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禦書房內。


    楚雲淳將一封折子用力地丟在桌案上,“啪!”地一聲,將禦前幾個正在打瞌睡的小太監都驚醒了。


    李公公見狀,忙陪著笑臉走上前去,將那折子撿起來,重新遞到楚雲淳的麵前。楚雲淳卻道:“拿走!拿走!朕不願見到這折子!”


    “究竟是誰,如此大膽,竟敢惹得皇上龍顏大怒?”李公公睨了一眼那折子上的署名,明知故問。


    “真是豈有此理,沈家當真是越發地有規矩了!朕昨日不過是沒在沈妃處留宿,今日沈大人便上了折子來曆數他沈家的功勞。他的意思是,朕不撫恤功臣嗎?”


    李公公聞言,便將那折子當著楚雲淳的麵打開來,略略地掃過一遍。上邊的確如同楚雲淳所說的那般,隻恨這小小的一封奏折不能夠盡數他沈家的功勞呢!


    李公公不禁在心中冷笑了一聲,原來,這蠢也是有淵源的。原本,他隻以為沈妃一介女流,愚蠢些也是情有可原的,但這沈大人卻是混跡官場幾十年的老油條,為了自己的女兒竟也做出這等糊塗的事情來。


    他隻知道,有一句話叫做“關心則亂”卻不知道,還有一句話叫做“功高震主”!


    這樣的臣下,作為君王,怎麽能夠容得下?


    李公公抿著嘴,沒有笑出來,卻是妝模作樣地勸道:“大約是沈妃娘娘今兒讓人傳話回沈家,說自己在宮中受了些委屈。沈大人大約也是關心沈妃娘娘,便出了這樣的差池。想來,大約也是沈大人希望皇上能夠念在昔日的功勞,能夠多些偏愛於沈妃娘娘……”


    “他隻知要朕偏愛沈妃,他可知道,這折子便是陷朕和皇家於不仁不義!責備朕給沈妃委屈受,朕何時給過沈妃委屈?”楚雲淳越說越氣憤:“沈氏封妃,沈家一家權勢滔天,榮華富貴,難道這些還不夠嗎?”


    李公公偷眼看了楚雲淳一眼,知道此事在皇上的心中,大約已經下定了要除掉沈家和沈妃的決心了。心中暗暗高興,卻一點兒也沒有擺在明麵上。


    “罷了,朕當日就不該依仗沈家的權勢。”楚雲淳心中懊惱,厭惡了沈妃卻又記起蘇長樂從前的種種好處來:“蘇妃的病情如何了?”


    李公公聽聞皇上問起沈妃,便道:“今日太醫院那邊的藥已經煎好送了過去,想來蘇妃娘娘服藥之後定然會好起來的。”


    “待會兒看完折子,你陪著朕道慈寧宮走一趟吧。”楚雲淳倚在龍椅上,隻覺得身心疲憊。


    “皇上,今日陳太醫來過了,說蘇妃娘娘患的是流行性風寒,極易傳染。皇上龍體要緊,隻怕是不宜探視……”


    既然蘇妃娘娘是裝病,若是皇上去的次數多了,就算是演技再好,也難免要露出馬腳。李公公雖不知道蘇妃娘娘為何裝病,但既然裝病,便一定有裝病的理由。


    而他,能夠做的,就是替蘇妃娘娘擋著皇上。


    蘇長樂若是知道,自己的一個不經意的善舉,便能夠叫李公公如此待她,定然也覺得不負她當日初進宮便費心籌謀了。


    楚雲淳心中雖然很想去探視病中的蘇長樂,但是聽李公公說蘇長樂患的是流行性風寒,深知這其中的厲害關係,便打消了念頭:“既是如此,朕不便探視,便傳朕的旨意下去,蘇妃處定要好好伺候著。蘇妃若是有什麽不好的,朕便叫太醫院陪葬!”


    小小風寒,勢不至此,但楚雲淳卻如此上心……李公公知道,這位蘇妃娘娘在皇上的心中,定然是舉足輕重的。


    “皇上愛重蘇妃娘娘,太醫院的人也定然知道,定會好生照看的。”李公公道。


    “也難得蘇妃,剛回宮數月,身子原本就弱些。罷了,將朕收著的那些靈芝仙草分一半出來,送去蘇妃宮中,叫人燉好了,給蘇妃補補身子。”說著話的時候,楚雲淳的眼中閃過幾分難得的溫存。


    見慣了這位皇上冷血暴戾的一麵的李公公,倒是有些驚訝了。


    原來,這位冷心冷麵的皇上,也有如此溫情的一麵。


    李公公應了,便吩咐徒弟福喜親自送去,若是旁的人去,他不放心。


    福喜領了分出來的靈芝仙草,裝在一個鑲了金玉和寶石的精致木匣子裏。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剛出了禦花園,便遇上了沈妃宮裏的人。


    “喲,福喜公公,這是要去哪兒呢?”一個尖細又妖媚的女聲從不遠處的花樹後邊傳來。


    福喜便頓住了腳步,抬眼一瞧,卻是沈妃。


    “沈妃娘娘萬安。”福喜不敢怠慢,連忙跪下行禮,身後跟著的小太監、小宮女們更是跪了一地。


    沈月茹這才在身邊宮女的攙扶下,扭著姣好的腰身,慢慢地從花樹背後走了出來。盈盈地笑著,瞧著這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卻並沒有叫他們起身的意思。


    眼波流轉隻見,卻是瞥見了福喜手中捧著的那隻鑲了金玉和寶石的精致木匣子。


    自楚雲淳登基為帝,深感國庫空虛,後宮之中便也跟著節儉用度,宮中已經少見這樣精致的木匣子了。如今,竟用了這匣子,還是禦前的福喜公公親自去送,定然是賞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了。


    沈月茹的好奇心,比她的妒忌心還要重。如今見了這匣子,不問清楚了,如何肯放福喜走?


    “喲,這樣精致的匣子……”沈月茹那雙染著精致蔻丹的手輕輕地撫過那鑲滿金玉的精致匣子,好整以暇地問:“皇上今日怎麽如此大的手筆,這是要賞給哪一宮的娘娘的?”


    福喜深知這沈妃的手段,雖不願意說,但迫於沈妃的淫威,還是終於吞吞吐吐地道:“蘇妃娘娘不小心感染了風寒,皇上擔心蘇妃娘娘的身子,便叫奴才給蘇妃娘娘送了些用得上的藥材。”


    不得不說,福喜便避重就輕,將賞賜為何物完全隱了去了。


    依著沈妃的性子,若是知道了皇上將那樣珍貴的靈芝仙草賞賜給了蘇妃,那她還不要將整個後宮鬧個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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