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子青被薑去寒氣得匆匆吃了兩口飯,就回了寢屋洗漱歇下。


    蘇衍七心情也不佳,草草用完膳,打算回蘇府。


    薑去寒卻不讓他離開,要他跟自己一同住在侯府,並且已經吩咐方宇取來了他換洗的衣物。


    蘇衍七對他擅自做主感到不快。


    薑去寒解釋說,寧子青的情緒仍然不穩定,他們得替傅老爺子照看好她,而且還要幫寧子駿籌備婚事。


    蘇衍七猶豫了一下,最終同意了薑去寒的提議。


    兩人繼續留在正廳喝茶閑聊。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方宇來請他們移步去曦園旁邊的雁鳴居休息。


    薑去寒和蘇衍七起身離開。


    就在他們踏出房門的瞬間,薑去寒察覺到黑暗中有人影晃動。


    他眉頭一皺,大步走到園中吩咐道:“薑且,帶人去仔細檢查園牆,看看是否有狗洞之類的地方將其堵住,以防有野狗野貓溜進來驚擾到公主。”


    薑且沒有多想,立即叫上薑霏帶上園中的護衛前去查看。


    蘇衍七疑惑地看向薑去寒:“這大半夜的,你搞什麽鬼?”


    薑去寒搖著折扇越過他,冷哼道:“咱倆再不走,那狗男人該急了。”


    蘇衍七頓時明白過來,他瞥了一眼寢屋方向,急忙追上薑去寒。


    “你能不能別再針對四殿下了。”


    薑去寒滿臉不屑:“誰讓他搶走我的寧滿滿,還對我這個大舅兄如此不敬。”


    想想就覺得氣,這個狗男人,是真的很狗!


    直到兩人走遠,霍雲訣才從梨樹後悄悄現身。


    他望著薑去寒的背影低罵了兩聲,避開薈怡阿媽她們,翻窗進入寧子青的寢屋。


    寧子青並未睡熟,聽到異樣的聲響,立刻警覺地坐起身來。


    “是誰?”


    “青青,是我。”


    霍雲訣急聲道,迅速走到床邊,掀開床幃,將寧子青緊緊地擁入懷中。


    “對不起,我來晚了。”


    他愧疚地說,雙臂如鐵箍般環繞著寧子青。


    “昨日是你的生辰,我卻沒有來,我真該死!”


    寧子青連忙捂住他的嘴:“是我沒來得及告訴你,因為我從來就沒有過過生辰。”


    “況且,你私下若與傅府和侯府走動多了,難免會引起陛下的猜忌,你再忍耐些時日。”


    霍雲訣眼眸瞬間沉下,緊握著她的手,心裏難受得緊。


    “青青,我向你保證,從今以後,每年的生辰,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絕不會讓你再受到任何傷害。”


    他已經從夭夭那裏聽說了昨晚發生的事情。


    對寧侯爺的所作所為感到震驚和憤怒。


    他無法想象,寧侯爺竟然將傅錦葉的死全部歸咎於寧子青,讓她承受了兩世的痛苦。


    看到霍雲訣自責不已,寧子青靠在他胸膛上,輕聲安撫他。


    “阿訣,我已經沒事了,你別擔心。”


    她摩挲著霍雲訣的手指,從容笑道:“我好不容易重活一世,不會這麽輕易被打倒的。”


    阿娘的死因沒查出來前,她不想對寧侯爺妄下結論。


    雖然他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可他對阿娘卻是一往情深。


    霍雲訣的手收得更緊,臉頰貼在寧子青的額角處,堅定地對她說:“我們說好要一起麵對所有,你不許一個人硬抗。”


    寧子青彎下眸子慫恿道:“那你現在就去揍我父親一頓,幫我出口氣吧。”


    霍雲訣臉色微微一僵,有些尷尬地愣住。


    要他去打未來的嶽父,他哪敢啊!


    隻得好言哄寧子青:“你要不還是揍我一頓解氣吧,我要是把寧侯爺打了,咱倆的婚事也別想了。”


    寧子青嬌嗔道:“膽小鬼!”


