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結束。


    傅玉箏、崔嬌嬌舍不得和傅玉舒分別,兩人便一左一右挽住傅玉舒的胳膊。三人沿著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一邊說說笑笑,一邊慢悠悠地走向甬道。


    蝶衣跟在身後。


    突然,蘇承瑞不知打哪兒竄了出來,一下子堵住了蝶衣的去路。


    蝶衣微微蹙眉地後退一步,耐著性子道:“蘇公子可是有事?”


    蘇承瑞手執折扇,彬彬有禮地拱手笑道:“郡主,在下月底行冠禮,邀請郡主前來觀禮。不知郡主可否給在下這個薄麵?”


    說著,從衣袖裏掏出一張燙金請帖,雙手呈遞給蝶衣。


    蝶衣沒接。


    隻是淡淡地回絕道:“請蘇公子恕罪,我們木府規矩森嚴,這種事兒得經過王嫂允許。”


    換言之,蘇承瑞該去請示王妃,而非繞過王妃來找她。


    蘇承瑞:……


    若去請示王妃,怕是要鎮邊王和王妃一塊邀請才行。


    可他的冠禮,鎮邊王應該……不屑參加吧?


    這豈非注定要邀約失敗?


    這時,傅玉箏偏頭跟姐姐說話,恰好餘光瞥見了蘇承瑞,見他堵住蝶衣,便示意姐姐也看過去。


    傅玉舒見到後,當即掉頭走回來,問道:“蘇公子有何貴幹?”


    語氣很溫和,但措辭似乎不那麽友好。


    蘇承瑞是個很敏感的人,霎時聽出了裏頭的道道。說實話,他很不喜歡傅玉舒這種“高高在上、瞧不起他”的感覺。


    不過才當了半個月的王妃,拽什麽拽?


    又不是像木邵衡那樣,天生的王族!


    但這種心底話他是不敢宣之於口的,隻見他依舊端著笑,恭恭敬敬向傅玉舒行了一禮,才道:


    “回王妃,是這樣的,這個月底是我二十歲的生辰。爹娘要為我舉行冠禮,我想邀請……小郡主前來觀禮。”


    他知道木邵衡和傅玉舒不屑來,索性撇開他倆,單獨邀請蝶衣。


    這,傅玉舒能答應?


    開什麽玩笑!


    明知蘇承瑞人品不佳,決計不可能讓蝶衣與他過多接觸的。何況,單獨前往戶部尚書府給他過生辰,如此曖昧。


    作為王嫂,保護自家小姑子是傅玉舒的職責。


    所以,傅玉舒直接果斷地拒絕道:“非常抱歉,那幾日王爺另有安排。郡主她去不了。”


    說罷,也不再多囉嗦,牽住蝶衣的小手,姑嫂兩人便走了。


    蘇承瑞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手下一個使勁,將那張沒能送出去的燙金請帖……給攥成了團!


    狠狠捏了幾把!


    結果,他一轉身,居然撞見了傅嘯貞。


    他認得傅嘯貞是傅玉舒的三叔,生怕露相,忙把攥著紙團的那隻手……倏地一下,藏去了身後。


    很快,他又想起,這個傅嘯貞隻是個庶出。


    嗤,他內心稍稍放鬆了點。


    但,傅嘯貞再是庶出,也是戶部的侍郎,是他的上峰。於是乎,蘇承瑞照樣恭恭敬敬地行了個拱手禮。


    “傅大人好。”


    傅嘯貞在戶部待了那麽久,豈能不知這個下屬是個什麽德性?


    不過,在外行走,切忌喜怒形於色。


    所以,傅嘯貞哪怕瞧不上這樣的下屬,也不會公然給他臉色看,頷首示意後,徑直離開便是。


    但是,當傅嘯貞追上傅玉舒一行人時,他有簡單提醒傅玉舒:“舒兒,蘇公子那個人有些難纏,你要多提防著點。”


    隨後,還簡單描述了幾句,蘇承瑞氣惱地盯著傅玉舒和蝶衣的背影,將請帖揉成團的事兒。


    傅玉舒和蝶衣:……


    傅玉箏聽了,也是一臉的無語:“怎麽有這樣小心眼的人,給了請帖,人家就一定要接嗎?”


