽到劉玨道草原草短沒法隱藏設伏時突然想起以前看過的電影,問道:“若是士兵以草做成草衣,臉上畫迷彩,衣服與草地相似,隱了旗幟,設伏於草原,怕是看不出來吧?”


    劉玨一愣。繼而驚喜:“你總能想出一些小點子,卻派上大用場。”狠狠地親了阿蘿一口,轉身就跑了出去。


    阿蘿輕輕笑了。


    第62章


    太子於東郊大營點兵五萬往西邊黃水峽穀而去。五萬東軍皆黃甲,踏入初春的草原,遠遠望去似一朵豔麗的向日葵。太子身披黃金鎖子軟甲,晨曦中柔和的陽光襯得周身光芒萬丈。他走得很是悠閑,神情閑適,仿佛不是去打仗,是在踏春賞景。血液裏的激情卻在呼號,他眼睛掃向身後甲盔鮮明,步履齊整的隊伍,再望向草原的深處,第一次覺得領兵打仗的威風,第一次覺得身為男兒就當從軍,第一次向往提刀殺戮的快感。若不是王太尉與燕回再三叮囑一定得按計行事,他恨不得長劍一揮,五萬人就衝將上前,那會是多麽快意!


    今天一大早劉玨前腳出門,他就去了安清王府,一番擔憂之後道:“兩邊都有兩三萬人馬,這萬一四皇弟和允之脾氣頂起來,這場架……唉……可如何是好!”


    安清王滿懷信心地翹了翹胡子:“太子不必太擔心,我家那臭小子搶女人肯定不會手軟!至於四皇子嘛……”


    “王叔!這可不是兒戲,不是護短的時候!他們都是我寧國的棟梁,豈能這般這相殘殺?!”太子慨然說道。


    安清王愣了愣。太子負著手走了兩圈:“我這個為皇兄的,絕不能眼瞅著他們這樣……王叔不必再勸,你當明白孤王之苦心!”


    大義陳詞後,太子便帶著五萬兵馬去勸架。路經南城門安清王親自下令開浮橋讓路,他站在城頭鄭重對太子道:“殿下此去一定好生勸解一番!”


    離黃水峽穀還有五裏時,將士耳朵伏於地上,片刻後回報,前方異常,似有兵馬在交戰。太子滿意地笑了,真打起來了?下令:“全軍休息半個時辰再隨孤王前去勸架!”五萬大軍向日葵在草原上停止了移動。


    五裏外黃水峽穀是玉象山餘脈延伸至草原後裂開的山穀。相傳當年天界與魔界大戰,天神的坐騎神象傷重難支,蹣跚行至此處倒地而亡。黃水峽穀便是它最後一枚腳印,神象在草原上踩出深而廣的一個大坑,並震裂了大地。峽穀兩端最細之處隻得兩三丈寬。峽穀中心平整似寬闊的練兵場。四周峭壁聳立,若守住兩端入口,裏麵飛鳥難渡。


    子離的右翼軍鎧甲銀白耀眼,劉玨的南路軍黑甲隸目,分立峽穀兩端,黑白分明。兩人此時都坐著看穀中的四千人馬對仗練兵。太子五裏外紮營的消息不多時便報了過來。劉玨眼睛望向遠處的玉象山。青蔥油綠的森林一片寂靜。他算著時間,拔劍出鞘,劍尖指向子離,朗聲喝道:“所有人聽好了,今日本王與四殿下一戰,誰也不得插手!”


    下麵的四千人馬撤了打鬥,各自歸隊,讓出一塊空地。黑衣軟甲包裹著劉玨修長的身材,他拉下臉上護甲緩步走到中心,子離白袍銀甲頭盔護住額臉,隻露出一雙譏俏的眼睛,睥睨著劉玨,似乎不屑於他。劉玨大喝一聲,劍已出手。轉眼之前,所有人隻看到一黑一白兩條身影糾纏在一起。兩人時而近身時而飄離,端得好看!穀中閃動點點劍光,發出叮叮當當碰撞之聲,足足有兩柱*****夫後,猛聽穀頂一聲大喝:“住手!”


    兩個人鬥得正急,愣一愣,又揉身而上,視若不聞。


    太子嘴邊勾起一絲冷笑,大聲喊道:“你二人怎可為了一個女人置家國大業於不顧,弄個兩敗俱傷豈不給了別國可趁之機!再不停戰,孤王就不客氣了,斷不能讓你們倆執迷下去!”


