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含羞帶怯,欽慕道:“您真溫柔。”


    “謝謝誇獎,”魏文澤有些醉了,他附在她耳邊,善意提醒道,“我看了名冊,你剛來吧?歡場裏,再溫柔,也別當真。”


    言罷,又是一個吻。


    秦越調侃道:“呦,魏文澤,你說說看,是你懷裏這個比較好,還是宋大小姐比較好?”


    “她們兩位加在一起,”魏文澤莞爾一笑,“也比不上秦總您,懷裏抱著的那兩個。”


    秦越抬高了腿,架在麵前茶幾上,和他開玩笑:“你聽過一首詩麽,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


    魏文澤立刻會意。


    他祝福道:“等到塵埃落定,夏林希作為副總經理,也許會來談判,您想做什麽,都能做了。”


    秦越搖頭道:“強迫沒意思,我喜歡自願的,就像收購公司。恒夏倒台的那一天,我會讓我們的公司,吞並他們的每一份心血。”


    第52章


    徐白在醫院病房裏, 看到了何興懷的視頻。


    北風清冷, 天幹物燥,蒼穹如同生了塵灰,映得陽光格外寡淡。徐白凝望窗外,沒等視頻放完, 就關掉了手機。


    她默默在心裏, 罵了一句髒話。


    奶奶的手術就在近日。趁著今天是禮拜六, 徐白來醫院看她——護工也算盡心盡力,老人的狀態好了一點, 不過因為疾病纏身,她說了一會兒話, 又變得無精打采。


    這般安靜了幾分鍾, 護工拿起杯子, 出門打水。


    “小白,”奶奶忽然道,“你的對象……今天還來嗎?”


    徐白連忙道:“他在開車,路上有點堵, 他很快就來了。”


    地磚是青灰色的,花紋縱橫交錯,瞧著很幹淨。徐白走路無聲,站在病床前, 低頭和奶奶說話,目光卻落在了地板上。


    “他最近,工作上遇到一點事, ”徐白故作輕鬆,諱莫如深,“反而沒有平常忙了。”


    奶奶悶聲咳嗽,蹙緊花白的眉毛。


    想她年輕時,必是姣好的美人,鼻梁秀挺,臉型柔和,雙眼形狀標致。不過因為歲數大了,眉梢眼角生了皺紋,肌肉塌陷,膚色泛黃。


    她和徐白講起了,早前去世的丈夫:“你爺爺還在的時候……他那會兒才二十多歲,在工廠裏做工,忙得很……我經常和他吵架。”


    徐白寬慰道:“說開了就好了。”


    奶奶聞言,倒是笑了。


    人一上了年紀,總喜歡回顧過往。父母親戚,朋友至交,竟也駕鶴西去,談及死亡,多半愴然,談及往生,多半敬畏,倘若黃泉有靈,即便溘然長辭,也不是什麽驚俗駭事。


    徐白的奶奶臥床已久,早已猜到這不是小病。手術有沒有用,她不寄希望,心中掛念的人,竟然隻有兒子和孫女了。


    “忙也好,閑也好,”奶奶拉住徐白的手,“做了夫妻,要互相體諒。”


    她還有很多話想說,可惜力倦神疲,身體乏累。奶奶便拉著徐白的手,拍了拍她細嫩的手背。


    徐白卻結結巴巴:“我……我還沒有和他結婚。”


    此話一出,病房裏進來一個人。


    謝平川並非空手而來,他還帶了一捧花束。恰巧窗台上有個瓶子,瓶中裝著凋謝的鮮花,他就走到了窗前,把花束放到了一邊。


    時值清晨,淡薄的日頭一照,他的側臉也不分明,光用“好看”形容也不夠,隻是左右挑不出瑕疵。


    他不僅模樣生的俊,性格也安分守常,很快就來到病床前,和躺在床上的老人打招呼,而且開口就是:“奶奶好,身體感覺怎麽樣?”


    老人家對謝平川有些印象。彼時還在四合院裏,她去兒子家中探望,稍微待個幾天,便要打道回府。


    她的孫女年紀輕輕,整天跟著鄰居家的小子,像個甩不掉的小尾巴。


    而那個小男孩呢,剛開始是很調皮的,後來就漸漸懂事了。他常在窗前看書,身高如拔苗一般,長成了青蔥少年。


    今非昔比,兩個孩子都長大了。想起徐白剛才的話,奶奶一如守舊的長輩,匆匆寒暄幾句,就迫不及待地問道:“我的身體沒事,我關心你們啊,你們兩個,什麽時候結婚呢?”


