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先生,貴公子的病情已經有了很好的恢複,相信在不久的幾個月裏,他一定會痊愈的跟正常人一樣。”


    “那就多勞徐醫生費心了。”蘇誌明握著手中的龍頭拐杖,目光卻看向了站在角落裏的葉暖身上。


    “蘇先生客氣了,這些都是我們的本分。”


    葉暖默默的站在一旁,當自己的隱形人,她還記得當時蘇誌明來質問自己,用支票來羞辱她的情景,現在想來,這些情景跟她心目中的親情關愛相去甚遠。


    電梯停在了一樓,門一開,葉暖率先走了出去,蘇誌明抓著拐杖急忙跟了出去,“是誰教育你的,見到長輩不用打招呼,獨來獨往的?”


    葉暖停下了腳步,並沒有回頭,“沒有父母教養的人就是這樣的。”


    蘇誌明抓著拐杖的手顫抖了起來,呼吸都有些急促,“是有人把你給換了,要是當年我知情的話,是不會發生那種事情的。”


    “蘇先生隻手遮天,可以不用為幾十年前做過的壞事負責,所以被你欺負的那個人就用自己的方式解決,她做的也不錯,事情的起因都在你身上,你憑什麽怪別人?”葉暖隻覺自己的腦海裏空空的,她仿佛要將這一段時間裏所壓抑的情感都釋放出來。


    “不孝子……你這個不孝子……”蘇誌明走到了葉暖麵前,顫抖的舉起了雙手,正準備朝著葉暖的臉頰落了過去,被一旁的管家給拉住了,“老爺,這個時候您可不能再被氣倒了,夫人已經累倒了,這個時候您可不能再出事,少爺現在這個樣子,您就是蘇家的頂梁柱啊。”


    蘇誌明放下了手,看著葉暖倔強的樣子,他竟有些力不從心,歎了一口氣,“葉暖,你媽病了,有時間回去看看她,你怪的是我,別牽連了她。”


    說完他看向身旁的管家,“我們走吧。”


    蘇誌明帶著管家從葉暖身旁經過,他沒有看到葉暖的眼睛紅紅的,她咬著自己的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


    出了醫院,葉暖打了一輛車去了郊外。


    長雲山公墓,蘇誌芳就葬在這裏。在山腳下葉暖買了一束鮮花,然後徒步五百多米的階梯,來到了蘇誌芳的墓碑前。


    墓碑前,已經擺著一束菊花,蘇誌芳在蘇市沒有什麽親人,除了她跟哥哥之外就不會有人來看她,不,還有一個人,那就是蘇媛可,看著這束菊花落敗的樣子,應該是蘇媛可幾天前來過這裏。


    葉暖用手把墓碑前的落葉一一拂去,然後將買來的鮮花放在墓碑前,她坐了下來,雙手抱膝,長雲山天空高遠,如今天氣越來寒冷,秋風吹來,將寂寥的空氣吹進葉暖的每一個細胞裏。


    葉暖現在是了解了,為什麽蘇誌芳在世的時候那麽不喜歡自己,原來是隔著一大段仇恨。


    她執著了一輩子,仇恨了一輩子,最最辛苦的那個人莫非她自己。


    不知如今她到了天上,不知是否已釋懷那一段前程往事。


    墓碑前有些枯敗的菊花安然的躺在那裏,既然蘇媛可來看過她,那麽她心中應該是不恨了吧。


    風刮過葉暖耳旁,四周好靜,靜的都能聽到自己的聲音,葉暖的心慢慢平靜了,她拍拍屁股上的灰塵站了起來。


    在蘇誌芳的墓碑前,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後離開。


    葉暖站在蘇家別墅門口,沒過一會兒,便有人走了出來,“請問你找誰?”


    一時間葉暖有些難以開口,住在這裏麵的人跟她有著深切的血緣關切,她竟不知該如何稱呼他們。


    身後一輛黑色的轎車駛了過來,經過葉暖身旁時,車窗緩緩落了下來,是蘇家的管家,他見過葉暖的。


    管家從車裏下來,恭敬的對葉暖說了一句,“小姐你回來了。”


    他用的是“回”這個字,而不是其他的字眼。


    好像她一直是這裏的人一樣。


    “開門吧老沈,這位是大小姐,下次記住了。”


    “哦哦哦,是大小姐啊,小姐好!”剛剛跟葉暖說話的那人恭敬的跟葉暖打起招呼來。


    “想必小姐是過來看夫人的吧。”管家溫和的看了一眼葉暖。


    葉暖點點頭,問了一句,“蘇夫人身體怎麽樣了?”