    這話一喊出,下麵雙方隊伍竟各自衝出兩千人馬,在穀中打得更為熱鬧。太子眼光追隨著那黑白兩道身影。果斷一揮手,峽穀上衝上三千弓箭手,箭如飄潑大雨往穀中傾泄飛下。下麵迅速衝出盾牌手擋住。仍有人中箭,穀中慘叫聲傳來。劉玨大怒提氣喝道:“眾將士可瞧得分明?太子殿下那裏是來勸架,卻分明要置我與四皇子於死地。劉鑒!你起殺弟之心,天理不容!”手中“噌”得彈出一管煙花,滴溜在空中炸開一朵紅色的花。


    太子一愣,大笑道:“再不停手受降,此黃水峽穀便是你二人斃命之處!想要逃出生天,那是做夢!”


    劉玨望著他,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似搖頭歎太子從未上過戰場,似歎息他真的蠢不可言,似懷疑善謀略的王燕回怎麽教他這般行事!


    此時山穀之上不僅飛下箭雨,連帶滾落大石。劉玨動也沒動,所站之處箭枝飛到勢頭已弱,身邊烏衣騎輕輕為他撥開。太子瞪著下麵的黑白軍隊,自已隻有五萬人馬,隻有守住穀中兩端,困住他們,卻沒法盡殲。這時,身後傳來喊殺聲,他一愣回頭,遠處射來飛蝗似的箭雨,瞬間後衛便倒下一片。


    太子望望前麵的深穀,大喊道:“後衛變前鋒,衝!”五萬東軍往後殺去,似金色的潮水湧向海灘,不多時又被黑沉沉的箭逼回。


    目光凝處,一杆白色大旗迎風飄揚,從後麵攻擊的正是子離的右翼軍,太子心裏終於落下塊石頭,現在由不得他不心狠,這二人果然已經聯手,他沉聲道:“結陣!”


    守著穀口,東軍倚仗高處迅速結下方陣。不多時前方草原湧出了點點銀白,片刻聚合成片,似白雲朵朵團團圍住了黃色的向日葵。子離打馬而出:“皇兄,果然沒有猜錯!你很想殺我麽?”


    他狐疑地望向穀中,這才明白方才與劉玨纏鬥的白影並非子離。太子朗聲道:“我乃寧國太子,王位繼承者,但你覬覦王位暗中調兵,父皇若知你試圖弑兄奪位,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寧!”


    子離大笑起來:“父皇遺詔在我之手,王氏一族亂我朝綱,我定不負父皇之意,興我寧國,重振我劉氏王族之威!你以為這麽輕易就把穀口封了?把我們都困於穀中?”


    太子一打量,身後是深穀,中有劉玨南軍兩萬人,前方草原,劉緋右翼軍也不過兩萬人,他燦然一笑:“眾位兒郎,我們人多,結陣出戰!”


    下麵萬人齊齊喝道:“願隨太子一起!”


    聽得鼓聲一響,喊殺聲衝破天際,雙方五千鋒離陣前衝,黃燦燦的金光奪目衝進白雲深處。似太陽穿透雲層,火球滾落草原,廝殺慘呼聲震蕩在草原之上。劉玨揚聲喊道:“衝破東軍後防!前後夾擊!”


    黑甲的南軍似卷起的烏雲翻騰著叫囂著要遮天蔽日。士兵滾滾衝向穀口。


    太子腹背受敵,眼見雲層飄動一點點吞噬了陽光。他眼中顯現出焦急之色,正在此時,大地轟然震動,森林方向的草原出現一道黑線飛速奔來,太子心裏一鬆,揮動令旗,大笑道:“你們的死期到了!”


    子離凝神遠觀,隻聽蹄聲咚咚如重錘悶擊大地,待到近了,一驚,卻是成千上萬頭驚恐的牛。挾著雷霆萬鈞之勢衝向隊伍。太子已退往高處,右翼軍暴露在空曠的草原之上。瞬間便衝散了隊伍,沒來得及讓開的士兵被撲到在地。鐵蹄落下之處,血肉橫飛,萬千士兵還沒來得及揮動手中的刀劍,已被踩成肉泥,慘號聲綿綿不絕。最慘的是峽穀的隊伍,一部份驚怒了牛衝進來,但前方出口狹窄,牛出不去,又轉頭在穀中橫衝直撞。


