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姻上仙終於開口答話:“沒關係,不用放在心上,我沒當真。”


    魔主聞言笑得很低沉,他說:“隻有最一句騙了你。”


    涼風驟起,卷著紅葉吹了過來。


    “我不是有些嫉妒,我嫉妒到發瘋。”


    珞姻上仙手心微汗地朝那妖孽至極的邪魅美人看過去,卻見風停雲霧起,半點蹤跡難尋。


    整個百花苑內,隻有她和她那隻被嚇暈的貓咪。


    ☆、第42章 坐幽篁


    流風霧靄映水藏山,白雲蒼狗千形萬象,渺渺雲海蒼茫。


    這裏是三十六重天地界頗廣的榮澤雲海。


    朝日清晨,榮澤雲君豪奢府邸的某處偏廳,身穿彤霞色錦緞長裙的榮澤雲後坐在主位的黑石高椅上,披著刺繡國色牡丹的玫紅綾羅衣,長發用東海珊瑚簪挽成極為複雜的流星墜月髻,其上又斜插著一整排光潤晶瑩的琉璃掛墜簾。


    榮澤雲後很是講究穿著打扮,衣料與配飾都是盡可能的華貴又相互匹配,因而無論側首亦或抬眸,都十分的嫵媚雍容,自成一番難以言說的美婦風韻。


    站在她身後的景瑤天女身著一襲淡粉雲紗長裙,外披素白紗衣,裙擺拖地三尺有餘,烏黑發髻上簪著兩隻晶瑩通透的水晶蝴蝶釵,容色姣好的小臉薄施粉黛,更顯得亭亭玉立楚楚動人。


    這是多好看的一對母女。


    但伏跪在地的三個侍衛,卻是不敢抬頭看她們一眼。


    伏跪在榮澤雲後和景瑤天女麵前的,乃是季九的三個貼身侍衛。


    榮澤雲後手上端持的白玉茶盞正冒著騰騰熱氣,食指上光燦奪目的瓔珞戒指輕敲杯口,抬頭看向那些個悲催的侍衛。


    這些侍衛已經被酷刑折磨到瀕臨羽化,一臉的悲戚慘淡,恨不得榮澤雲後能突然大發善心,立刻給他們個痛快。


    榮澤雲後端著茶盞輕緩且優雅地起身,發髻上斜插的琉璃掛墜簾微微搖晃,彤霞色錦緞裙擺拖過地板,慢吞吞地走到這三個侍衛的麵前。


    她的臉上掛著不溫不火的笑意,卻足以讓見者不寒而栗。


    “你們說,那日淩霄殿早朝結束以後,季九到底去了哪裏?”


    榮澤雲後手中的茶盞微斜,杯中傾倒而出的滾燙茶水悉數撒於地麵,然那看似清透的茶水,卻是將地板融出一塊焦爛的黑洞。


    茶水裏,有化骨焚心的赤練劇毒。


    那日淩霄殿早朝結束以後,季九獨自去追趕天界第一美人珞姻上仙,然後被珞姻上仙親手煉化的嗜血綠藤打成重傷,扔到了歆芙公主的院子裏。


    但這些被問話的侍衛們,卻當真是什麽也沒看到。


    那一日季九讓他們在原地等候著,自己一轉眼就跑沒了影。


    不知道的事情,要怎麽說?


    但不說,就是一個死字。


    終是有一名侍衛氣若遊絲地開口道:“那日.....淩霄殿早朝結束後....季九爺一直.....一直在看珞、珞珞....”


    他不大想的起來天界第一美人叫什麽名字,倒是景瑤天女幫忙答道:“可是珞姻上仙?”


    那侍衛有氣無力地點點頭,


    景瑤天女走到她母親的身邊,蹙著一雙柳眉,眼裏淚光點點道:“娘親,你看....”


    榮澤雲後端著那茶盞,雙眼泛著銳利的寒光,嗬嗬冷笑出聲來。


    榮澤雲後想到那日擬音信鳥死前所言的最後一句話,當她問那陪護在季九身邊的信鳥,最後看到了什麽東西的時候,信鳥說——


    綠色的、長著藤蔓和觸角的、怪物.....


    “綠藤,綠藤,我怎麽就沒想到廣煙神殿的那位,有這樣的本事。”榮澤雲後的手一鬆,那滿杯的毒茶打翻在了地上,將一大塊木地板融成了黑洞,白玉茶盞砰咚一聲,即刻碎成了幾塊。


    景瑤天女轉過臉,發髻上的水晶蝴蝶釵映著晨光閃閃發亮,雙頰若隱若現的紅緋襯得她整張小臉嬌嫩如盛夏花瓣。


    “可是娘親,珞姻上仙不久便要嫁給修明神君.....”景瑤天女語調輕緩柔和的話,聽起來倒像是誠心的勸解:“娘親若是動了珞姻上仙,讓神君知曉.....”


