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臨近景德帝的萬聖節。


    上一世,這時的陶櫻已被傅老夫人和柳晴兒聯手氣病了,傅玉箏和姐姐傅玉舒守在娘親病床前侍疾,一家子未能進宮賀壽。


    這一世,陶櫻心情舒暢,身子也安康。傅玉箏很清楚,他們靖陽侯府必定會收到宮裏的請帖。


    果真,這日午後,傅玉箏跟隨娘親和姐姐坐在窗前繡花。


    一個門房婆子捧著一封精致的大紅請帖,滿臉喜悅地進來報喜:“夫人,二姑娘,三姑娘,這是宮裏發來的請帖。”


    皇宮那個金貴地,可不是隨便什麽人家都有資格進入的。甚至每年萬聖節能收到請帖的官家都不一樣,畢竟皇帝的恩寵起起伏伏。


    所以,若是誰家能收到太監送來的請帖,那可是要重金打賞的。


    陶櫻出手闊綽,直接一錠金元寶。


    陶櫻在翻看請帖時,傅玉箏和傅玉舒湊過來,一眼便看到了請帖上麵燙金的字體,寫著他們一家子的名字。


    “娘,我們真的可以去皇宮了嗎?”傅玉舒眼中閃過一絲激動。


    陶櫻笑著點頭:“這回,爹娘帶你們姐妹倆一起進宮,去見識見識天家的氣派。”


    按理說,靖陽侯府地位崇高,女兒們早該進過宮才對。可她們母女三人一直隨軍在西北,這兩年才回京。


    回京後,又很不湊巧,每回都因各種各樣的緣由,錯失了進宮機會。


    傅玉箏上輩子嫁入鎮國公府,作為皇親國戚倒是進宮過多次,所以對皇宮已毫無新鮮感。


    她更憂心,此次進宮注定會遇見的……月華長公主。


    皇宮宴請的地兒就那麽大,抬頭不見低頭見。


    正在胡思亂想時,陶櫻咦了一聲,對著手中的請帖,露出疑惑之色。傅玉箏湊上去仔細看……


    原來,請帖上居然還多出兩個名字,分別是二房的傅景玄和傅玉萱。


    陶櫻分析道:“傅景玄與首輔千金陳黛羽定了親,首輔陳閣老有意讓他進宮結交人脈,為他謀得一個名額,也在情理之中。”


    但四姑娘傅玉萱也得到了邀約,這就匪夷所思了。


    傅玉箏想起什麽來,忽地一笑:“想必是首輔大少爺陳沛亭,在背後運作的吧。說來好笑,那位大少爺看上傅玉萱了。”


    陶櫻和傅玉舒麵露驚訝。


    “娘,您看這傅玉萱和陳沛亭的事情,能成嗎?”傅玉舒輕聲問道。


    陶櫻不看好,淡淡說道:“出身低了點。首輔陳夫人眼光極高又挑剔,陳沛亭又是嫡長子,不可能接納傅玉萱做塚婦的。”


    傅玉箏也不看好。


    她知道,上輩子陳沛亭迎娶的可是身份高貴的郡主,他與傅玉萱之間……絕無可能。


    ~


    萬聖節很快到了。


    沈月華乖巧地攙扶傅老夫人上馬車。


    隨後,她立在路邊,朝馬車裏的傅老夫人,依依不舍地揮帕子道別:“姑祖母,月華在府裏等您歸來。“


    “嗯,月華真是個好孩子。”傅老夫人衝著車窗,笑眯眯道。


    左一句“月華”,右一句“月華”,這名字喊給誰聽的?


    傅玉箏眼神冰冷地掃向沈月華,沈月華嚇得打了個寒顫,連忙改稱“華兒”。


    傅老夫人仗著輩分大,偏要拿眼瞟著從馬車邊走過的陶櫻,高聲多喊幾句“月華”。


    傅玉箏直接拿話刺她:“祖母,喊再多,沈表姐也隻是個不入流的窮官之女,麻雀就是麻雀,變不成鳳凰,沒法子進宮給您掙臉去。”


    這是赤裸裸諷刺傅老夫人……娘家低微,沈月華沒有進宮資格。


    傅老夫人險些氣得倒仰過去,聲音顫抖道:“你——”


    傅玉箏才不慣著老虔婆,再補上一句:“這樣的娘家侄孫女,也就祖母還肯當個寶。但凡換個人,都不敢讓破落戶親戚上門打秋風,省得給自己丟麵。”


    說罷,甩著帕子去追陶櫻。


    傅老夫人氣得眼眶險些炸裂!