    “小姐,既然你這麽關心夫人的話,何不親眼看看她,親口問她?”管家沒有等葉暖的回答,繼而說了一句,“那我帶你過去。”


    管家步行帶著葉暖走進了蘇家大門,進入到了客廳裏麵,以前葉暖也來過蘇家,心情不像今天這般複雜,如果沒有命運的交換,這裏會是她生長的地方,這裏住著她的親人。


    身後響起了腳步聲,傭人俯身打招呼,“老爺回來了。”


    蘇誌明看到了客廳裏的葉暖,朝她走了過去,“既然回家了,那就上去看看你媽。”


    葉暖抿著唇沒有講話。


    客廳裏的氣氛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葉暖有些進退不是,還好蘇誌明在客廳裏呆了一會兒就去了樓上的書房。


    就這樣,管家帶著葉暖去往樓上秦頌芸的房間,還沒有走到房間門口,他們就聽到了玻璃杯落地的聲音。


    管家趕緊跑到房間門口,看到房間裏的情況,他連忙衝了進去,“太太……”


    秦頌芸哮喘發作了,她痛苦的蜷縮在地板上,臉色蒼白,表情痛苦,空氣中彌漫著她粗重的喘息聲。


    葉暖看到這樣的情況,她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她跑了進去,快走到秦頌芸麵前時卻不敢靠近。


    “太太,您的哮喘藥在哪裏?”管家翻遍了幾個抽屜都沒有找到哮喘藥,急切的看地上的人。


    “藥……藥已經沒有了,要跟吳醫生拿……”地上的那個人痛苦的說道。


    管家立馬決定去打電話,“小姐你先照顧一個夫人,我去找吳醫生拿藥。”


    從管家無比認真的眼神裏,葉暖也跟著緊張了起來,她看向地上的秦頌芸慌張的點點頭。


    得到葉暖肯定的回答,管家這才快步離開了房間。


    “葉暖……”秦頌芸看著眼前的葉暖,嘴角揚了起來,她虛弱的說道,“葉,葉暖你是特意回來看我的吧。”


    看到葉暖出現在自己的房間裏,秦頌芸的眼睛裏仿佛亮了一些,她向著葉暖伸出自己的手,指尖微顫,“孩子……原諒我好麽?”


    葉暖有些不適應的往後退了幾步,她看到秦頌芸眼中的光亮都暗了下去,看到她這樣,葉暖心中也不是滋味,仿佛被刀割一般。


    她畢竟是自己的母親啊……還有什麽是不能釋懷的?


    秦頌芸極其痛苦的看著葉暖,眼中落出了眼淚……葉暖終於還是走了過去,握住了秦頌芸的手……


    在觸碰到葉暖手指的刹那,秦頌芸就更緊的握住了她的手,口中喃喃著一句,“我的女兒啊……我對不起你……”


    眼淚滴落到了葉暖的手背上,有淡淡的暖意,那是媽媽的眼淚。


    心中一熱,葉暖開口道:“你不要再說話了,藥很快就來了。”


    很快,管家就帶著秦頌芸適用的哮喘藥過來了,對著她的口鼻噴了幾下,幾十秒後秦頌芸的呼吸就漸漸恢複了正常。


    管家走到一旁去給秦頌芸倒了一杯溫水,喝了幾口水,她的臉色不那麽難看了,直到這個時候秦頌芸的手依舊將葉暖的手抓的很緊。


    管家也注意到了這個小細節,他對著秦頌芸微微俯身,說道:“那夫人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出去了,有事你喊我。”


    秦頌芸點點頭,“去吧。”


    這一個傍晚,在秦頌芸的房間裏,她跟葉暖聊了很多,葉暖心中也裝滿了很多。


    當她試著去接納的時候,她發現那是一個全新的世界,她渴望的親情此刻就在她的麵前。


    晚餐時分,管家親自上來喊她們下去吃飯,秦頌芸帶著葉暖下樓,拉著葉暖在她身旁的座位上坐了下來,“葉暖,你的行李什麽時候我讓人去搬回來,家裏的房間已經為你準備好了。”


    “蘇夫人……”


    “你還叫我蘇夫人?傻孩子,我是你媽,重新喊。”


    “……媽。”


    有些難,不過葉暖還是喊了出來。


    好不容易聽到葉暖口中這一聲“媽”,秦頌芸的眼眶裏很快就聚起了眼淚,她捂住臉,有些激動,“女兒,我的親閨女……”


    樓梯上走下來一抹身影,蘇誌明看到餐廳裏的這一幕,皺起的眉頭漸漸柔和了下來。


    還是餐廳裏的傭人先發現了蘇誌明,她招呼了一聲,“老爺,吃飯了。”


    秦頌芸跟葉暖聞聲望去,隻見蘇誌明走了過來,傭人替他拉好了椅子,他坐了下來。


    “老爺,今天葉暖好不容易回來跟我們吃頓飯,你就稍微輕鬆一點。”秦頌芸擔心蘇誌明跟葉暖之間會有什麽,首先開口。


    蘇誌明“嗯”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麽。


    吃飯的時候,葉暖吃的很少,蘇誌明看到她沒有動什麽筷子,他說了一句,“飯菜要是不合胃口的話,讓廚房按照你的口味再做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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