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挽的十指緊握著木欄扶手,在她鬆手的時候,嬌軟的聲音緩緩道:“珞姻上仙,我去廣煙神殿教你做魚湯好不好?”


    慕挽說這話的時候,微微向前傾了些,從珞姻這個方向看,慕挽胸前那高聳飽滿的兩團還有些微顫,膚質瑩白剔透到簡直要蓋過天界最上等的靈霜玉璧。


    於是上仙的鼻血有些克製不住,她順勢在慕挽柔滑的手上又揩了好幾把油,心想著原來隻要有魚湯和燒雞,就可以騙到三界美女榜上位列第一的九尾狐狸精。


    但這樣的機會卻也實屬罕見,第一要點就是夙恒冥君不在他美豔絕倫的嬌妻身邊。


    天後在天帝的壽宴前辦了一場名經宴,聽起來倒像是弘揚經綸的盛典,實際上卻是為已經蹉跎年華到十幾萬歲的孫女歆芙公主,順道挑個看得入眼的好夫婿。


    這場名經宴,竟是隻邀請了天冥二界內所有適齡又與公主門當戶對的男青年,請修明神君或者木肴上神倒是能讓人理解,但像夙恒冥君這般有了妻室的也被遞了請帖,卻委實令人匪夷所思,難不成堂堂天界公主,還要巴巴地跑去冥界給人家做妾?


    天後托辭這是她辦的最後一場宴會,每張請帖又都蓋了金亮亮的天帝掌印,這個麵子賣的實在有些大,於是但凡收到請帖的,怕是沒有不去的,也因而選此刻來拐落單的慕挽冥後,實在是極為明智。


    當夜慕挽冥後坐在廣煙神殿的內殿圓桌邊,低頭喝上了她自己做的魚湯。


    可她才喝了一口,就放下銀勺櫻唇輕嘟道:“味道不夠好。”


    珞姻腳下的泥巴快被那魚湯的香味給饞瘋了,默默縮成一團一個勁地舔鼻子,珞姻給了它一個我幫你嚐一嚐的眼神,端起麵前的碗略品了一下。


    放下碗後,她神色複雜地看向對麵的絕色美人,這魚湯不僅湯汁濃稠,而且魚肉入口即化,若這樣的味道也不夠好——珞姻有些好奇那隻狐狸精平時吃慣的東西到底是哪裏做出來的。


    如果狐狸精都這麽挑食,那還真是不好養,這麽一想,珞姻又覺得養剩飯也能吃得香的泥巴,是一個機智的好選擇。


    精巧的小銀勺輕碰瓷碗,敲出細碎的悅耳聲響,慕挽手托著精致的下巴看向珞姻說:“我一進內殿,就看到了門口那張上錯弦的瀾音箏。”


    “你知道我討厭被冥司使跟著,喜歡魚湯燒雞和名貴的古琴古箏,在盛羅花花瓣上刻了天界古曲的琴譜送給我,又特地挑今天帶我來廣煙神殿......”


    在珞姻上仙靜候下文時,卻聽到慕挽無比委屈道:“你既然要把瀾音箏送我,怎麽還把弦上錯了?”


    “冥後殿下有所不知,那張箏在廣煙神殿三千餘年。”一直站在一邊服侍的梅花仙子,表情冷冷清清地插話道:“皆是琴弦錯位,曲不成音。”


    大梅的聲音帶著穿越千年的惆悵與悲涼,隱隱又傳來一陣恍如隔世的苦情與淒婉。


    她恍惚的神情中透出難以言說的哀絕悲涼,仿佛這些錯位的琴弦背後,這張不完美的名貴古箏曾經,隱藏了一場曠世哀絕的三角虐戀,讓人隻想不顧一切地走進它的身後,追尋過去的那些纏綿悱惻的淒婉故事,讓淚絕複斷腸的情感糾纏深深觸動自己的心房。


    待那張名頭萬年有餘的天界珍品被遞到慕挽手裏後,這隻狐狸精三兩下就拆了弦重新裝好,隨便撥弄幾聲便已是曲調美韻婉轉,她低下頭來高深莫測地問:“你們知道它,為什麽會這樣三千多年嗎?”


    珞姻和周圍的花仙子們紛紛擦亮雙眼,以十二萬分的期待表示洗耳恭聽。


    透澈晶瑩的美目掃過,慕挽悲憤道:“因為從前用這把箏的人,根本就把它當成了木盒子。”她將那箏反過來,掏空的音箱口內隱約還可以見到可疑的汙點。“把音碼和琴弦去掉以後,這箏從前的主人往裏麵塞了好多東西,再然後弦也不會裝了。”


    梅花仙子手中的托盤啪的摔在了地上,藏匿在她心間最重要最神秘最高貴的疑問,就是這麽個答案,無疑是難以接受的。


    望著嚎啕大哭奪門而出的大梅,慕挽抱著瀾音箏問:“把這個送給我,有什麽條件嗎?”


