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一種探討生物學的認真,回應蔣正寒剛才說的話:“那是一種正常現象,我們的心態要包容。”


    由此拓展,夏林希拐彎抹角道:“還有很多事情,同樣需要包容。”


    蔣正寒回答:“不可能包容所有的事。”


    夏林希表示讚成,她抬頭親了他一下,話題回到了最初:“我和室友的糾紛,也是我自己的麻煩,假如我沒辦法解決,我一定會告訴別人,或者盡快找你幫忙。”


    她說:“走到那一步之前,我不想讓你參與這些奇怪的瑣事。”


    夏林希自認為是一個獨立的人,就像她在漂流時說的那樣,她並不習慣於依靠男朋友,或者更直白一點,她不習慣於依靠任何人。


    蔣正寒背靠著沙發,雙手摟在她的腰上:“你不想讓我參與麻煩,能不能坦白是什麽事?”


    “我說得簡單一點,”夏林希答道,“我當時的語氣不好,莊菲把東西扔在地上,我幫她撿了一個錄音機,她動手扇了我一巴掌,我氣急敗壞踹了她。”


    她埋首挨在他頸間:“你聽說過羅生門嗎?我自己的解釋,肯定偏向我這一方。”


    “羅生門”是一個禪經的故事,日本導演黑澤明也拍過同名電影。電影與最初的故事完全不同,但都表達了人們描述場景的時候,總會出於潛意識地偏袒自己。


    似乎一個人的本能,就是為自己開脫,而不是承認錯誤。


    蔣正寒道:“和羅生門沒什麽關係,我相信你的每一句話。”他抬手摸她的頭發,安撫一般接著說:“你並不是一個人,有事可以告訴我。”


    “那我讓你別管,你就不會管嗎?”


    “嗯。”


    “好啊,你說話算數。”


    “一定。”


    “我問過你有關實習的事,”夏林希琢磨了一會兒,摟著他的脖子說道,“我問你實習累不累,同事相處好不好,你是怎麽回答我的?”


    她道:“你是這麽說的,你說任務量還好,同事也不錯,相處比較輕鬆。”


    蔣正寒道:“這話有問題麽?”


    夏林希坦誠道:“其實我是不信的。”她目不轉睛看著他,眼中如有燈色流離:“我覺得你和我一樣,報喜不報憂,你不能五十步笑百步。”


    蔣正寒與她對視片刻,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他這樣也很勾人,仿佛是有意為之,夏林希盯了他一陣,無法從美色中回神。


    她伸手按住他的領口,扯著他的衣服拉鏈,緩慢地上下移動,好比一個周期函數,在持續不斷地做功。


    她感覺手裏有點空,突然很想玩點什麽,就玩到了他的衣服拉鏈。蔣正寒是一個大方的人,縱容她反複扯了十幾次,出於禮尚往來的習慣,他解開了她的上衣扣子。


    嚴肅的氛圍消失了,桌上的茶盞半涼,光暈暗淡又柔和,影影綽綽照在床上。夏林希低頭看表,似乎到了睡覺的時間。


    蔣正寒將她抱了起來,出乎她意料地問道:“你想搬出來住麽?住在學校的附近。”


    “一個人住不太好。”


    “我陪你。”


    夏林希第一次被人公主抱,而且還抱得這麽穩,她雙手攀附他的肩膀,心中沒有浪漫的情緒,盤算的都是房租和月薪。


    “你這話的意思是,我們兩個同居嗎?”夏林希很快否認道,“不能這樣,我們才上大一。”


    她說得義正言辭,心裏卻在算計著錢。本地房價之高,她也算有所耳聞,如果她能全權負擔,那當然再好不過了,但她同時要體諒蔣正寒,畢竟他已經開始實習了。


    她的初戀就是蔣正寒,在此之前,她沒有與男生交往的經驗。自從她上初中開始,父母之間時常爭吵,而她父親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我也有自尊心。”


    因此夏林希認為,裂縫起源於自尊心。


    她明白防微杜漸的道理,時刻在這一方麵警醒,避免談到“錢”的問題,也很少用到“窮”這個字。然而生活與錢息息相關,她不可能永遠避開話題。


    夏林希陷入了靜默的沉思,蔣正寒卻相信了她的理由,他把她整個人放在床上,指腹在她的耳根處輕輕摩挲,不久之後又問:“你覺得大一不行,那大二怎麽樣?”