    劉玨氣極,大喊:“放箭,長矛列隊,盾牌跟後!”自已提氣縱上,劍光到處血噴泉般射出,一劍斬下顆牛頭,烏衣騎仿效為之,南軍精神一振,衝喊著挺直的長矛慢慢逼上,穀中橫下幾百頭死牛。劉玨喘著氣看了看牛尾巴上綁著的火炙,大罵出聲:“王燕回,你他媽真不是個女人!”集結隊伍一清點,穀中兩軍一萬人馬竟折五千。


    那邊子離集合隊伍,三萬人折了八千,驚怒佩服,這等布置不費一兵一卒,已重傷兩軍元氣。驚牛奔離,眨間功夫已跑向草原深處。沒等兩軍緩過氣來,那道刺目的陽光又逼了過來。這次便是貼身了肉博,白雲濃厚中透出點點金光,金光閃爍處烏雲滾滾。沒有完全的晴空萬裏,也沒有雲層遮掩天際。子離臉上那絲淺笑全化做凝重,透體而出的殺氣把身邊這塊雲凝成了寒冰。他知道方才驚牛一衝已是損失慘重,兩軍已在苦苦支撐,隱藏的軍隊再引不出來,此仗必輸無疑。


    劉玨心情急燥,所有的人都殺紅了眼,士氣、人馬都落了下風,隻憑著一股氣在與東軍纏鬥。他一咬牙提馬往太子立足之處殺去,擒下太子,不怕那支隱藏的軍隊不著急。烏衣騎三騎同時離隊而出,像條黑龍怒吼搖擺著身體衝向太子所在的中軍。所到之處金色漸退,遠望去似黑雲鑲了道金邊。慢慢飄向金光最耀眼之處。劉玨與烏衣騎一路勢如破竹,利箭般狠狠紮向太陽的心髒。


    太子臉上現出驚惶之色,人再多,卻擋不住劉玨帶領烏衣騎越殺越近。劉玨和烏衣騎的厲害他素有耳聞。一揮手,中軍亮出麵金色旗幟急急打出旗語。


    遠方的森林終於有了動靜。象冬季的雪悄然飄落草原,不聞一聲喊殺聲,一道綠浪以驚人的速度卷了過來。


    太子興奮起來,揮舞手中長劍大笑道:“此番讓你們見識一下寧國北軍的厲害!”東路軍有了後援,士氣高漲,南軍已衝出峽穀匯合右翼軍邊打邊退往風城方向。太子大喝道:“速速追擊,殺啊!”


    劉玨臉上終於露出輕鬆神色,令旗到處兩塊雲朵合為一體,白黑相間,端的詭異無比。金光灑出,飄來的綠甲北軍緊緊護衛著它,向日葵花瓣舒展,綠葉挺揚。待到衝入雲中,隻見那朵白黑相間的雲驀然分開,變成兩條繩索緊緊捆住花枝,任花朵搖曳在草原上。


    兩軍之中白旗驀然招展,黑旗瘋狂舞動。草原似布滿棋子的棋盤被人狠狠的砸了一拳,棋子跳動起來。顛覆了平靜。又似波濤,一浪緊似一浪。


    太子揉揉眼睛,待看得清楚時,才發現眼前不是草動,而是早已伏下的士兵。人人身披草衣,手執勁弩,東軍身處重兵包圍之中。北軍顯然也發現中了埋伏。狠絕之色顯露,高喝著“殺啊!”拚命護將前來。


    子離眼中清冷異常,與劉玨對望一眼,令旗揮下,急簧彈離,三萬伏兵全用的是殺傷力強短距離的弩箭,輪番發射,毫不留情地撕碎了向日葵柔嫩的花瓣,兩軍撲湧上前,雪亮的刀鋒斬斷了向日葵青綠的枝莖,戈矛亂戳,欣欣向榮的花朵被絞得支離破碎。


    太子不甘地瞪視著前方白旗下的身影。七萬人啊,轉眼就沒了。形勢瞬間逆轉。原來他們更狠,以四萬人抗東軍五萬,卻暗中設伏三萬。竟這般沉得住氣,放東軍安然通過,以四萬人為誘餌,引出兩萬北軍後,才肯下手。四皇弟,你,你真是好啊!


    第63章


    包圍圈漸漸縮小,太子身邊的親兵和北軍精銳不足八千。子離和劉玨冷冷地望向他。這一瞬間,太子大笑起來,笑自已真是沒帶兵打過仗,什麽男兒熱血都是放屁!笑父皇終是偏心,沒有他的旨意,安清王父子絕不會出死力幫四皇弟。他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劉緋!你下手吧,下令殺了你這個不中用的大哥吧!”


