杖、杖斃?


    高皇後一句“杖斃”直接煞白了傅玉瑤的臉,她窩在高晏懷裏瑟瑟發抖,小手死死攥緊高晏的衣襟,好似這是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感受到懷裏女人的顫抖,高晏心如刀絞,他直接跪行至高皇後身前,哭求道:


    “姑母,千萬不要啊,您若仗殺了她,高晏也隨她共赴黃泉!”


    高皇後聞言,氣得險些倒仰。


    這就是她娘家的世子爺?


    為了個窯子裏的女人,連命都不要了?


    高皇後倒要看看,是她的板子硬,還是高晏的嘴硬。


    “還不拖去杖斃?”


    高皇後厲聲高喝,幾個太監立刻上前捉住了傅玉瑤,拖往條凳上摁住。


    “霹靂吧啦”的板子聲隨之響起,伴隨著傅玉瑤淒厲的慘叫聲,她挺翹的臀部很快就被打出了斑斑血痕。


    “不,不,瑤兒——瑤兒——”


    高晏目眥盡裂,他發瘋似的掙脫侍衛的桎梏,衝過去撲在傅玉瑤身上,試圖用身體護住她。


    淚水奪眶而出。


    高晏聲嘶力竭地不斷高喊著:


    “姑母,一切均是侄兒的錯,與她無關的。是侄兒鬼迷心竅,想向自己心愛的女人炫耀一番皇宮的巍峨和壯麗,才執意帶她入的宮啊……”


    這番話,將傅玉瑤的過錯完全摘了出去,所有的錯都攬在了高晏自己身上。


    圍觀的人群中,不免有人議論紛紛。


    “真是個癡情種啊。”


    “別說,鎮國公府專出情種呢。如今的鎮國公,年輕時不也為了那個……外室妙娘鬧得要死要活的。”


    “噓,小心錦衣衛……”


    人群裏的傅玉箏聽到這話,心頭一緊。這外室“妙娘”,不會是高鎳的生母吧?


    隻見方才提及妙娘的貴婦,在聽到“錦衣衛”三個字後,立馬閉上了嘴巴。傅玉箏瞬間明白了,那外室妙娘鐵定是高鎳的生母。


    鎮國公夫人林氏聽見“妙娘”的名諱,麵色陰沉如水。她一下子想到一個可能,她的高晏興許真的遺傳了他爹癡情的毛病。


    若真是如此,高晏怕是寧死也要護住傅玉瑤,直至……共赴黃泉。


    思及此,鎮國公夫人林氏再也顧不得了,她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懇求高皇後饒命:


    “皇後娘娘,小妾入宮確實違反了宮規,這個錯我們鎮國公府認罰。但也……罪不至死啊!求皇後娘娘開恩,從輕發落吧。”


    高皇後瞥了眼林氏,她總算明白高晏為何小時候還挺聰明,長大後卻變得如此不堪。


    慈母多敗兒啊!


    全是給毫無原則的林氏給溺愛壞的!


    依著高皇後的性子,就該一次給高晏個教訓,哪怕去掉半條命都值!


    高老夫人手撚佛珠,始終一言不發。她與女兒高皇後想法一致,覺得孫兒高晏實在太不像話,該好好懲治一番。


    打一頓板子,挺好!


    可鎮國公府林氏卻受不住了,見高皇後始終不鬆口,她索性也一頭撲過去,趴在兒子身上,替高晏受過。


    母子連心,她實在不忍心看到兒子遭受如此的毒打啊!


    正鬧得不像樣時,一則妖嬈的聲音從人群外傳來:“喲,皇後姐姐,你們這是在鬧騰什麽呢?”


    傅玉箏扭頭望去,隻見一個身穿黃色宮裙的窈窕宮妃,在宮婢的攙扶下,扭著小腰款款而來。


    傅玉箏認得她,是景德帝最寵愛的香貴妃,亦是靖王殿下的母妃。


    香貴妃與高皇後素來不對付,今日她特意趕來,顯然是想來看高皇後的笑話。


    果然,香貴妃一開口就擊中高皇後的死穴:


    “今日乃皇上的生辰,在這樣的大喜日子裏,皇後姐姐在這兒打打殺殺,怕是……不吉利吧?”


    皇後,你故意觸黴頭,是對皇上大不敬哦。


    高皇後麵上維持著體麵的微笑,但她心裏卻不免有些犯怵。


    香貴妃說得沒錯,今日確實是個大喜的日子,她若真在這裏杖斃了傅玉瑤,確實不太吉利。


    而且,她也不想讓景德帝怪罪於她。


    於是,斟酌過後,高皇後臨時改口道:“貴妃妹妹多慮了,不過小懲一下犯錯的娘家人,算不上打打殺殺。”


    這話一出,傅玉箏心頭了然,高皇後這是饒了傅玉瑤小命了。


    不過,並不覺得可惜。


    因為在傅玉箏看來,殺人要誅心。若是讓傅玉瑤死在高晏最愛她的時候,讓高晏銘記她一生,那也算不得報仇成功。


    要死,傅玉瑤也必須死在……高晏厭棄她之後,要讓她感受到愛情毀滅,世界崩塌,生不如死,才能算作真正的報仇成功!


    所以,哪怕今日香貴妃不出手製止,傅玉箏也會想法子先留下傅玉瑤的狗命。


    就在高皇後抬手製止板子後,太監忽地高聲道:“皇上駕到。”


    傅玉箏聞言,立刻跟著眾人低頭行禮。


    她又悄悄地輕抬眼簾,映入雙眸的便是景德帝那雄偉的身姿。


    他四十出頭的年紀,步履矯健如龍。他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眾人心中,那份威嚴與尊貴,讓人無法直視。


    景德帝抵達時,神采飛揚。


    然而,當他的目光落在高晏和傅玉瑤屁股上的鮮血後,臉色瞬間轉淡。顯然,他略嫌晦氣。


    景德帝微微不悅地朝高皇後問話:“大喜的日子,皇後這是在瞎折騰什麽?”


    高皇後微微白了臉,她知道是香貴妃特意讓人引了皇上來,忙恭聲解釋道:“晏兒犯了錯,妾身略施懲戒。”


    景德帝薄唇輕抿,顯然對這個解釋並不滿意。他轉頭看向香貴妃。


    香貴妃非常默契,立刻嬌笑道:“皇上,這裏頭藏著個小故事呢。這女子是鎮國公府世子爺心尖尖上的女人,是從那個……春香樓裏弄出來的。皇後姐姐生氣打板子,也正為著這女子來路不正呢。”


    她的話音剛落,景德帝的臉色就徹底沉了下來。他眼眸一暗,不禁在心中為高宴打上“色令智昏”的標簽。


    高皇後見狀,心知不妙。她為了高晏日後的前途,連忙上前解釋道:“皇上,這姑娘並非來路不正,而是靖陽侯府的千金。”


    她盡力想為高晏挽回個好印象。


    然而,全是徒勞。因為景德帝每日都會讓錦衣衛搜集市井消息上報,早已知曉傅玉瑤的臭名聲。


    不同的是……


    之前,景德帝僅從奏章中略知高晏對傅玉瑤的深情。如今親眼目睹,高晏甘願為傅玉瑤赴死,印象霎時變得無比深刻。


    同時,高晏“色令智昏”的形象,也在景德帝心中根深蒂固。


    幾乎是一念之間,景德帝便把“高晏”從日後重用的朝堂名單中無情地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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