    珞姻上仙拽過跳上桌子喝魚湯的泥巴脖子後麵毛,往後一甩,站在慕挽身邊牽著她的手受不住猥瑣氣息地調笑道:“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請.....”


    這句話尚未說完,珞姻忽然感到刺骨的冷意,而後聽見慕挽軟軟叫了一聲:“夫君。”


    珞姻上仙立刻放掉了慕挽冥後的手,抬頭以後果然看到了紫眸勾魂俊美絕倫的夙恒冥君。


    她出於本能地登時一跳,仿佛不跳的離慕挽遠一點就會立刻有命懸一線的危險。


    但見慕挽放下古箏靠在夙恒的懷裏,盡顯狐狸精本色的聲音對著她夫君嬌嬌軟軟道:“你還會來找我。”


    這話說的很妙,既飽含委屈又是求疼愛的撒嬌,隨後顯然有些困倦的慕挽打了一個哈欠接著說:“好困,我們去睡覺吧。”


    夙恒將她打橫抱起以後,慕挽伏在他肩頭對珞姻道了聲晚安,在珞姻上仙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出了內殿,但珞姻深深地相信,她回去以後一定是睡不成覺的。


    珞姻回過頭來這才發現,原來門口還站著修明神君。


    他走到她麵前問:“你很喜歡慕挽?”


    她握著手中尚有餘溫的地瓜幹百無聊賴地回答:“恩。”


    夜風清淺,晚香浮動,他靠在她耳邊說:“了了。”


    獸爐靈珊沉水煙,晚風靜開蓮,花月相歡,夢澤紫霄百姿妍。


    青靄流雲映襯神君殿下的翩然白衣,珞姻的眼前,仿佛有著比峰巒之巔的殊絕丹霞更易惑人萬劫不複的瑤琳美景,碧落黃泉,兩處難尋。


    但她隻感到自己全身都有些僵硬,抬頭看著修明神君聲音微啞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珞姻就是了了,了了就是珞姻,可這並不代表她就要對著修明神君承認這一點,在這廣袤無垠的三十六重天,珞姻上仙誰也不相信。


    修長的手指扣著她的下巴向上抬起,清俊至極的臉上卻是深目如冰,珞姻偏過臉不敢看那雙凝華美目,就好像再貪心不足地看一眼,就會被勾魂至永墮深淵。


    夜色正濃,明月含霜吟,落花暗影難破岑寂。


    “了了。”修明低聲道:“別怕。”


    他低下頭來,鼻尖挨著她的臉,語聲溫潤如三月春風,輕易勾人情迷至轉瞬深陷其中。


    他說:“了了,這三百年比平常慢許多。”


    珞姻本來可以對修明說很多話,她可以臉色不佳地說殿下你當真認錯了,或者哭得梨花帶雨道原來你心裏根本沒有我的位置,隨即麵如死灰生無可戀地衝出廣煙神殿,頭也不回一走了之。


    具體要怎麽實施起來,還需要參照月老珍藏的那些話本子。


    隸屬於神君的純淨仙氣,越過淺薄的雲霧繚繞出纖塵不染之境,最終珞姻沒有選擇任何一種方式裝下去,她竟然看著神君殿下手心微汗地說:“別去榮澤雲海告發我。”


    這是一種極其含蓄的承認,兼帶著對他的不信任。


    神君殿下輕歎一聲,他不喜歡懷中的寶貝對自己有分毫的懷疑,繼而摟著她的纖腰反問道:“告發你有什麽好處?”


    他的手沿著珞姻的脊背緩慢上劃,最終停在她的肩上道:“整個三十六重天,有什麽比了了好。”


    這同樣含蓄又直接的表情達意,全然道出了視如珍寶的決心。


    如果是一位正常的姑娘聽情郎這麽說,她應該欣喜地害羞一笑,然後回報幾句同樣真切的情話。


    但這話聽在珞姻上仙耳朵裏,那就是另外一層意思,她隻躊躇了那麽一瞬,便踮起腳尖主動吻上了修明神君的薄唇。


    笙歌散盡,夜涼如許,卻愈加難舍難分。


    在珞姻的手滑進神君殿下的衣領內以後,修明停下來握住她的手腕,開始手勁大到她隻覺腕上生疼,而後那禁錮驟然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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