    劉玨心有不忍,他們終究是兄弟,他騎在馬上沒動,眼角餘光卻瞟著子離。這個人馬上就將成為寧國的王,這一切都是為他登基做的準備,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劉玨心裏暗歎口氣,兄弟相殘,雖不喜見到,但是,放虎歸山相信任何帝王更不願意。


    子離看著太子,那抹熟悉的笑容又浮了上來:“我不會殺你,你降了吧。”


    太子玉麵扭曲,降?向這個從來在他麵前斯文有禮、畢恭畢敬的皇弟投降?!跪伏於他的腳下,稱他為王?屈辱的感覺油然而生。他才是寧國的太子,名正言順的王位繼承人啊,他閉了閉眼,風從北麵吹來,春天的草原風沙原本就大,此時吹在臉上似有人使勁給了他一耳光。吹在身上,衣衫烈烈作響,汗濕了又幹,幹了又濕,隻留下透心窩子的涼。他眼開雙眸,驕傲之色透出:“成王敗寇!你隱忍多年!我無話可說,放馬過來吧!”


    子離怔怔地看向他。這個大哥其實對他還好,隻是,可惜了,可惜你的母後為了後座毒死了我娘親,可惜,你也是王家的子孫!可惜……仇恨在心裏長了多年,盤距在最陰寒的角落,他費了多少功夫才一天天築起高牆抵擋那些帶著血腥的枝蔓爬出?多少年就為等這一刻!他長歎一聲,親手推垮了那道牆,眼看著被扭曲了的藤蔓瘋狂在新的空間裏快速生長,恨意占據了心裏所有的空間和角落。他大喝一聲:“我要為母後報仇!殺!”


    隨著這道喊聲,馬隊往太子的殘部衝去。


    刀揚起滿天血霧,劍在人身體上捅出黑漆漆的洞。感不到痛,隻有無知覺地倒下,隻有力氣的散離,生命的消逝。


    八千人拚死護著太子退往峽穀方向。詭異的黑白白朵席卷下那團夾雜在綠意中的金色漸漸少了。就在這裏,北方的大風吹過一陣煙塵。劉玨一驚極目遠眺,隻見火借風勢,騰起幾丈高的煙霧短短片刻就吹了過來。他大喊一聲掩住口鼻!煙霧中夾著刺鼻的迷離香,這是種燃燒後能產生令人昏迷的植物。


    太子身邊守衛的綠甲兵大喜,不慌不亂掏出口罩遞與太子:“終於等到風轉向了!我們必勝!”


    太子驚喜,原來王燕回的後招在這裏,忙不迭戴上掩住口鼻。然而東路軍卻無此防護,有的撕下衣襟,慢了的已漸漸軟倒。


    右翼軍與南軍同樣如此,等煙消雲散後,諾大的草原上隻留有不足一萬的士兵。劉玨和子離心裏一陣陣發涼。不僅是士兵,自已也已筋疲力盡,難道真的就死在黃水峽穀了麽?子離輕輕笑了起來:“我不信老天爺會如此待我劉緋!這麽多年的隱忍修為豈能毀與一旦!”


    劉玨從懷中竟掏了隻小酒壺,飲下一大口拋給子離,回頭對烏衣騎與南軍眾人喊道:“寧王遺旨,鏟除外戚,今太子無道,依附王家,難道我們能眼看著一個女人篡權,叫我等男兒雌服於其裙下?”


    一萬將士目中露出被辱的悲憤,齊齊喝道:“誓死一拚!”


    子離清冷的目光掃過眾人,冷聲道:“今日一戰,那怕死,也不墜我寧國右翼軍危名!”緩緩把劍指向前方。那裏齊整走來三萬綠甲軍,太子迅速躲藏於隊伍中間,大起大落,大悲大喜之後,心裏無限的感慨,他高聲叫著:“劉緋,你我兄弟一場,降了,我饒你不死!”


    子離放聲大笑:“死有何懼!早在母後被毒死之後,我劉緋便對上百千次死亡了,卻還沒被你等害死!你以為你真的贏定了?”


    綠甲北軍五萬人馬加上太子殘部現隻剩四萬,但是後來的三萬兵士衣甲光鮮,以逸待勞。反觀子離與劉玨部隊,一萬人血已浸透戰袍,傷重疲憊。強弱立時分下。綠旗招展,五千馬隊衝向那一萬人馬。子離默默數著距離,兩百米、一百米、五十米:“放箭!”


