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林希原本以為,她整個一月份會無所事事,就像去年暑假期間一樣,成天和蔣正寒混在一起,但見他忙得不分晝夜,她也把時間獻給了學習。


    期末考試結束後,學校沒有什麽事,廣義上的寒假開始了,室友李莎莎早已回家。因此寢室裏隻有三個人,又因為莊菲總是早出晚歸,就隻剩下了楚秋妍和夏林希。


    今晚恰逢夏林希值日,她掩上了寢室房門,手裏還拿著拖把,正在努力地打掃衛生,一邊拖著地板,一邊聽楚秋妍說話。


    楚秋妍問:“你下學期,真的要搬出去了?”


    “我前幾天去看房子了,”夏林希答道,“想找一個環境好的地方。”


    她看中了一套簡裝房,地理位置非常合適,兩個月前剛剛裝修好,至今還沒有一位租客。對於別的客戶而言,問題在於租金過高,但是對於夏林希來說,價錢不在考慮範疇之內。


    如果蔣正寒也覺得合適,夏林希會預付一年的租金。


    楚秋妍沒有見識過夏林希的財大氣粗,但她托著下巴想了一會兒,也認為夏林希會獨自承擔所有房租。畢竟夏林希總是為她男朋友考慮,有時甚至把自己的利益放到了次位。


    想到這裏,楚秋妍抬起頭,若有所思看著夏林希。


    窗外的寒風呼嘯作響,寢室裏卻溫暖如春。夏林希穿著一條亞麻睡裙,此刻仍然在埋頭拖地,腳下的地板光潔如新,她正準備收工睡覺,忽然注意到楚秋妍的目光,於是她支起了拖把,和楚秋妍對視一陣,有些茫然地問道:“你在看什麽?”


    “看你啊,”楚秋妍道,“我真羨慕你的男朋友。”


    楚秋妍心想,假如徐智禮能有夏林希一半的善解人意,她也不用因為談戀愛而如此煩心。


    但她沒把話說明白,眼神又有點熾熱,夏林希就臉紅了。夏林希臉紅也不忘洗拖把,扛著拖把就進了衛生間,同時岔開話題道:“等我找好了房子,一定請你去做客。”


    楚秋妍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靠近夏林希的位置,很高興地應了一聲:“好啊,我還會做飯,等我去你家了,我給你露兩手。”


    話音未落,寢室的門忽然開了。


    莊菲背著書包站在門口,裹著一件厚厚的棉衣,鼻頭凍得有點發紅,似乎剛從圖書館回來。一切都像平常一樣,她進來以後要摔一下門,引起其他室友的注意,才會走回自己的座位。


    不過今天和往常不同的是,莊菲主動和夏林希說了一句:“我聽到你們在講話。”


    她摘下頭上的發箍,隨手扔在桌子上,好像渾然不在意,又仿佛故意打聽:“你要搬出去住嗎?大一就和男朋友同居?”


    夏林希尚未回答,莊菲就小聲嘟囔道:“不要臉。”


    她站在夏林希拖過的地板上,半低著頭檢查自己的書包,用著類似於閑聊的口吻,自顧自地出聲說道:“我們老家那裏,隻有最不要臉的女人,會在結婚前和男的同居。”


    在“最不要臉”四個字上,莊菲用了生平最重的腔調。


    她挑起爭端並不需要理由,整個人就像一隻豎毛的刺蝟,逮住了誰就要紮誰。除此以外,她並不覺得自己陰陽怪氣,這隻是她發泄情緒的一種方式。


    今夜的氣溫在零度以下,窗外灑落了鵝毛大雪,飄飄蕩蕩堆砌在窗台上,也使得玻璃凝出了一層雪花,夏林希卻沒有賞景的心情。她放下了手中的拖把,從衛生間走了出來。


    室內的氣氛更加低沉,仿佛到達了一個冰點。


    夏林希爬上了自己的床,好像沒聽見莊菲的話。她穿著一條亞麻睡裙,裙擺之下是一雙修長又白皙的腿,腿上沒有任何的瘡疤,每一寸都極其完美,大概是從小過慣了好日子,也沒有幹過什麽農活。


    莊菲忍不住把自己和她比較,比較的結果並不令自己滿意,所以說出口的話愈發刻薄:“我們班男生知道了,都會嘲笑你不自重。”


    早在今晚之前,夏林希曾經和楚秋妍約定,無論莊菲說出什麽話,她們都不要和她爭論。不僅是因為爭論浪費時間,更是因為雙方一旦口舌交接,矛盾和衝突就會持續擴大,也會越來越讓人心煩意亂。


    但是夏林希沒有忍住。她偏過頭看向莊菲,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憑什麽用你的標準要求我,我自己的私事,輪得到你來管?”


