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從娘家帶來的陪房管事們,也聚在一塊罵罵咧咧。


    隻見林氏的頭號心腹花嬤嬤率先冷笑道:“傅玉箏隻是外室子的媳婦,登不得台麵的。”


    其餘的陪房管事紛紛附和:


    “就是,如今管家之權移交給她,不過是咱們國公夫人暫時犯了錯,不得不裝裝樣子懲罰一下。而世子夫人又死了,大房之內,實在找不出管家之人,才不得已暫時選中了傅玉箏,僅此而已。”


    “言之有理,所以,咱們這十幾個人,可要齊心協力幫咱們夫人看好家啊,萬萬不能讓那貪婪的傅玉箏……真給奪了權!”


    “傅玉箏,怕她做什麽?一個才十幾歲的小丫頭片子,咱們走過的路都比她吃過的鹽多!對付她還不容易?”


    花嬤嬤笑道:


    “說得好!”


    “明兒個,咱們就給她來一個下馬威!讓她見識見識,咱們這一批老人可不是她一個小丫頭片子能駕馭住的!”


    其餘陪房管事紛紛點頭:“對,對,就該這樣!”


    說罷,在花嬤嬤的領導下,十幾個陪房婆子圍成一個圈,低聲謀劃著明日上午該如何給傅玉箏……難堪。


    花嬤嬤道:“明日,我負責遲到,就不給傅玉箏那個臉麵!”


    另一個管事嬤嬤附和道:“明日,我也遲到……”


    “我也遲到。”


    “我也遲到。”


    另有管事嬤嬤,琢磨了兩下,興奮地道:“明日,我負責聽不清傅玉箏說的話,讓她每發布一條命令,都得重複個兩三次!”


    “明日,我負責表麵恭順,領了任務後,直接拋到九霄雲外去!”


    “明日,我負責搪塞傅玉箏幾本亂七八糟的賬目,讓她怎麽看都看不明白。”


    “明日……”


    一轉眼的功夫,就到了次日清晨。


    素日裏總是早起的花嬤嬤,果然帶頭睡懶覺,說什麽都不肯起床。


    直到日上三竿,臨近前往臨風院聽傅玉箏訓話的時辰了,花嬤嬤才懶散地伸了伸懶腰,慢吞吞地梳妝打扮。


    待花嬤嬤終於出門時,已經到時間了,但她仍老烏龜似的,慢悠悠地一路欣賞著風景而去。


    抵達臨風院時,花嬤嬤一看,嗬,居然院門都沒開。


    花嬤嬤抬起手,叩響了大門上的銅環。


    響了三下,她便後退一步。抬頭挺胸,擺出一副端莊的樣子,等著裏頭的守門小廝開門。


    豈料,她足足等了半刻鍾,也不見有人來。


    花嬤嬤隻得重新走上前,再次叩響銅環,這次足足叩了五六次,也不見裏頭有絲毫動靜。


    她隻得清了清嗓音,開始自報名諱:“我是花嬤嬤,負責庫房的管事,前來集訓的。”


    這回,裏頭總算傳來了腳步聲。


    花嬤嬤重新後退一步,抬頭挺胸,擺出一副國公夫人第一得力心腹的高傲樣子,等著大門打開後,儀態端莊地走進去。


    這時,大門裏卻傳出一句譏諷聲:


    “大少夫人放下話來,遲到的,一律關在門外罰站!”


    “先罰站一個時辰再說!”


    花嬤嬤:???


    讓她罰站?


    還罰站一個時辰?


    自打跟隨林氏嫁到鎮國公府來,她就沒受過這等侮辱呢!


    花嬤嬤嘴角勾起一個冷笑,她既是林氏身邊的第一得力心腹,又是府庫這等重要地方的管事,集訓少了她,能行?


    沒有她的鼎力支持,傅玉箏能井井有條打理好府庫?


    笑話!


    得罪了她,可沒傅玉箏的好果子吃!


    別的不說,她不交出真實的《府庫登記冊》,待逢年過節要給別家送禮時,不是禮物過於貴重自家吃了虧,就是太輕了得罪人。


    到時,且得亂七八糟一團糟呢!