    箭枝飛去,射到一片,馬隊卻不減速度衝將上來,劉玨一咬牙帶領烏衣騎迎了上去。子離不吭聲長劍一揮也衝了過去。一萬人對五千人,兩倍的人數,刀光劍影中子離聽到耳膜突突跳動的聲音。從早上辰時戰到未時,這淒慘的喊殺聲就沒有停止過,紛揚在頭頂的天空,飄蕩在草原耳際。


    這片土地長的不是草,長的是血腥、仇恨!飄浮著靈魂的花朵,吟唱著悲淒的歌!士兵的屍體和昏倒的將士密密麻麻鋪成了另一種土地,這不是綠的草原,是白黑兩色鋪就的荒漠,上麵開出了片片金色的花!嬌魅詭異色彩來自魔的世界,是人間地獄開辟的死亡花園!


    北軍衝鋒之後,緊急鳴金收兵。丟下三千屍體回了隊伍。而這邊站立著的卻隻有了五千。子離麵沉如水,嘴邊卻是一笑。綠幟再揚,沒有衝鋒,列著方陣緩緩向這邊圍攏。太子笑望著前方的殘兵,從懷裏摸出一管信號射向空中,噴出燦爛的煙,凝在空中久久不散。


    北軍的方隊像巨大的石頭,沉著穩定地前行,視前方的五千人為螞蟻一般。想要這樣一步步碾過去,把他們碾成齏粉。


    烏衣騎玄衣冥音齊道:“我等護主上撤離!”


    劉玨長歎一聲,望向子離。他臉上還是沉靜,卻隱隱能瞧著麵頰肌肉抽動。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走為上啊。子離一動不動,劉玨暗歎,子離不走,他無論如何不能撤!就在這時,風雷之聲又起。風城方向與邊城方向同時傳來呼號聲:“殺啊!……衝啊!……”


    綠甲軍停住腳步,駭然四望。太子一怔,隻見天邊揚起漫長灰塵,不用伏地已能聽到大隊人馬奔來的聲音。


    綠甲軍顯然訓練有素,想也沒想就護住太子往森林方向撤離。太子大喝一聲:“先擒下他們!”


    一北軍將領言語中帶著尊敬卻沒有理會:“太子尊貴,不可以身涉險,主子已有交待,殺四皇子與劉玨在次,太子安危首要。”


    然而沒行多遠,前方已列出白甲軍隊,為首一人哈哈大笑:“老王爺囑我等斷你後路,某已等候多時了。給我衝!”


    片刻功夫,身後也已冒出白甲右翼軍。將北軍團團圍住。劉玨驚歎地看著這一幕。再望向子離:“你把所有的右翼軍都帶來了?”


    子離嘴角淺笑:“我喜歡以多欺少!”


    “邊城不守了?”


    “王位爭不到,邊城就不是我的國土,我著什麽急?”子離終於放鬆了心,突對劉玨眨眨眼:“你家老頭子的主意!”


    劉玨氣極,心裏暗罵,白擔半天心。不禁問道:“早幹嘛去了?害我殺得手軟!還傷亡這麽大!”


    “王家隱藏的精銳不出,是隻有死抗嘛,再說,早料到太子會發信號,信號一出,王宮與風城才好下手!”子離閑閑道,“本王不也一樣殺得手軟!諾,地上還暈了幾萬人,醒了就沒多大傷亡了。”


    說完催馬往前。劉玨在他身後大聲道:“這裏交你了,我回風城去助老頭子一臂之力!”


    子離沒回頭,臉上笑意漸濃,抬抬手揮了下,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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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太子走後,安清王披掛齊整,坐鎮風城監視東郊外的動靜時。數十條黑影闖入了王府。青組留下護衛,得到示警後在鬆風堂前又一番惡戰。來人眾多,且也是高手。混亂之中,一條黑影躍進了堂內。


    聽到外麵的打鬥聲,思畫長劍在手,護著阿蘿閉門不出。聽到轟的一聲巨響,房門被人踹開,跳進一黑衣人:“是相府三小姐吧?我家主子托我帶句話,想要小玉活著就跟我入宮。”


    阿蘿一驚,麵不改色:“一個丫頭罷了,你家主人誰啊?要殺就殺唄!”


    黑衣人一愣,低聲笑了起來:“主子不說,一個丫頭不夠,再加上小公主。”


    阿蘿跟著笑了起來:“王燕回是不是變笨了?芯兒又不是我生的,殺唄!”


    黑衣人怒道:“你怎麽這般心黑?連兩歲的孩子也不救?也罷,你不走也得走!”長劍驀的刺來。思畫舉劍相抗:“小姐快走!”


