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遊他爹乃是陌涼雲洲的某位星君,頂頭上司便是天君殿下,不過他爹甚少和他說公事,也從未談及天君事跡,是以紀遊對天君二字,其實沒什麽概念。


    臨行前,玄音仙尊一再囑咐,倘若偶遇清岑,不能再叫師兄,要改稱殿下。


    紀遊說殿下二字說得不太順口,又聽清岑接了一句:“陌涼雲洲的朝會在下午,你現在回家,剛好能見到靈安星君。”


    靈安星君,正是紀遊他老爹。


    紀遊乍聽此言,感到十分開心,暗想清岑師兄實在體貼,知道他歸家心切,還特意出言提醒他,一時有些激動,於是擺手道:“我回家去見爹娘了,有空再找師姐閑聊!”


    而後順便帶走了玄音仙尊,“師尊,我請你去我家吃飯,不是我吹牛皮,我老爹做菜真是一絕……”


    清岑滿意地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心想自己又可以帶著寧瑟走去他的寢宮了。


    風微雲淡,天空依然晴朗,日光照在宮殿的瓦簷上,像是蒙了一層淺色的金光。


    殿前華門外,站了幾個提刀把守的侍衛,瞧見清岑後,恭聲行了禮,沒多打量寧瑟一眼。


    卻在心裏暗道,這位想必就是以後的……天君愛妻吧。


    寧瑟跟著清岑踏進正門後,還是呆了一呆,這殿宇似乎比鳳凰宮更巍峨宏大,但她轉念又想,倘若是一個人住在這裏,會不會覺得有些寂寞。


    清岑將寧瑟帶去了主殿,臥房橫了一張大床,被子和床墊似乎都格外柔軟,寧瑟撲過去摸了摸,萬分驚奇道:“這是一張千年梧桐木的床。”


    素紗帳幔垂在宮柱邊,落地屏風擋了窗外光影,寧瑟恍了一下神,心花怒放道:“你是特意為我準備的嗎?”


    清岑聞言唇角微勾,見她喜歡心裏也很高興,然而話裏卻聽不出來:“碰巧而已。”


    他道:“你安心休息。”


    言罷,轉身出了房門。


    寧瑟確實很困,她禦風而行了三個時辰,從鳳凰宮跑到這裏,不僅困還很累,見到清岑以後心弦也鬆了,眼下又有一張頂好的床,實在撐不住滿身倦意。


    她脫了衣服鞋子爬上床,躺了不到半刻鍾,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在自己寢宮裏睡到今日天黑都不會有人管她,但天黑之後,她的母後指不定就要來瞧一瞧她,倘若發現她不見了,可能會火急火燎地刨遍整個鳳凰宮。


    寧瑟猛地從床上坐起,一手撐著腮幫開始沉思,心想直接和父母說她跑來見心上人,他們不一定能接受。


    於是她放出一隻信鳥傳給殊月,托她哥哥向父王母後解釋一番,在信上寫字時又覺得要表明位置,於是還鄭重地添了一句:“我在他這裏睡覺,請不要擔心我。”


    放飛信鳥後,寧瑟內心圓滿地躺下了。


    第21章 徵音


    黃昏落日滿天紅,夕陽霞光透過帳幔,纏著雲霧鋪上地板。


    寧瑟從床榻上爬起來,裹著被子靜坐了一會,且坐得十分端正。


    這一覺睡得很踏實,床鋪也非常舒服,她的內心尤其滿足。


    寧瑟裹緊被子回味了一陣,而後想起這裏是天君的寢宮,她此刻正坐在清岑的床上,裹著清岑睡覺用的被子。


    她仰著臉重新躺倒,感慨老天爺待她真好。


    清岑推門進來時,寧瑟尚未起床,她睜著一雙漂亮的眼睛,定定望向鐫刻龍紋的床帳,濃密的長發散亂鋪在軟枕上,還有幾縷從邊沿垂了下來。


    清岑抬步走了過去,從地上撿起她的衣服,一邊低聲問她:“還想睡麽?”