    他又不是天王老子,拒絕不得?


    呸!


    正在這時,一輛馬車從他們身邊緩緩路過。


    突然,馬車壓過一顆小石子,引起一點點顛簸,車窗邊坐著的粉裙姑娘不慎跌落了手裏的帕子。


    那帕子飄呀飄,好巧不巧,落在了三叔傅嘯貞的靴子上。


    帕子一角,還繡著一個閨名——“嫣”字。


    看到這熟悉的一幕,傅玉箏腦海裏忽地浮現上一世的畫麵。


    上輩子,三叔彎腰拾起了這塊帕子,追上去要還時,那姑娘的馬車卻沒停。於是乎,姑娘從窗口探出上半身來拿,三叔奮力跑著去送。


    就是這麽一個互動,三叔居然對那粉裙姑娘動了心。


    很快登門提親,大半年後成了親。


    可誰料到,動心的隻有三叔,那粉裙姑娘卻懷著野種嫁了過來。成親不到十日,就開始孕吐……


    戴了綠帽的三叔,雖然氣憤,但妻子是自己挑的,在妻子跪地哀求下,他做不出休妻之事。


    隻默默遞給妻子一碗落胎藥。


    哪曾想,那姑娘居然不肯落胎,逼急了,後來還鬧了起來。


    ——到處撒謊,說是三叔婚前對她霸王硬上弓,導致她早早懷上了孩子。現在三叔怕被人指指點點,就逼她打掉孩子……


    就這樣,搞得三叔裏外不是人。


    好在,最後成功和離了。


    唯一遺憾的是,三叔情感上受了傷,從此對娶妻似乎失去了興趣。


    反正,直到傅玉箏上一世死亡時,三叔還單身著,沒再娶。


    從上一世的糟心事裏回過神來,傅玉箏的腦海裏就隻剩下了一個念頭,這一世,絕對不能再讓三叔接觸那個不要臉的姑娘了!


    這時,傅嘯貞發現姑娘的帕子蓋在了自己的靴子上,他怔了怔,然後下意識地就要彎腰去撿。


    “三叔,我來。”


    傅玉箏身手非常敏捷,搶先一步,就把帕子給攥到了自己手裏。


    然後,她隨手撿起一顆小石子,包裹在帕子裏,再交給一個小廝。命令道:“去,把這帕子丟還到那輛馬車上去。”


    包裹了石子的帕子,很好丟,那小廝追上馬車,隻一次就瞄準了。


    “咚”的一聲,帕子精準地拋到了馬車的地板上。


    “包著石子,那帕子豈非髒了?”傅嘯貞突然道。


    傅玉箏:……


    三叔,你要不要這麽較真啊?


    一旁的蝶衣抿唇笑道:“確實髒了。不過我瞧見那帕子本來就沾染上了酒水,有兩道酒漬,反正要洗的,再多沾上一些泥土,想來那位姑娘也不會介意的。”


    傅玉箏:……


    發現這位蝶衣姑娘,也是個眼神賊尖的,連這……都能觀察到!


    正感慨時,前頭那輛馬車居然停了下來。


    那個粉裙姑娘從窗口探出上半身來,花朵一般嬌嫩的小臉,麵朝這邊靦腆地笑道:“方才是哪位公子幫我撿了帕子,多謝了。”


    傅玉箏:……


    她衝上前,指著拋帕子的小廝道:“是我家小廝幫你撿的。小事一樁,姑娘不必言謝。”


    本想就這樣打發她走的。


    豈料,那粉裙姑娘的嫡姐發現是傅玉箏、傅玉舒一行人,立馬帶著好幾個姐妹一起走下馬車,上前規規矩矩地行禮。


    嫡姐還鄭重地道謝了一次。


    “方才我妹妹一時眼拙,沒瞧見是鎮邊王妃和傅家姑娘……多謝王妃和姑娘們心善,讓小廝將帕子還給了我妹妹……”


    傅玉箏:……


    確信這是道謝?


    不是來趁機攀關係的?


    忍不住咬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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