    霍雲訣寵溺地順著她:“對,我就是膽小鬼,媳婦兒說我什麽就是什麽。”


    寧子青頓覺臉頰發燙,用力推開霍雲訣。


    “誰是你媳婦兒,你都還沒有正式上門提親呢,不許再亂叫了!”


    她氣呼呼地去抓被子想要蓋住自己。


    霍雲訣一把拉過她,將她再次圈進懷中,然後摸出一個小木匣子,就著床邊的燈光打開,從裏麵取出一對紫水晶雕成的狐狸形狀耳飾放到她手中。


    “我之前做好了這對耳飾,一直沒機會送給你,現在給你當做生辰禮物,希望你不要嫌棄。”


    寧子青細瞧著手心裏晶瑩剔透的耳飾,滿心歡喜地讚歎道:“好漂亮啊,你怎麽和七郎君一樣,做起女子首飾來如此得心應手。”


    霍雲訣的眸子暗了暗,好奇地問。


    “七郎君送你什麽禮物了?”


    寧子青將耳飾戴好,漫不經心地說:“是一支別致的發簪,瞧著比珍寶閣的手藝還要精湛,我已經讓銀香幫我收起來了。”


    她注意到霍雲訣暗淡的臉色,嘴角浮起一抹淺笑。


    “你吃醋了?”


    霍雲訣避開她的目光,嘴硬地否認:“哪有!”


    寧子青暗暗發笑,不再逗他,將之前夢境裏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你放心吧,七郎君前世有自己深愛的妻子,他很快就會遇見她了。”


    霍雲訣眉眼鬆動,低頭吻了吻寧子青的額頭。


    “如此甚好,那我們早日去找他寫退婚書吧。”


    寧子青點了點頭,突然話鋒一轉:“對了,廢太子一事,到底怎麽回事?”


    這件事發生得太過突然,曜帝處置起來毫不留情,沒有給太子任何回旋的餘地。


    直到現在,寧子青仍然覺得難以置信。


    霍雲訣麵色沉靜,如實回道:“是太子對陛下用了厭勝之術,導致陛下突然重病,吐血昏迷,所以陛下才狠心將他廢黜!”


    寧子青驚訝道:“太子有這麽蠢嗎?”


    厭勝之術,自前朝起就被視為大逆不道的禁忌。


    太子怎會這樣自掘墳墓去謀害曜帝。


    霍雲訣知道瞞不過她,緩緩說來。


    “我隻知道在東宮搜出了一個寫有陛下生辰八字的布娃娃,上麵的字跡經過驗證確實是太子親筆所寫。其他的事情,陛下嚴令禁軍不得透露一絲風聲,我也不敢探知太多。”


    寧子青聞言,旋即明白了其中緣由。


    這畢竟是一樁皇家醜聞,曜帝自然不想此事鬧得人盡皆知。


    “厭勝之術恐怕隻是一個幌子,陛下心裏估計早就對太子不滿,才借此機會廢黜他。”


    霍雲訣語氣微沉:“我也是這麽認為的,如果這件事深究下去,不僅牽扯甚廣,還可能讓有心者趁機作亂,攪亂朝綱。”


    “陛下必定是經過了深思熟慮,才做出了這個決定。”


    廢黜太子、禁足皇後、罷免太傅,這一係列舉措打擊了太子一黨的勢力。


    然而朝中卻並未因此大亂,一切都還在曜帝的掌控之中。


    霍雲訣愈發覺得他這位父皇深不可測。


    兩人沉默片刻後,霍雲訣平靜道:“或許,陛下對朝廷的局勢了如指掌,他想要誰成為儲君,心中恐怕早有定奪。”


    寧子青深以為然。


    前世,太子被廢後,曜帝並未立即冊立新的太子,這才引發了霍雲鴻的篡位之禍。


    這一世,這位帝王依舊老謀深算,他意在平衡朝廷勢力,絕不會輕易冊立新的太子。


    至於霍雲鴻,他的耐心又能維持多久呢?


    “阿訣,你覺得陛下會選你嗎?”


