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拔一千五百米的壩上草原,已不僅僅有微微的涼意,風呼啦啦地,吹了一個氣勢磅礴。


    藍寧在磅礴的風勢下氣餒,她發現自己已經不知道怎麽騎馬了。


    關止罵她一句“笨蛋”,扶著她的腰一起上了一匹馬。


    執勤的馬夫囑咐:“不要跑遠了,夜裏迷路的話不好整。”


    關止回答:“不會。”


    他的前胸貼著她的後背,一手還箍住她的腰。


    藍寧低嚷:“不要動手動腳。”


    關止“嗤”了一聲:“我又不是特技演員,這麽高危的動作可做不出來。”


    事實上,當放馬奔騰的時候,他們隻能緊緊相靠。


    這感覺和第一次騎馬是不一樣的。


    藍寧記得,那一次她戰戰兢兢,還不敢放馬走遠,更怕馬會突然跑遠,雙腿顫巍巍夾著馬腹,緊緊握牢韁繩。


    她害怕遠離,也害怕在時維麵前摔跤。


    但這一次不用。


    一切由關止掌握,他的技術嫻熟,所以本是勞累的運動,卻能夠輕鬆下來。


    隻除了迎麵呼嘯的風逼得她透不過氣,逼得她無法悠然欣賞夜色星辰。


    她轉頭,就靠在了關止懷裏。


    這樣可以什麽都回避。


    關止低頭同她講話。


    “藍寧,你挺精的,總能找到最適宜的位置。”


    藍寧調試了一個姿勢,說:“關止,早點回去,在老梅的篝火晚會上失蹤也太不給人家麵子了。”


    關止勒緊了韁繩,使馬調了一個頭。


    *********************************我是小劇場的分割線*********************************


    話說這天莫非小朋友的爸媽去影城看電影,電影有點兒童不宜,他們就把莫非小朋友丟在影城附近的關叔叔家裏做作業。


    關止叔叔本著認真負責的態度,一直監視莫非小朋友做作業,還檢查了他的作文。莫非小朋友寫的作文的題目叫做《我的爸爸》。


    他寫:“我的爸爸還是運動健將,遊泳就像劍魚一樣快。”


    關止叔叔覺得這個比喻不恰當,就糾正了莫非,莫非小朋友問:“關止叔叔,你會遊泳嗎?”


    關止叔叔很誠實:“那我倒是不會的。”


    莫非小朋友繼續問:“為什麽我爸爸會遊泳,你反而不會呢?”


    關止叔叔開始覺得這個問題有傷體麵了:“你爸愛吃魚,所以遊泳在行,我又不愛吃魚,哪裏會遊泳?”


    藍寧阿姨正好端了白斬雞到桌子上,答了莫非小朋友一句:“你關叔叔愛吃雞。”


    莫非小朋友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反問關止叔叔:“關叔叔,你這麽愛吃雞,你會下蛋嗎?”


    關止叔叔黑線,但是本著長輩的身份,拿模作樣躊躇莫非小朋友的語文課本,勒令:“廢話少說,你把這篇課文背完,我就把白斬雞全部給你吃。”


    莫非小朋友歪歪頭,想了一會兒,又說:“那我背兩段好哇?因為我隻想吃兩個雞腿。”


    ps:小劇場中兩段笑話源於今晚一老友和我侃大山侃到的,非本人原創,不過激發了我把她講給我的笑話編入小劇場的欲望。


    十二(中)


    他們是第二天早晨坐了火車回北京,再買了飛機票飛上海。


    上飛機前,藍寧掏出了手機,撚著遲疑了一會,還是沒有開機。


    關止在飛機入口處拿了早報,藍寧也跟著拿了另一份商報,坐下之後便迫不及待翻閱起來。


    經濟版的次要新聞中有這樣一則——“‘美達’工作人員表示已通過多次實驗表明該物質對人體安全無害。國家質監總局表示,該物質雖然不符合食品添加劑標準,如果‘美達’需要證明該物質的安全性,需向衛生部申請檢測核定。‘美達’方麵收到國家質監總局的文件後,及時向衛生部提交了材料。來自該省質檢局的消息證實,‘美達’已向衛生部提交相關材料,等待該添加劑是否有害的鑒定報告。”


    藍寧看完,扯了扯關止手裏的報紙,同他交換。


    但早報上一派安然,沒有同類新聞。


    或許一切公關步驟已經有條不紊在進行。


    她索然地將兩份報紙都丟給了關止,閉上眼睛,隻想忘懷,且靜待飛機起航。


    在空姐發配飛機餐的時候,藍寧才想起什麽地對關止說:“我想,我給老梅做的那個方案無可無不可,他就要融資了,應該也不會在這宗業務上頭做長遠發展。”


    她接過空姐遞來的海鮮麵,吃一口才又說:“也許是我剃頭擔子一頭熱,他是給你麵子。”


    關止隻喝了咖啡,黏糊糊的海鮮麵和不新鮮的水果照例是不碰的。


    他笑了笑,難得正經同她說:“他一心撲在營運和生產標準上,在業務開拓方麵是想的少的。如果你給的不是個好方案,他又何必花這個人力財力去配合?”