    阿蘿大喊道:“你自已保重!”像隻兔子一樣從窗口跳了出去。心裏卻一陣緊似一陣,天啦,王燕回幾時抓了小玉,劉英跑哪兒去了!


    她跳窗迅速往樹林外跑。一心想找個地方先躲起來再說,突然看到一青組人士打扮,興奮地跑了過去,那人轉過身,卻沒有蒙麵。阿蘿一呆,掉頭回跑。心裏暗罵青組全是豬變的,死哪兒去了。邊跑邊喊,那人輕笑一聲,幾個縱身趕上了她,伸手一點。阿蘿身體一僵,軟了下去,那人抱起阿蘿打了個呼哨,離府而去。


    阿蘿欲哭無淚。她不想進宮做人質啊。劉玨你比豬還笨!留了些什麽人在府裏!前方突然閃過一道劍光:“放開小姐!”


    她心裏一喜,張眼看去,青影!雖然烏衣騎人全部蒙麵,但長期待在鬆風堂,她已熟悉了青影的聲音和他的身形。


    這時其它黑衣人和青組眾人都趕了過來。那人劍一動,已逼在阿蘿脖子上,略一使勁,一條血痕被壓了出來,阿蘿感覺頸上一痛。嚇得瞪著眼望向青衣。“我家主子說了,帶不回人,就殺了。就算敗了也要兩位王爺傷心一輩子。”


    青影沉沉望向那人,阿蘿脖子上已滴下血來,他揮開手讓出道來:“我家主人也說了,她少一根頭發,他就剮你家主子一刀。”


    那人嗬嗬笑道:“那還得看你家主上有命回來不!”


    阿蘿心裏一驚,劉玨,會出事嗎?心慌得根本不在意黑衣人帶著她離開。


    青影眼睜睜看著阿蘿被帶走,沉穩之氣突然泄了,一劍砍倒旁邊的小樹,氣極敗壞道:“等主上回來,老子真的要挺屍了!”


    第64章


    風城東門來報見到紅色煙花,安清王眼中爆發光彩,回頭問赤鳳:“人劫走了?”


    “王爺剛出門,就來了。”赤鳳輕聲答道,忍不住又多了句嘴:“青影氣得不得了,生怕主上回來宰了他。”


    “嗯,怨不得他,有你這個內奸報信,破了青組布防很正常。”安清王忍住笑,仿若無事,繼續下令:“圍了太尉府,封鎖消息,我要王皇後與東宮諸人全變成聾子!走一個都唯你是問!”


    “是,王爺放心,鴿組消息很準,除王太尉昨夜便進了東郊大營外,太尉府及東宮諸臣都已被軟禁府中。”赤鳳遲疑了下:“屬下不明白,為何一定要讓太子妃的人劫走小姐。”


    “因為,昨夜宮中突然多了五千太子妃的人馬,三門已閉,這人從天下掉下來的?我王宮已有三百多年曆史,山上葬有我寧國王室列祖列宗,豈能讓王家狗急跳牆毀我宗祀?”


    赤鳳聽不太明白,依然問道:“可是,小姐這一去不是凶多吉少?”


    凶險必然,但卻能讓王燕回以為她才是那張王牌,而疏於其它。當初讓兒子與四殿下真情流露為的就是體現阿蘿在他們心中的重要。安清王眼中露出複雜的感情:“我要王宮絲毫不損!去吧,依令行事!”


    “是!”


    安清王的目光遠遠地望向西方,不知道戰況如何,太陽已升至頭頂,午時了。


    東郊大營,王太尉也急燥地等待西邊的信號。黃水峽穀太子大勝後發出信號,他便會帶兵攻入東門,南軍失了統領,就憑安清王一人絕對隻能束手就擒,況且,安清王站那邊現在還是未知數。外麵傳令兵入營急報:“報!王宮已見信號!”


    王太尉目中露出驚喜,急步出營,看北邊一看,王宮方向的空中飄著一抹綠色青煙。他籲口氣,女兒已成功把相府三小姐弄進了宮。


    未時六刻,西邊空中終於飄起一道綠煙,凝在空中久久不散。


    王太尉大喜,急令道:“太子殿下已於黃水峽穀大勝!東軍隨我攻入東城門!”


    東軍得令,十五萬人馬結陣往東城門而去。


    此時東城門南軍密布,安清王也瞧到了那道綠色輕煙,心裏一塊石頭落地。沉聲喝道:“把王氏一族、東軍將領家眷給我押上城頭!南軍隨時聽令!”