    寧子青有些不安地問道。


    霍雲訣靠近她幾分,眼底透著一絲堅定與深沉。


    “無論父皇是否選擇我,我都必須去爭取。我與霍雲鴻之間,他終究要做出選擇。而且,如今的局勢對我而言,更有利一些。”


    隻要他步步為營,不犯任何錯誤,東宮之位必將穩穩地落入他的手中。


    寧子青自然也是這樣想,她笑著環住霍雲訣的脖頸。


    “阿訣,你盡管放手去做吧,霍雲鴻失去了千曄國的支持,寸步難行。等我拿到袁榷手中那幾封密函,他就會徹底完蛋。”


    霍雲訣低笑道:“那就多謝阿照公主對我鼎力相助了。”


    寧子青凝視著他俊逸的臉龐,眼中情意綿綿。


    她輕輕偏頭,溫柔地吻過他的眉眼、臉頰,最後輕咬住他的唇瓣。


    霍雲訣的呼吸逐漸加重,他手指穿過寧子青柔順的發絲,扣住她的後腦,與她深情纏綿。


    寧子青依偎在霍雲訣的懷中,手伸向他衣襟處,用力拉扯。


    霍雲訣慌亂地製止她。


    哪知這人不安分,使壞地往他腰間探去。


    霍雲訣猛地停止下來,克製自己的穀欠\/望,按住她亂動的手,在她唇角輕咬了兩下。


    “還不可以那樣。”


    寧子青故意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樣。


    霍雲訣拉開兩人距離,認真地對她說。


    “我在等你,真正成為我妻子的那一刻。”


    寧子青嬌羞地垂下頭,小聲提醒他。


    “那你可得抓緊點,我哥成婚後,他們又要催我嫁給七郎君了。”


    霍雲訣眼眸微斂,手指纏繞著她的青絲懇求道:“不會太久的,你再等等我,好嗎?”


    寧子青柔聲應下他,聽到門外有腳步聲靠近,便催促霍雲訣離開。


    霍雲訣扶她躺下,給她蓋好被子叮囑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你哥成親那日我再來。”


    寧子青不舍地勾住霍雲訣的手指,關切地說:“你也要多加小心霍雲鴻。”


    霍雲訣點點頭,忽然想起一事。


    “你對前世的雪妃娘娘可有什麽印象嗎?”


    聽他又提起雪妃,寧子青咬著唇思索片刻,卻沒有任何頭緒。


    她疑惑地反問:“阿訣,你為什麽一直盯著雪妃不放?她是哪裏不對勁嗎?”


    霍雲訣眼中閃過一道暗芒。


    “她很可疑。”


    寧子青詫異,重新坐了起來追問道:“為何?”


    霍雲訣將顧遼河的發現以及近來查到的一些線索都詳細地告訴了她。


    近幾日,他命宮中的暗探悄悄調查巫族幕後主謀,確實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譬如,雪妃和魏昭儀突然與太子妃走得很近,並多次相約去大興國寺祈福。


    而在太子出事前,雪妃身邊的那個清秀的小太監曾多次在東宮附近徘徊。


    但寧子青卻不認為雪妃可疑。


    前世,後宮之中,並沒有她的存在。


    “阿訣,你是不是多心了,雪妃不可能會與巫族有所勾結。她隻是一個出身普通的世家女子,當初進宮時身份低微,她和她身邊的那個小太監還曾經幫助過我。我覺得她最多隻是想在後宮爭得一席之地而已。”


    霍雲訣變得嚴肅起來。


    “我知道,這很難讓你相信,但你想想,她能在短時間內獲得陛下的寵愛,一躍成為雪妃,這其中的手段絕不簡單。”


    “早前,我已經派人查過葉家的底細,他們半年前才把嫡女葉雨珊從老家冀城接回京都。而葉雨珊在此後鮮少露麵。”


    “葉家對外宣稱,葉雨珊因為一直養在老家,不熟悉京都的禮儀,所以請了教習嬤嬤去教導她。”


    “緊接著,她就進宮參加選秀了。”


    聽完霍雲訣的話,寧子青神色一肅,似乎抓住了關鍵點。


    “冀城,那是南曜國與月瑤國的邊境之城。如果雪妃真的有問題,那麽太子一案恐怕也和她脫不了幹係!”


    寧子青倏地回想起一件事來。


    “阿訣,你可還記得,前朝的那場動亂,也是由後宮的一場厭勝之術引發的。”


    霍雲訣瞳孔猝然收縮了一下,心裏頓時湧起一股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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