    “那些男生在背後叫你女神,”莊菲嗤了一聲說,“你這個女神太不要臉了,你知道嗎?”


    楚秋妍立刻接話道:“你站在寢室門口,偷聽我和夏林希講話,這樣的行為就算要臉麽?”


    莊菲猛地拿起書包,換了鞋子就要出門:“我不跟你們浪費時間,我要去自習室找同學,告訴那一幫同學,你們倆是怎麽做人的。”


    甩下這一句狠話之後,莊菲又背起了書包。她好像不是要去自習室,而是要去打一場仗,雄赳赳氣昂昂,打定主意即將大獲全勝。


    但她被夏林希叫住了。


    夏林希說:“上次你扇巴掌的事情,我們也沒有往外傳,如果散播別人的私事能讓你開心,我們也想和輔導員聊一聊。”


    起衝突的時候,退讓可能沒有用,按住對方的把柄,倒是能熄滅硝煙。夏林希就躺在床上,安靜等待莊菲出門,但是她等了十幾分鍾,莊菲依然靜坐不動。


    這一小段插曲就這麽無關痛癢地揭過了。


    但是今晚之後,夏林希更加確定,她下學期必然要搬出去。與莊菲同住一個屋簷下,還是會影響她的心情。


    目前正是一月下旬,距離美賽越來越近。校內蹲守了不少同學,為著競賽做足準備,夏林希作為其中之一,也變得有些忙碌了,而她特立獨行的地方在於,她一個人組了一個隊。


    參加競賽的意義不是收獲獎牌,而是在摸索的過程中得到能力的提升,夏林希一個人挑起一個組的任務,在外人看來,她似乎是提升得有點狠。


    蔣正寒也在電話裏和她說,成員數目為一的隊伍,到時候可能會很累,因為編程建模是一回事,寫好論文上交是另一回事。


    “你不是也一個人一組嗎?”夏林希反問道,“我就是想知道,我現在和你相差多遠。”


    美賽作為一個本科生競賽,卻也更像一個社團活動,它並沒有嚴格的流程,來核實參與者的身份。並且幾乎所有的參賽對象,最終都能收獲一個“參與獎”,可謂賽製寬容,見者有份。


    即便如此,獲得o獎的難度也很高。o獎的全稱是“outstanding winners”,通常被譯作特等獎,夏林希的同學們大多奔著特等獎而來,也盼望能捧著特等獎而去。


    而在夏林希的心裏,蔣正寒儼然是一個注定要獲得特等獎的人,但她自己卻沒有萬全的把握。這樣的認知讓她恍惚間意識到,蔣正寒是不是已經比她強了很多,她的感覺其實也有一點微妙。


    她覺得自己仍然需要不斷進步,才能在他的身邊站得更穩一點。


    ☆、第69章


    將近一月底時候,美賽正式開始。整個賽程曆時四天,不少同學選擇了連續熬夜,由於比賽時間短,負擔和任務也很重,校園內碰到的同學,大多數都行色匆匆。


    既然參與了,就要全力以赴,夏林希是這麽想的,也確實這麽做了。她一個人挑起三個人的擔子,在比賽結束前二十分鍾交稿,從座位上站起來的那一刻,幾乎差一點就要摔倒了。


    楚秋妍連忙扶住她,徐智禮還在一旁插話:“夏林希,我們當時拉你組隊,你就應該答應我們,你看看我、楚秋妍、還有陳亦川,我們三個人多輕鬆,就熬了一個晚上,還不是一樣搞得很好?”


    他坐在後排的桌子上,滿麵春風地笑道:“你說是吧,陳亦川?”


    陳亦川翹著二郎腿,漫不經心地回答:“夏林希就是那個性子,她高中就喜歡逞強。”言罷,他身體微微前傾,到底還是關心了一句:“我說夏林希,你臉色白得嚇人,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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