    夏林希用手托著下巴,趴在床上沒吭聲,她略微眯了眯眼睛,耳朵居然有點舒服——她認為這樣很不像話,因為她從前逗貓的時候,好像就是這麽幹的,肆無忌憚地摸耳朵,然後抱著一隻貓隨便揉。


    夏林希絕不屈服,她很有骨氣地回答:“大二也不可以,至少要等到大三。”


    從現在開始算起,至少要等到大三,勻出足夠的時間,讓他們繼續成長。長到可以擔負一方,獨自麵對生活的瑣碎,不再需要父母的援助,自食其力,自力更生。


    夏林希的想法這麽正經,蔣正寒卻坐在她的身旁,很有技巧地將她揉了一揉,她沒有被揉得喪失理智,反而愈加清醒地站起來說:“我去洗澡了,你在這裏等我。”


    蔣正寒打破氣氛道:“你不願意搬出來,可以調換宿舍麽?”


    “你這麽在意那個莊菲?”


    “不然呢?”


    他說:“動輒扇耳光的女生,和你住在一個宿舍。”


    夏林希打斷道:“那一次衝突之後,沒再發生任何牽扯。”


    她脫下外套,又想起來什麽,偏頭看著他說:“對了,莊菲不用智能手機,也沒有筆記本電腦,雖然她和時代脫軌了,但是也保護了信息安全。”


    夏林希說得迂回曲折,蔣正寒聽出了言外之意,他明白她現在的意思是,讓他不要插手做無用功。


    浴室裏的噴頭被打開,水聲點點滴滴落下來。過了大概十幾分鍾,有人重新推開了玻璃門,偌大的浴室之內,水蒸氣緩慢上行,他們兩個四目相對,夏林希差一點摔倒。


    她試圖用浴巾遮住自己:“你閉上眼睛,不要看我。”


    蔣正寒走近她:“我都看過了。”


    “你給我三分鍾,我洗完馬上出去,”夏林希退無可退,腳底越發打滑,“你今晚怎麽這麽著急,不能等一會兒嗎?”


    他穿著一件單薄的衣服,斜靠在一扇玻璃門之外,手中握著一部蘋果手機,屏保是一對鴛鴦戲水。


    蔣正寒據實回答道:“你的手機忽然亮了,我看見了你的屏保。”


    夏林希心中一驚,連忙和他解釋:“沒有暗示你的意思,別往那個方麵想。”誠然她目前的手機屏保,是兩隻歡快戲水的鴛鴦,但她的重點在於山水景色,而不是那一對神仙眷侶。


    思及此,夏林希感到煩躁,她的手機老是惹事,她想重回諾基亞時代。


    蔣正寒放下了她的蘋果,當然他還是沒有踏進來,而是站在了洗手池旁邊,進行一番正常的洗漱工作。他們雙方專注於自己的事情,幾分鍾之內沒有互相幹擾,夏林希洗完澡就跑出了門,順便帶走了她的手機。


    她耐心等了半刻鍾,蔣正寒搭著浴巾出現了,他關上室內所有的燈,雙手扣住了她的腰。因為第一次的經驗,這一次順利了很多,就連拆開杜蕾斯的速度,都不可同日而語。


    “你的那個東西……”夏林希伸手比劃,雖然她羞於啟齒,還是硬撐著說了一句,“尺寸超標了。”


    真的說出來了。


    她用被子蒙住腦袋,自認為現在無法見人,不過臥室裏一片漆黑,也沒有捂臉的必要。


    蔣正寒笑了笑,回應了一聲:“下一句話是什麽?”


    “輕一點啊,”夏林希道,“我還是怕痛。”


    蔣正寒在她的臉上吻了又吻,然後踐行了他今晚的承諾。他果然比上一次更溫柔,技巧和花樣多了很多。


    從晚上十點半算起,他們折騰到了淩晨兩點,夏林希在昏睡之前,不忘表揚他一句:“你的自學能力,真的是越來越強了。”


    ☆、第60章


    第二天醒來已經是早上九點,天空中飄著灰蒙蒙的雲朵,雨水衝刷著縱橫交錯的街道,來往車輛濺起一連串的水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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