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穎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病房的,隻覺得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鉛。


    走出醫院的那一刻,她整個人像是抽去了靈魂,踉蹌的跌坐在地上。


    秦昭不記得她了。


    秦昭不要她了。


    秦昭要她滾。


    每一句話都像是利刃一樣刺中她的心髒,讓她半晌緩不過來。


    似乎連呼吸都是摧枯拉朽的疼。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樣回到的四合院。


    整個人失魂落魄的陷落在大床上。


    可這張床曾經承載著兩人耳鬢廝磨的回憶,甚至上麵還殘留著屬於秦昭的氣息。


    讓她怎能不去想他。


    寧穎的眼淚頓時又把枕巾濕透了。


    就算一個人忘記所有,也會記得自己所愛之人。


    她想不通秦昭為什麽把她忘的幹幹淨淨。


    還是說,她從來就沒有住進他的心裏。


    所有的深情不過是他精湛的演技而已。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再加上連日的奔波,令她有些心力憔悴,很快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這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晌午。


    寧穎是被座機鈴聲喚醒的。


    座機是她臨走之前剛裝的,以便給姐姐傳達消息。


    她迷迷糊糊的將電話接起:“喂,哪位?”


    “你姐讓我跟你說一聲,她已經順利入駐港城聖瑪麗醫院了,這裏環境不錯,而且需要的針藥也不缺,但因為身子太弱,大概要住一段時間進行保胎。”


    寧穎稍稍鬆了口氣:“好好照顧她。”


    “這不用你說,我把娜娜看的比我的命還重要。”


    “謝謝。”


    寧穎想要掛掉電話時,鄭錚又道:“聽說秦昭的情況不太好?”


    “你的消息倒是挺靈通。”


    “我跟他好歹也做了兩年的兄弟,說不準以後還是連襟,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


    寧穎鼻子一酸,聲音有些哽咽:“鄭錚,如果哪天你忽然沒了記憶,會不會忘記我姐?”


    “開什麽玩笑,我就算忘記自己是誰,也不會忘記你姐。”


    “那你覺得秦昭會不會忘記我?”


    “秦昭有多寵你,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如果真有那麽一天,那他也一定是為你好,單純不想拖累你。”


    寧穎頓時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她好像被秦昭騙了。


    “鄭錚,謝謝你!”


    掛掉電話後,寧穎頓時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她隨即進了廚房熬了一些小米粥。


    裝進保溫桶後,她簡單的梳洗打扮一番,便拎著保溫桶去了醫院。


    病房裏依舊傳來秦昭不肯配合的聲音。


    老爺子氣的用手杖捶地:“秦昭,是男人就該勇敢的麵對問題,解決問題!”


    “爺爺,你來告訴我,截了這雙腿,我還怎麽留在部隊!”


    “小昭,我知道你喜歡部隊,你把部隊當成了家,也當成了夢想開花的地方,但……人總要麵對現實。


    你放心,部隊那邊給你留了位置,就算你……沒了腿,也可以留在那裏發光發熱。”


    “嗬,一個沒有腿的殘廢怎麽上訓練場,怎麽執行任務,怎麽上戰場,又怎麽發光發熱!”


    “你可以做采購、後勤、司務長……都可以,你是有功之臣,自然有選擇的餘地。”


    “爺爺,讓我待在這種位置上,還不如讓我死在戰場上!”


    “你……”


    老爺子高高舉起了手杖,但是看到他這副模樣,最終沒有打下去。


    他歎息一聲,挺了一輩子的脊梁緩緩的佝僂下去。


    “你……好好想想。”


    老爺子拄著手杖緩緩的走了出來。


    看到寧穎時,他朝著她擺了擺手:“小穎,你還是別進去了,這混賬小子現在倔得很,誰的話也不聽。”


    “爺爺,我去給他送點吃的。”


    “這小子現在跟炸藥桶一樣,一會兒他說了什麽不中聽的話,你別往心裏去。”


    “爺爺,你去陪奶奶吧,這裏有我。”


    老爺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孩子,秦昭就交給你了。”


    目送著老爺子離開後,寧穎深吸一口氣,隨即推開了門。


    一隻腳剛邁進去,一個杯子就摔了過來。


    “我不會截肢,也不會上任你用一身榮耀跟別人卑躬屈膝換來的位置!”


    “秦昭,是我。”


    秦昭看清楚進來的人是寧穎時,先是飛快的掃了一眼她腳下的狼藉。


    意識到杯子碎片並沒有傷到她時,冷著臉道:“我跟你非親非故的,你怎麽又來了!”


    寧穎默默的將保溫桶放在了床頭。


    “我來給你送早餐,這是我熬的粥,你來嚐嚐。”


    寧穎盛了一碗粥,端到他的麵前。


    粥有些燙,燙紅了寧穎的手指。


    秦昭看著她發紅的手指,一陣心疼,他強壓下這種感覺,猛然抬手將粥打翻。


    好在熱粥都撒在了他那雙沒有知覺的雙腿上,並沒有燙到寧穎。


    “你走,我不認識你,絕不會吃陌生人帶來的東西!”


    寧穎默默的幫他擦了擦。


    收拾完狼藉後,她朝著秦昭伸出了手:“不認識我沒有關係,從我們就從現在開始重新認識吧。


    秦昭,你好,我是寧穎,也是你的新婚妻子,以前都是你照顧我,現在換我來照顧你啦。


    如果有照顧不周的地方,還請你立刻指正,我保證會改。”


    秦昭的手指蜷縮在一起:“你聽不懂人話嗎?馬上離開我的病房!”


    寧穎沒說話,隻是又為他盛了一碗粥。


    “剛才的粥有點燙,那就冷冷再喝吧。”


    “秦昭,你知道的,我被你寵的不成樣子了,連熬粥這種小事都做不好,手指頭被燙了好幾個泡呢。”


    秦昭下意識的看向她的手指,果然看到細嫩的手指內側有幾個小泡,頓時心髒一縮。


    他咬牙道:“告訴過你很多次了,你認錯人了,能不能別在我眼前晃……很煩!”


    “好啦,粥涼了,嚐嚐吧,我在裏麵加了海參,可以幫你補身子。”


    寧穎舀了一勺粥遞到他的唇邊,滿臉期待的看著他。


    如果放在以前,這是秦昭夢寐以求的畫麵。


    可是現在,看到寧穎對他這麽好,他卻不能心安理得的享用。


    因為失去雙腿的他,無法成為她的大樹,連自己都顧不住,怎麽去護住她。


    他……已經不配了。


    秦昭頓時一咬牙,再次把粥打翻:“你聽不懂人話嗎?!”


    粥灑了寧穎一身,碗勺掉落在地上也碎了。


    寧穎的眼圈有些發紅,她蹲下身子默默的收拾著碎片,稍不留神,手指就被碎片劃破了,瞬間鮮血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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