    王太尉安坐於馬上,瞧著東城門緊閉,牆頭上竟夾雜著陣陣哭聲。定睛一看,目眥俱裂:“這個老匹夫!忒是狠毒!”


    城牆上赫然綁著上千名人質。安清王笑容可掬老遠招呼起來:“太尉!本王怕你軍營寂寞,讓你王氏一族在此聚聚!”


    “老王爺這是何苦?以我族婦襦兒童相要挾,豈是大丈夫所為?!”王太尉一字一句蹦出怨毒。


    “難道太尉想要我寧國士兵互相殘殺?為保我國之實力,本王覺得這個法子最簡單!”安清王冷聲答道。


    “你別忘了,太子也是你的子侄!他是名正言順的王位繼承人!你與四殿下勾結那是謀逆!”


    “先皇遺命,今四殿下登基繼位,如遇抵抗,以謀逆論處!要看聖旨嗎?”安清王不緊不慢地回答,老臉突然笑開朵花:“順便告訴你,太子已經降了!”


    王太尉暴跳如雷:“不可能!太子也射出勝利的信號!”


    “哦,那我們就在這兒等等吧,再等一個時辰,我讓太子也來東城門與你會會!”不待王太尉回答,安清王大喝到:“諸位東軍將士聽好了,王上遺命四皇子繼位,念爾等蒙在鼓中,凡放下兵器投降者,一概既往不咎!否則,侏九族!”


    城頭上哭聲細細碎碎飄下來,被綁家眷被要挾著不敢放聲大哭。隻聽一東軍將領怒聲喝罵:“安清王以我等家眷相挾也太過卑鄙!”


    安清王道:“如果一名士兵為了國家,為了君主,為了百姓戰死沙場那是英雄,死又何懼?想我寧國幾百年來國富民安,其它四國虎視眈眈,難道在此多事之秋要內訌?要自已人打自已人,給予他國可趁之機?本王現在就放人,爾等思慮清楚,王上遺旨是四殿下繼承王位!”


    話一說完,東軍將士家眷被解下城頭,東城門大開,被放眾人鬼門關打了個轉,一旦自由,全哭著赴向東軍親人。瞬間東城門外那還有戰場的氣氛。亂成一團。


    王太尉氣極,提劍就想砍翻一名摟著老母親的士兵,想想又恨恨然放下兵刃。抬頭怒罵道:“老王爺真是好本事!這一抓一放便泄了我東軍士氣!”


    “太尉莫惱,都是我寧國將士,自相殘殺又是何苦呢?”安清王閑閑道。


    “你!傳令下去,準備攻城!”王太尉大聲喝到。軍令如山,安置好家眷於後營,東軍迅速列成隊形,準備攻城。


    “太尉就不顧王氏一族的性命?”


    王太尉慨然陳詞:“我等忠於太子殿下,當侏爾等篡位逆臣,取爾首級慰我王氏!”


    劉玨剛剛趕到,急急登上城門:“東軍眾將士!太子已降!四殿下當於三日後登基!”東軍嘩然,剛凝聚的士氣又被分崩。


    看到劉玨,王太尉心裏一顫,再聽他言,險此從馬上栽了下來,老淚縱橫:“安清王,你狠!你擺出一副支持東宮的模樣,卻暗中早已和四殿下勾結!”又大笑道:“燕回早說,如果萬一太子敗,我王家百年苦心經營也不能輕易被毀,那怕戰至最後一人,我王家人也絕不言降!”說完看看已無鬥誌的東軍,歎了口氣,竟不顧城頭王氏族人,帶領親兵往東而去。


    劉玨一急,便要出城去追。安清王攔住他:“先安撫東軍再說,王太尉必定入了王宮。”


    “王宮有秘道?”劉玨一愣。


    “三百多年了,總有些不為人知的秘密的。”安清王歎息一聲。


    酉時,子離帶著五千右翼軍解了太子入了城。西城門外駐軍兩萬,其它人馬返回邊城戍守。風城裏恢複了平靜,仿佛沒有發生過任何衝突。南軍依然駐定在南城門外,東軍已安撫至東郊大營。隻是,王宮宮門緊閉。暮色中似頭困獸伏在玉象山腳。


    一切事情處理完畢,子離自與顧相李相等一班大臣商議事務。


    劉玨回到扶著安清王回到王府。安清王歎口氣:“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忙活一天還沒開打就撐不住了,說著說著,全身的重量都移到了兒子肩上。


    劉玨小心扶住他,一進門就叫侍從扶了安清王回屋休息。迫不及待地奔向鬆風堂。剛走到房前,就見青影及一班青組死士齊刷刷地跪在那裏。心裏一涼,升起不好的預感,嘴上笑罵道:“知道你家主子打贏了也用不著這麽隆重吧?”


