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櫻歡天喜地地奔去侯府大門迎接小女兒,傅玉舒也激動地跟上,妹妹沒事真好。


    傅玉瑤臉醜不敢露麵,二太太喬氏帶著兩個兒子跟去了。


    一同前往湊熱鬧的,還有那一批嘴碎的街坊們。


    不一會,兩隊人馬氣勢喧騰地疾馳而來,“駕,駕”,霎時包圍了靖陽侯府。


    整條巷子戒嚴,巷口錦衣衛把持站崗,外人一律不得通過。


    馬背上的錦衣衛神情肅穆,如地獄馳來的黑臉羅刹,腰間繡春刀在月光下泛著凜凜寒光,這陣仗……


    駭得人不敢抬眸多看。


    陶櫻和傅玉舒一心惦念傅玉箏,神色還算自然些。那些街坊們卻開始後悔不該跟來,一個個雙手緊攥帕子,跟要抄家似的緊張。


    不多時,一輛豪華大馬車緩緩駛來,眾人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伸長脖頸望去,然後驚住了。


    豪華大馬車裏,坐著兩個人。


    一個是錦衣衛指揮使高鎳,另一個是傅玉箏。


    孤男寡女共乘一輛車,這年頭算不上新鮮事兒,問題是,透過窗簾剪影,發現……


    車裏,高鎳扣住傅玉箏後腦勺,正壓著她親吻!


    那可是錦衣衛指揮使高鎳啊,一個不爽就摘人腦袋。非禮勿視,非禮勿視,沒幾個不怕死的敢偷窺他親吻姑娘,街坊們麻溜地低頭垂眸,不敢再看。


    也不知是等待容易顯得漫長,還是高鎳吻得忘情,確實耗時長。


    反正,眾人等了很久很久,馬車門才從裏頭打開。


    眾人壓不住好奇心,再次抬眸偷瞟。


    隻見高鎳威風凜凜地率先跳下馬車,然後伸手去扶後出來的傅玉箏。


    傅玉箏一臉羞惱,不給麵子地一巴掌打開高鎳的手,微微彎腿要縱身一躍自己跳下馬車。可她普普通通一個嬌女子,哪有武藝高強的高鎳身手矯健?


    高鎳長臂一撈,就把少女給輕輕鬆鬆打橫抱下來。


    下是下來了,高鎳卻使壞地抱在懷裏,沒放她下地。


    “你放我下來。”傅玉箏捶打高鎳雙肩。


    高鎳壞笑道:“舍不得放,要不今晚咱倆成親,洞房花燭?”


    “你不要臉!”傅玉箏兩腮氣鼓鼓的。


    “再敢罵我不要臉,我就再擄走你一回,信不信?”高鎳雙眸帶笑,語氣裏卻盡是威脅。


    陶櫻等人聽到這,聽出點東西來了,合著今夜傅玉箏的失蹤,是拜高鎳所賜?


    高鎳把傅玉箏給擄走的?


    隻是為何呀?


    不管為何,陶櫻的一顆心是落地了。


    隻要不被賣入窯子,小女兒的閨譽就壞不了!


    至於高鎳,上回及笄宴上,小女兒就抓了不該抓的部位。嚴格來說,他倆早就……不清白了,結親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兒。


    隻要高鎳肯負責,把親事定下,就萬事大吉。


    思及此,陶櫻上前熱情地寒暄:“高指揮使,我小女兒不懂事,今夜可是又冒犯您了?”


    “娘,明明是他小心眼!一言不合,就擄走我、關在錦衣衛值房裏一晚上,害我錯過了精彩的廟會!”


    傅玉箏喋喋不休地控訴。


    這看似控訴的話,卻向眾人解釋清楚了,今夜失蹤的來龍去脈。


    ——人,是高鎳帶走的。


    ——待了一晚上的地方,是錦衣衛值房。


    與拐子打暈扛走和花街柳巷,完全扯不上邊。


    有錦衣衛指揮使高鎳這樣的上位者佐證,完美破局。


    而且吧,先前還上演了“高鎳強吻傅玉箏”的戲碼,“一吻吻了那麽久”,現在又“抱著傅玉箏不肯放手”,顯而易見,傅玉箏沒流落過什麽青樓,否則以高鎳的身份地位,能不嫌棄她?