    藍寧一忖,也有道理。


    她還想同關止說些什麽,但關止隻是埋頭看報紙。她想了片刻,還是把話題吞掉。


    關於她辦公室八小時內的煩惱,她是鮮少同關止交流的。


    所謂同業自掃門前雪,多說更無意。更何況羅大年同關止,也是一般意義上的商業競爭對手,這種拆台腳的事情,藍寧是做不出來的。雖然關止是她的丈夫。


    她很悵然地舒了口氣,沒想到關止伸過一隻手來揉揉她的發,她順勢捉了他的臂膀,靠過去。


    這樣休息一兩個小時,總歸安全的。


    關止轉過頭,望住她,撇嘴又笑了笑,講:“是不是覺得有我有力的臂膀,是你堅實的港灣?”


    藍寧禁不住也笑了,這樣肉麻的人,難為他講的出來,還講的這樣隨性。


    她把頭捱上他的肩頭:“港灣,擺好,我要靠了。”


    關止果真擺的正好,藍寧靠上去,看著關止看報聚精會神的樣子,突然問他:“關止,你為什麽會做這一行?”


    這個問題確實突然,關止先放下了報紙,還想了一會兒才這樣答:“剛才的海鮮麵,難吃吧?如果能把它賣出去,這成就感有多大呀?”


    藍寧捶他的肩。


    “當然,如果國航的飛機餐質量和口味更上一層樓,我相信中國航空公司的品牌形象會更容易站起來。”


    藍寧閉牢眼睛,決定不聽他的瞎七搭八。


    關止往這個角度看藍寧,直接引入眼簾的是她柔順的短發,她麵部的線條頂柔和,笑起來是娃娃麵孔,可偏偏要裝成熟“白骨精”。


    藍寧念大學的時候,對自己的要求沒這麽嚴格。


    關止一直記得她是大課看小說,小課打瞌睡,從沒認真記過筆記。


    她的少年生活,一直愜意,因為她的家長從不給她無形壓力。


    關止其實頂羨慕。


    關心曾經問他:“你就這麽喜歡藍寧?喜歡到迫不及待要娶她?”


    關止抱著姐姐的肩膀,嬉笑解釋:“是,其實我更喜歡她爸媽。”


    關心氣得說不出話來,後來回了英國才給他電話,將藍家的長輩數落了一通:“且不看她的外公和奶奶的特殊關係,就她爸媽那樣的,再難給我們爸媽撐一個臉。關懷關冕的妻子家裏頭可是什麽光景?關止,你不要太看輕你自己的身份。”


    關止並不生氣,心平靜氣講:“姐,民主年代,我有婚戀自由。”


    “你是說我封建殘餘?”


    “至少你小學沒學好李大釗、董存瑞和黃繼光。”


    之後關心再也懶得同他多說話。


    藍寧不是關心,從不會說太過嚴苛的話。


    但關止是沒有想到畢業之後再次遇見藍寧,會對自己的工作要求高的近乎嚴苛。


    那一回“景陽春”的新聞發布會,等同狠狠摑她一巴掌,她的氣惱和自愧在麵上表露無遺。


    這也不像關心,心內再氣結,總能在第一時間往表麵上平複。


    關止不是那麽喜歡一個女人什麽都能控製得好好的,他曾經批評自己的姐姐:“你不要做‘套中人’,生活多沒情趣?”


    可惜關心當作耳旁風。


    關止則想,如同藍寧多好?多少想法都擺在麵孔上,多少變化也擺在態度上,磊落坦蕩,自有風度。


    藍寧給“秀多姿”找槍手,關止本來也不想接這活兒,奈何報社編輯一句“‘時間維度’的藍經理,簡直就是tvb電視劇裏的飛虎隊,快準狠,還緊迫盯人,誰吃得消?”


    他想,這女人難纏,以前在大學裏求他搭檔演雙簧騙雙方家長,也是擺的這態度,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沒來由他就同情了編輯,信手給報紙寫了一段軟文。