    榮澤雲後側眼看著女兒,勾描得當的精致眉梢一挑,聲音帶著刻毒至極的森然陰冷:“若是讓她被色.魔之群玷汙,還有可能嫁給天界首屈一指的神尊嗎?”


    讓珞姻被色.魔糟.蹋,毀了她的婚事,敗了她的名聲,在她痛苦一段時間後,再送她去赴死羽化。


    這便是榮澤雲後的打算。


    無論那日季九的重傷與珞姻上仙有沒有關係,榮澤雲後也打定主意讓她倒大黴。


    染著蔻丹紅指甲的手指扶上精巧的發髻,榮澤雲後紅唇輕勾,眸中帶笑:“蒼遊雲洲的般若花開了,五日之後便是天帝的花宴,選在那時候動手.....嗬嗬,真是再好不過。”


    景瑤天女用手中的絲綢白帕輕掩上挑的唇角,低著頭柔聲細語道:“娘親,我去找木肴哥哥,就說花宴那日,我想和珞姻上仙說說話,讓他幫忙支開修明神君。”


    景瑤天女說方才那番話,那番動了珞姻會招惹神君的話,當然不是真心想讓母親放過珞姻。


    她依稀記得自己早年也曾對華棠神域那位清俊出塵的神尊心向往之,懇求父母去天後麵前求取這門婚事,然結果卻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平白在天後跟前落了麵子。


    景瑤即便對修明沒了當年的心思,也依舊覺得,她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


    她那雙楚楚動人的明眸中眼波含情流轉,語聲格外輕柔道:“木肴哥哥在昆侖之巔就和修明神君私交甚好,蒼遊雲洲的般若花宴上,木肴哥哥若是找修明,定是能把他支開的。”


    五日後,天界蒼遊雲洲。


    蒸騰不歇的蓬勃雲霧如煙如夢,螢流複帶空,舒卷意無窮。


    雕梁畫棟的瓊樓玉宇在這片廣闊的雲洲正中央拔地而起,構思奇巧的回廊百千曲折,裝飾精細的飛閣含翠流丹。


    而大片大片妍麗繁茂的般若花,正是在此處開得極為絢爛多姿,深紅淺紅交相輝映,蕊香凝碧含露倚雲。


    高敞的玉宇廣廈之內,沉香為棟,碧玉為戶,四周牆壁不用一磚一瓦,而是數丈開闊的水晶鑲嵌,橫斜清涼的琉璃玉簟,飾以隨風飄蕩的鮫綃紗簾,從裏向外看十分豁達通明,雲海繁花的盛景盡收眼底。


    天帝每三年都會在這裏舉辦一場般若花宴,宴請三十六重天的眾多神仙賞花看雲,參悟奧義無窮的經法佛理。


    被宴請的神仙名單,自然包括華棠神域的修明神君,以及他的心肝寶貝珞姻上仙。


    珞姻上仙這日起了個大早,但因昨天晚上折騰的太累,她看起來有些蔫。


    幾頭萬年麒麟拉架的白璧飛車內,豔絕傾城的天界第一美人窩在軟榻的角落,看了一眼坐在她身邊的修明神君,低脆好聽的聲音百般悅耳道:“我覺得非常困。”


    她靠著他硬實寬闊的肩膀打了個哈欠,濃密卷翹的睫毛還沾著晶瑩剔透的水霧,深棕色的流華美目迷蒙一片,似乎隻要一沾枕頭就能睡著。


    修明殿下伸手攬上他家珞珞的楚楚纖腰,反省了一下昨晚的不知節製。


    不過昨晚那般激烈,歸根結底其實並不應該怪修明神君。


    珞姻上仙在廣煙神殿的藏書閣裏摸到一本讓人臉紅心跳的小冊子,這本來沒有什麽,但她竟然端著這本小冊子,坐在神君殿下的身邊光明正大地看。


    修明神君將那本小冊子隨手甩了以後,壓倒他家珞珞開始了不知節製且十分激烈的一整晚。


    現下珞姻上仙覺得靠著修明神君的肩膀還是不夠舒服,於是側身倒下去,直接枕在了修明的腿上,昏睡過去前還特意叮囑了一句:“我再困都不要回廣煙神殿,今天一定要看到般若花。”


    已經準備打道回府的修明神君聽到他家珞珞這麽說,還是讓那幾頭隸屬於華棠神域的萬年麒麟朝著般若花盛開的蒼遊雲洲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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