    還肯碰她?


    所以,“謠言”啊,不攻自破。


    街坊鄰居們先頭還七嘴八舌亂嚼舌根呢,眼下一看高鎳對傅玉箏的親昵態度,一個個悔得腸子都青了,恨不得將先頭詆毀過的話全吃回肚子裏。


    誰都知道錦衣衛簡直就是耳報神,輕易能查探出誰誰誰詆毀過誰,一夜間就能搞出個滅門慘案。


    誰不怕啊?


    三兩下,街坊們全部偷偷地後退、溜走、各回各家去。轉眼,大門口隻剩下傅玉箏一家子了。


    高鎳高調澄清傅玉箏的清白後,也沒多耽擱。


    “在下還有事,不便久留,告辭。”


    高鎳朝陶櫻頷首,然後以非常親密的姿勢,旁若無人地附在傅玉箏耳畔笑:“箏妹妹,後會有期。”


    “鎳哥哥會想你的。”


    說罷,壞笑地瞥眼她嘴角。


    心滿意足地躍上馬車,走了。


    高鎳走後,陶櫻和傅玉舒才敢湊近傅玉箏問東問西。


    傅玉箏按照事先與高鎳對好的,一一回答。


    傅玉舒發現妹妹嘴角暈開的口脂,紅著臉拿帕子去擦:“口脂都暈、暈開了,我給你擦擦。”


    傅玉箏怔住。


    旋即明白過來高鎳臨走時……那個不懷好意的笑和眼神,一張臉漲得通紅。


    其實,兩人在馬車裏並沒有真的親吻,隻是“借位”。高鎳狂親的是他壓在她唇角的手指,讓馬車外的人以為在“真親”而已。


    “親吻”的事兒,事先高鎳並未與她商量。突然捧住她腦袋強吻下來,她奮力推拒之間,一下子就惱怒上了頭。


    然後,後麵的戲份就越演越逼真了。


    那些“不肯讓他攙扶下馬車”啊,“捶打他肩頭”啊,“罵他不要臉”啊,情緒值瞬間拉滿。


    傅玉箏不得不承認,作戲方麵,高鎳當真是行家。


    不過這些細節,她就不方便透露給娘親和姐姐了。


    不多時,找回了爹爹。


    傅嘯天不愧是運籌帷幄二十年的大將,敏銳找出傅玉箏對外說辭裏的破綻。


    支開大女兒傅玉舒,傅嘯天隻留下妻子陶櫻,質問小女兒:


    “箏兒,據我所知,今夜高鎳在春香樓高調買下一個清倌人,後來還因她與高晏大打出手……這麽看來,高鎳對你並沒什麽情誼。”


    真有情,能把箏兒丟在錦衣衛值房,他自個去青樓快活嗎?


    陶櫻懵了,這、這什麽情況?


    “還沒定親,高鎳就用情不專,又是去青樓玩女人,又是與弟弟爭搶窯姐大打出手,成親後日子還能過嗎?”


    陶櫻愁雲慘淡。


    傅玉箏:……


    爹娘,你倆要不要這麽急啊?


    她還沒來得及吐露真相呢,你倆就先對高鎳不滿上了?


    高鎳是她的救命恩人,無論嫁不嫁他,他們一家子都該感激他!


    傅玉箏逡巡一圈確信無人偷聽,小聲將今夜的真相告知爹娘:


    “……春香樓那個姑娘,其實是、是我。多虧有高大人仗義相救,女兒才能全須全尾地回家……”


    “什麽?”傅嘯天震怒不已,“誰幹的?”


    傅玉箏咬牙切齒:“二堂哥傅景明。”


    原來,迷暈丟上馬車後,傅玉箏並未徹底喪失神誌,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對答,她辨出其中一人是二堂哥傅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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