    傅玉箏追上陶櫻後,小心翼翼觀察娘親的神色,好像……很平靜。


    正在這時,爹爹傅嘯天闊步而來,一把扶住陶櫻小腰,親昵地送她上馬車。還不忘親嬌妻側臉一下。


    陶櫻微微紅臉,捶傅嘯天肩頭一下,嗔道:“又胡鬧。”


    “你是我唯一的女人,我不鬧你,鬧誰去。”傅嘯天厚著臉皮又偷親一口。


    傅玉箏和傅玉舒偏過臉去,假作不知。


    終於坐上馬車,傅玉箏仔細觀摩陶櫻眉眼,發現娘親波光流轉裏全是歡愉,似乎絲毫沒將傅老夫人和沈月華嘴裏的“月華”二字放在眼底。


    這便好。


    不知是不是錯覺,傅玉箏感覺這一世的娘親遠比上一世自信多了,底氣十足那種。


    陶櫻確實信心倍增,成親十幾年了,去慈仁堂聚餐那夜還是頭回知道,夫君竟是那般賞識她娘家,張口閉口對她父親全是敬仰。


    這讓陶櫻底氣十足。


    人呐,有了底氣,心境自然會不一樣。


    馬車駛入第一道宮門,停在第二道宮門前,按照大周國宮規,得在這裏下馬車。


    傅玉箏一家子剛下馬車,後麵又駛來了一輛馬車。


    傅玉箏回頭望去,真是冤家路窄啊,居然是鎮國公府的馬車,世子爺高晏騎著高頭大馬隨在馬車一側。


    兩家是姻親,傅老夫人選擇候在宮門前,等鎮國公府的人下了馬車一道前行。


    眼見皇後娘娘的母親,高老夫人下了馬車,傅老夫人連忙熱絡地走過去:“老姐姐好。”


    簡單寒暄幾句,傅老夫人便掃視一圈鎮國公府此次進宮的人,看來看去沒瞧見她心心念念的孫女兒傅玉瑤。


    她忍不住開口問道:“瑤兒那孩子呢?沒跟著一道來麽?”好不容易嫁進了鎮國公府,該進宮來見見世麵才對啊。


    傅玉箏在一旁聽了,心頭一個冷笑。


    這祖母當真是老糊塗了,完全沒想起來她嫡親的親孫女,傅玉瑤是嫁過去做……三等賤妾呢,連個正經主子都不算,哪來的資格進宮?


    冒冒失失對高老夫人瞎說一通,也不怕被高老夫人笑話。


    果然,高老夫人雖然麵上依舊維持著體麵的笑容,語氣卻淡淡的:“我們鎮國公府重規矩,縱使是貴妾,也進不得宮。”


    何況,區區一個“賤妾”。


    傅老夫人麵色訕訕,欲找補幾句,高老夫人的眼神已經掠過她,徑直朝陶櫻寒暄起來:“親家母,好一陣子不見,可好啊……”


    那眉眼間的神情和語氣,無不透著十分熱情。


    這前後的反差,讓傅老夫人越發麵皮緊繃,尷尬得要命。


    傅玉箏見狀,捂嘴偷偷笑了。


    陶櫻自然知道,她是沾了自家夫君和小女兒的光。但這兩人是她最親近之人,隻會讓她感覺與有榮焉。


    兩家人合成一隊往前走時,傅玉箏無意間瞥見高晏居然低調地墜在末尾,而他旁邊那個丫鬟很是眼熟。


    定睛一看,居然是喬裝打扮過的……傅玉瑤!


    嘖嘖嘖,這高晏當真是個癡情種啊!


    傅玉箏幾乎能想象出那個畫麵,得知她無法進宮時,傅玉瑤是怎麽朝高晏撒嬌哭求的。


    而高晏竟昏了頭的答應了,公然藐視宮規!


    傅玉箏瞥了眼守門的侍衛,若自己此刻檢舉,傅玉瑤立馬就會被拖出宮去。


    但傅玉箏摁住了這個念頭,不如等傅玉瑤進入皇宮內苑闖了禍,再一舉揭發……


    光是在腦海裏過一遍,傅玉箏便覺得精彩。


    約莫一刻鍾後,一行人抵達禦花園。


    傅玉箏忽覺一道冷然目光直射而來,她敏銳地掃射過去,捕捉到花樹後,一道紅裙宮裝的身影一閃而過。


    不會是月華長公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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