    恰逢護工返回病房,聽到老人的問題,護工也應承道:“您有福了,您孫女和她對象,多般配呀。”


    “是吧,他們倆啊,打小兒一起長大,”奶奶左手牽著徐白,右手拉住謝平川,把他們的手疊在一起,圓滿道,“你們要是結婚了,我就沒什麽掛念了,去見你爺爺,還能和他講講。”


    奶奶有撒手的意思,徐白不知如何接話。


    她斟酌道:“爺爺想知道的,一定不止我的婚事。”


    “你弟弟不成器,”奶奶主動提及,“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不長心眼和腦子。我老了,狠不下心,你爸也不想管他,你繼母……”


    老人歎氣道:“唉,不提她了。”


    她在心中想著,所謂“老來兒女繞膝,就能安享晚年”,大約是個騙局。


    謝平川在奶奶的促成下,如願握住了徐白的手。他一直沒有鬆開,甚至牽得更緊:“您放心,我和小白快結婚了。認識了這麽多年,我的心裏隻有她,結婚的事,晚一天,不如早一天。”


    他道:“所以,等您出院,剛好能參加婚禮。”


    徐白並未反駁。


    什麽話該講,什麽話不該講,在病床前要拎清。


    謝平川哄人的功夫,在今日大顯神通。他待了不到十分鍾,就讓奶奶的眼睛裏,充滿了慈祥的笑意。


    老人問道:“你們呐,想過要孩子沒?”


    謝平川承認道:“嗯,想要一個孩子。”


    他微微低下頭,神情溫柔,唇角上揚些許,應該是笑了:“兒子或者女兒,我和小白,都會喜歡。”


    徐白盯著謝平川,被美色所迷,神思有些恍然。


    她禁不住暗暗地想——如果謝平川做了父親,他必然是很好的父親。既不會過分嚴厲,也不會疏於管教,寵愛和指引,他都能給。


    奶奶接下來的話,又把徐白拉回現實:“我盼著能……再活一兩年,見到你們的孩子。”


    “手術會很順利,”謝平川預祝道,“到時候,請您給孩子起名。”


    臥病在床,百感交集,仍要抱有憧憬。老人微笑點頭,拍了一下謝平川的手背,改口稱呼道:“孫女婿。”


    謝平川得到了首肯。


    他在整潔的病房裏,向徐白的長輩許諾:“我會好好照顧她,比小時候更仔細。”


    “唉,小白對你呢,真心實意的,她小時候一提到你,眼睛都會發光,”奶奶也說道,“你們倆啊,我都是看著長大的,我放心你們。”


    心情舒暢起來,難免更加疲乏。徐白察言觀色,及時止住話題,零零總總講了幾句,便和她的奶奶告別了。


    再然後,她和謝平川一同出門,來到了醫院的正門之外。


    朝陽東升,日頭正盛,洗淨陰雲鉛華,視野也越發開闊。


    謝平川稍一停步,拿出了車鑰匙。不過他想了想,又提議道:“你早上吃飯了麽?如果沒有,我請你吃飯。”


    醫院門外的對街,有一排開張的店鋪,包含了各類麵點小吃。再往前一段距離,又是一家星級酒店,院前停了不少豪車,總之有很多選擇。


    朔風刮得正緊,徐白的頭發被吹亂。她從口袋裏拿出皮筋,把長發紮成了馬尾——可惜沒有鏡子,她就是胡亂紮的。


    她抬頭望著謝平川:“我沒吃飯,起床遲了。我們一起去吧。”


    整條長街上,行人疏落,談話聲淺,徐白問了一句:“我的頭發亂不亂?”


    以謝平川的直男審美,他隻覺得,無論徐白怎麽弄頭發,她都是很漂亮的。因此謝平川回答道:“不亂,符合你的氣質。”


    正巧,他們路過了一扇櫥窗。徐白對著玻璃照了一下,馬上質問道:“我的氣質這麽淩亂嗎?”


    謝平川摸了摸她的頭,把幾縷頭發撥到了耳後。他順便撫弄了她的耳朵,像是徐白經常對貓咪做的那樣——冬日天冷,他不戴手套,指尖很涼,凍得有些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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