    寧瑟猛地坐起,將被子拉過了胸口,強作鎮定道:“不想了,現在一點也不困。”


    她今日睡到一半時,恍惚以為是在自己的寢宮裏,於是爬起來將肚兜脫了,甩手一把扔在地上,甩得豪氣萬丈,而後繼續倒頭睡得天昏地暗。


    而今,她就僅僅穿了一件單衣。


    清岑拎著她的衣服走近,那堆衣服裏自然也有她的肚兜,蓮青色雪緞的底子,上繡幾朵盛開的淩霄花,寧瑟從來都很喜歡這種樣式,當下卻覺得無言以對。


    “把衣服給我吧,我馬上起床。”寧瑟抬頭看他,狀似平靜道:“睡了一個白天,是時候起床了。”


    清岑將她的衣服放在她身側,轉身正要離開,卻被寧瑟拉住了袖擺。


    “別走啊,你才剛進來。”她道。


    清岑握上她的手腕,將她的整隻手重新放回被子裏,“你要穿衣服,我理當回避。”


    不用回避啊。


    寧瑟在心裏想著,反正他們遲早是要成親的,也許再過幾年就會結為連理,然後生一窩小黑龍崽……既然早晚要做夫妻,現在回不回避都是無所謂的事情吧。


    這些想法讓寧瑟為之一振,她再次從被子裏伸出手,前傾著摟上了清岑的腰,像是柔軟的水蔓纏上堅硬的棹槳,執意在河道上將預備前行的船客留下。


    因他轉身欲走,她的臉頰就貼上了他的後背,雙手也環得更緊,同時出聲道:“不用回避啊,如果你今晚沒事,就留下來吧。”


    清岑想拉開她的手,卻覺得自己的手有些僵,寧瑟僅穿了一件薄棉的單衣,此刻又抱他抱得很緊,他明顯感到有兩團柔軟的東西挨著他的後背,想通了那是什麽以後,他嗓音低啞道:“你先把衣服穿上。”


    話裏透著冷淡的意味,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寧瑟蹙眉思索一陣,白嫩的臉頰依然緊貼著他,雙手環在他的腰上,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


    她不太懂他為什麽忽然變得這麽冷淡,她清楚地記得在睡著以前,清岑還很溫和地同她說話,將她帶到他的寢宮睡覺,順手為她放下床帳,臨走時還關緊了房門。


    就在剛才,他進來的時候,甚至把地上的衣服全部撿了起來,不聲不響遞到床邊。


    想到這裏,寧瑟的眼中泛起了水光,放低了聲音問他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不喜歡我抱著你?”


    他還沒有回答,她就識相地鬆開了手。


    她從前蹲在他的門口時悟通了一個道理,凡事不可急於求成,進一寸有進一寸的歡喜。


    寧瑟顯然誤會了清岑的意思,現下變得安靜且乖巧,也沒再說一個字纏著他不讓走,隻是裹著被子在床上坐得端正,出聲道了一句:“我穿好衣服就去找你。”


    清岑靜默片刻,也沒向她解釋,緩緩應了她的話:“你如果想見我,可以去書房找我。”


    他剛走了一步,寧瑟光著腳從床上跳了下來,快步繞到他麵前,抬頭看著他道:“不對啊,我想起我原來從正麵抱過你,你沒有表現出不高興的樣子,你是不是不喜歡被人從後麵抱?”


    她沒有意識到自己衣襟半敞,仍然深陷於苦思冥想,“你的心思不太好猜,你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都可以告訴我啊。”


    說完這些,寧瑟又總結了一句:“我都會牢牢記住的,同時爭取溫故而知新。”


    夕陽落幕,皎月攀上天空,臥房內燈盞通明,映得紗幔薄如蟬翼。


    清岑抬手拉好她的衣襟,見她雙眼雪亮望著他,毫不在意自己衣衫不整,他的心頭微動幾分,語氣平緩地回答道:“你從正麵後麵抱,我都覺得很好。”


    言罷,又摸了摸她的腦袋。


    寧瑟的臉有些燙,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因為激動。


    她抬頭將他望著,眼中倒映了澄明的燈色,白嫩的臉頰微微泛紅,得寸進尺道:“那你親我一下,我就當你沒有誆我。”


    他頓了一下,就見她原地一蹦,歡快的像隻剛破殼的雛鳥,同時催促道:“快點。”


    清岑俯身吻了她的額頭。


    寧瑟不太滿意,心頭微澀道:“就這樣嗎?我還以為……”


    剩下的話被堵在了他的吻裏。


    她的腦中一片空白,隻知道盡力感受由他主導的深吻,雙手不自覺地搭上他的衣襟,攥在手心揪得很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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