    但這寫出去的,也不是安分的,帶著存心的挑釁。他想,藍寧定會生氣。


    年輕時候的她一生氣,三下五除二,直接拿著礦泉水瓶子往他腦袋上招呼,驚得他新交往的女朋友麵如土色。


    當時他也生氣,怎麽能不生氣?麵子丟盡,實在晦氣,此後再不見麵才好。


    有時候一個念頭生出來,便是暗示,暗示多了,也許真會扭曲了生活的方向。間中有著好幾年,他真的就沒再見過藍寧,連萬爺爺的葬禮上,也是和她前後腳入場祭奠。


    所有有關藍寧的一切,他都是從旁的無關緊要的人口中聽說來的,那些細枝末節,模糊的,隔著一層的,僅供猜想的,而且並不實際,也不容易令人生出妄念。


    直到在“景陽春”的現場。


    他又見到了那個鮮色如初的藍寧。她垂頭喪氣的模樣,讓他竟然恍惚回到了大學時代。


    但那個時代實在不是他想要回想的。


    關止同姐姐關心最像的那一點便是,他們從來往前看,過去且過去了,不應當影響到現下。


    但藍寧不這樣。


    不過,他記憶中的藍寧,應該是個一往無前的人。但記憶並不一定永遠準確。


    “秀多姿”的廣告和路演讓該企業走通了華東地區的渠道商,他們在黃浦江上租了油輪的一層慶祝。


    關止和幾個朋友在油輪的豪華包間打桌球。


    中間小憩的時候,兩隊人馬就這樣在船尾碰上了,他靠在欄杆旁抽煙,同朋友們講幾句不鹹不淡帶色的笑話。


    一回頭,就見稍遠一些地方站著藍寧。她正同人爭執。


    關止不動聲色地接近了幾步,但又是隱蔽的,不過足夠聽清楚他們的對話。


    站在藍寧對麵的似乎是“秀多姿”的職員。


    他聽到藍寧這樣堅持:“本季度的活動宣傳之初,承諾給予消費者購買大瓶裝即饋贈小瓶裝的試用包,為何沒有執行到底?我們的宣傳合同的附件上明明列明了。”


    對方沒怎麽想認真答她的話,可又被她拉著脫不開身,便這樣講:“隻要說送完即止就可以了,還說明我們的貨品賣的好,送的多,讓那群得不到饋贈的消費者心癢癢,不是更好嗎?”


    藍寧模樣頂真,非要同對方計較:“但這對後期購買本季度產品的消費者不公平。”


    對方又講:“藍小姐,你我雙方順利履行合約即可,切勿自尋煩惱。”


    關止從暗處轉出來的時候,藍寧已經靠著欄杆,管自發怔。


    江風吹迷了她的眼,她使勁兒揉眼睛。


    他本來想往前走一步,但又被朋友們拉了走。


    那天玩到夜裏十一點,油輪靠了碼頭,他的朋友們意猶未盡,還相約要去新天地。但是一行人走出來的時候,有服務生扶著一位女士下船。


    那是醉酒的藍寧。


    那一夜的藍寧就如同現在一樣,麵部表情如此柔和,還會有些脆弱。


    關止那天沒有開車,問朋友借車,朋友以為他要獵豔,竟然借他一輛蓮花敞篷車。


    夜風也很柔和,開敞篷車正好,可以醒酒。


    可藍寧靠著座椅,輾轉反側,就是不能醒。


    在一個紅燈前停下來的時候,他聽見她分明在低喃:“時維,生日快樂!”


    他望著她,直望到紅燈跳成了綠燈,後頭的出租車鳴笛催促。


    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自她的口中,跳入他的耳內。


    這些年,他處處都能聽到“時維”這個名字,包括他的事跡。但從她的口裏聽到,心神便慢慢蕩漾開來。


    那晚關止想了很多,後來他再也想不起來那晚到底想了什麽。


    他憑著記憶把車開到了藍寧父母家的樓下,想要推醒藍寧。但是她一個翻身,紅撲撲的臉蛋靠過來,氣息是馨香的。


    關止卻想的是,為何伊甸園的蘋果樹上的蘋果為何如此誘惑人?


    她的臉蛋似蘋果,還是一隻醉了的紅蘋果,無意無識的姿態,最是誘惑。


    她還喃喃自語:“我沒辦法做好事情,我又要不及格了。”


    這句話他開始沒聽清,後來辨了片刻才知道是這個意思。


    當時他搞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因為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看到藍寧的身子慢慢滑到他這邊來,他用肩頭墊牢她的腦袋,想要扶好她。可是她迷迷糊糊一仰頭,對牢他的眼睛的是她的唇。


    驀然之間,他想起來了,他雖然做過她的男朋友,但是並沒有親過她。


    她的嘴唇還沒有塗口紅,親起來不會擦到鉛粉,絕對純天然。


    這個猥瑣的念頭讓他自己遽然一驚,可是更快地,他真的親了上去。


    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竟然是許久不見的萬麗銀氣勢洶洶站在車門外,那一雙屬於嚴厲母親的眼睛宛如利刃,要把他狠戳十七八個血洞。


    可他還能極為瀟灑地一笑,對藍寧那氣憤的母親講:“阿姨,您好,我送藍寧回來了。”再抬腕看一下表,又補充了一句,“現在還沒到十二點。”


    十二(下)


    他以為睡的正香的藍寧,又動了一動,複又將頭垂到他的肩頭,雙手抱摟過來。


    這極缺乏安全感的姿勢,對身邊異性做出來,落在旁人眼中,就不知如何的親密和如何的不妥當。


    當時當著惱怒的萬麗銀,他根本就百口莫辯了。


    但,關止好心情地想,莫辯就莫辯,他壓根不想辯了。


    時機合宜,態度合宜,他心所願,也許這是一個不錯的開始。


    關止對住女方母親扳住的麵孔,用了最大的誠意,把藍寧抱下了車。


    藍寧不算瘦,因為在發育的年紀,受到家長良好的照顧,該有肉的地方絕對有肉,骨骼更是有力,這是長期運動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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