    青影驕傲地道:“主上那有輸的道理!”


    劉玨踢過一腳:“那還跪這兒幹嘛?爺今兒真累著了,找人侍候來著!”說完邊解甲邊往裏走。走了兩步,見身後沒動靜。回過頭:“說!倒底怎麽回事!人呢?”


    “思,思畫受傷!小,小……”青影頭觸地,哽咽道:“青影守護不力,來人不僅武功高強,還,還破了青組的布控。”


    “小姐倒底怎麽了?你再結巴!”劉玨如墜冰窖,從頭涼到腳。


    青影頭已嗑出血來,迅速回答:“小姐被劫進宮了。青影以死謝罪!”


    劉玨氣極而笑:“好,青組一百七十三人,守個人都守不住?對方來了上千人?”


    “六七十人!”青影慚愧得無地自容。


    劉玨“噌”地拔出劍來:“我王府的臉都給你們丟盡了!六七十人,哈,對方隻來了六十七人!”


    “而且青組所有布置絲毫未損,最後進入堂內,才被發現!”青影不知死活又加了一條罪。


    劉玨眉頭皺了皺:“把玄衣叫來,其他人各自就崗!”


    “是!”


    玄衣跪在劉玨麵前:“回主上,東宮知道我們找到三小姐屬下疑是赤鳳所為。”


    “哦?”


    “當時進入素心齋時,隻有他未跟進來,主上一說,屬下方才注意。”


    “為何遲遲不報?”劉玨一拳砸向桌子。


    “我讓他不報的。”安清王裝不下去了,覺得還是和兒子好生說說為好,省得遷怒烏衣騎。“赤鳳是我故意讓他投奔王皇後,泄露消息,包括,咳咳,這次青組失守,鬆風堂布置也是我讓他泄密的。”說完安清王就轉過頭,不敢看兒子。


    “為什麽?父王?為什麽要把阿蘿送進宮?王燕回怎肯放過她?”劉玨痛苦地看向安清王。


    安清王揮揮手讓青影玄衣下去:“我就挑明了說吧,當初想讓東宮知道你和四殿下為阿蘿反目隻是讓他們半信半疑,真正的目的是要讓他們知道阿蘿對你二人的重要性。隻有這樣,王燕回才會把她當回事,當成能威脅你二人的底牌。阿蘿在她手上,她就不會再找另一張底牌,要知道,萬一她毀我寧國劉氏祖先墳塋,毀我王宮,就便攻下了,也無臉見先祖於地下!”安清王又道:“讓阿蘿入宮還有個目的,我要你二人引她分神,我的奇兵方可以最小的傷亡拿下王城!鴿組昨晚密報,王宮內多了五千兵馬,明白這個消息的意思嗎?”


    劉玨脫口而出:“她要死守王城!”


    “別忘了,城中水源大都來自碎玉泉,要風城幾十萬人去都寧河取水,城中必大亂!”


    “可是,阿蘿……”


    “你放心,死不了!”安清王安慰兒子。


    “什麽話?什麽叫死不了?就是說她會傷著?嗯?”劉玨立馬反應過來。


    “咳……也就那麽回事了,你急,急有什麽用?難道你還要殺你老子?!”安清王惱羞成怒,一甩袖趕緊溜。


    劉玨瞪著他無計可施。想了想,急奔璃親王府。


    子離換了身輕袍,瞧著劉玨還穿著一身血汙的戰袍,皺皺眉:“什麽事這麽急?”


    “阿蘿在王燕回手裏!”劉玨沒好氣地回答,眼睛盯著他。


    子離手抖了一下:“知道了。王叔已托人告知,明日你們詳攻宮門,另有人馬從秘道潛入。”


    劉玨一屁股坐下:“你比我鎮定!”


    子離高深莫測地看他一眼,心裏道,我是裝得比你鎮定,剛聽到消息時恨不得殺了你父王,老狐狸!


    窗外隱隱又有琴聲傳來,清明婉轉竟有恭賀之意。劉玨不覺一笑:“王妃已等著你喝慶功酒,小王不打撓了,殿下可得好生同王妃說明白了,否則明日全城皆知,喝起醋來……”嗬嗬笑著告辭而去。


    子離被噎得半響說不出話來。這個劉玨,一再提醒他已娶了天琳嗎?他低哼一聲,臉上又帶出笑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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