    所以,吃了個閉門羹的花嬤嬤,非但沒害怕,反倒嘴角勾起一絲冷笑,等著看小丫頭片子傅玉箏鬧笑話。


    ~


    此時此刻,堂屋裏站了一屋子的管事婆子。


    傅玉箏則坐在主位裏,當著一眾管事的麵,讓大丫鬟巧梅點花名冊。


    點完後,巧梅用筆將幾個遲到的管事名字圈了起來,呈遞到傅玉箏手裏:“少夫人,有四個遲到的。”


    一聽四個,傅玉箏就笑了。


    這與上一世她第一天當家理事時,是一模一樣呢。


    嗬,一群倚老賣老的東西。


    傅玉箏接過花名冊,瞅見“花嬤嬤”的大名赫然在列,立馬笑得更甜了:


    “花嬤嬤,錢嬤嬤,劉嬤嬤,章嬤嬤,這四位可都是母親身邊的老人和得力心腹啊。都老人了,還如此不守規矩?集訓都能遲到?”


    巧梅打配合道:“少夫人,怪不得她們幾個,都是六旬左右的老人了,身子骨不大好,早晨起不來也是有的。”


    傅玉箏笑著點頭:


    “這倒也是。”


    “這樣吧,本少夫人向來很敬重老人,她們給鎮國公府當牛做馬操勞了半輩子,如今一個個身子骨不行了,可是不能再繼續辛苦操勞下去了。”


    “否則,她們的兒孫們,都得背地裏埋怨我們當主子的……不懂得心疼人。”


    “巧梅啊,你去她們身邊傳個話,就說從今日起,本少夫人放她們回家頤養天年,再不必當牛做馬地當差了。”


    傅玉箏此話一出,堂屋裏站著的十幾個林氏的陪房管事們,集體驚呆了!


    這、這、這是擼了花嬤嬤她們四人的差事?


    趕、趕出鎮國公府去?


    天呐,這大少夫人真真是個狠人!


    要麽不出手,一出手就致命啊!


    這時,有一個林氏的陪房很膽大,果斷進言道:“大少夫人且慢,花嬤嬤她們四人的差事,異常重要,一般的生手可是幹不了的……”


    這話一出,傅玉箏當即淡掃了那人一眼,認出他是賬房先生,亦是林氏的心腹。


    傅玉箏笑了,打斷他的話,不疾不徐地笑道:


    “賬房先生,依你而言,豈非花嬤嬤她們四人得長生不老才行。否則,一旦她們死了,手裏的活兒就沒人接替得了?”


    “咱們鎮國公府就得徹底亂了套?”


    “是這個意思嗎?”


    賬房先生:……


    此刻算是領教了傅玉箏的伶牙俐齒,讓他完全無話反駁。


    府庫的副管事則笑開了花,花嬤嬤這個正管事被擼了職,她這個副管事自然得往上升升了。


    不料,傅玉箏掃了一眼地上站著的管事們,卻直接點出一個人名來:“齊翠華,庫房第一組的小組長,出列。”


    齊翠華完全沒料到大少夫人會點她的名字,足足愣了好一會,才上前一步,恭恭敬敬道:“小的在。”


    傅玉箏看到她這張臉,就倍感親切。


    這位齊翠華小組長,可是個幹實事的啊,上一世,僅僅調教了一個月,就能完全勝任府庫管事之職了。


    既能幹,又忠心那款。


    用著放心。


    所以,傅玉箏直接道:“齊翠華,本少夫人早就暗中觀察你很久了,是個可用之才。今日,花嬤嬤告老還鄉了,你頂替她的位置,升任府庫的正管事。”


    齊翠華:???


    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傅玉箏。


    但下一刻,她就立馬跪下領旨:“多謝大少夫人提拔,小的日後一定盡忠職守,不辜負大少夫人的期待。”


    就這樣,齊翠華直接從一個小組長,一飛衝天,成了府庫的正管事。


    副管事很是不服氣啊,忍了又忍,最終到底沒能憋住,鬥膽提醒傅玉箏道:


    “大少夫人,齊翠華年僅二十,資曆太淺,不足以勝任正管事啊,下頭的人會不服的。”


    傅玉箏笑了:


    “哦?不服?”


    “懂了,是副管事你不服吧?”


    “經本少夫人徹查,兩個月前,世子爺大婚那夜,副管事你監守自盜,將一尊羊脂玉的送子觀音偷運出府,賣了五百兩銀子給你的老母親買千年人參續命,可有這事?”


    “本少夫人沒說錯吧?”


    聞言,副管事霎時麵色慘白。


    不、不可能,那麽隱秘的事兒,大少夫人是怎麽發現的?


    居然早就派人監視她了嗎?


    這位大少夫人……太、太恐怖了!


    嗬,這位副管事哪裏知道,傅玉箏這一世並未派人監視她,不過是上一世當家做主時查抄過她,傅玉箏記憶力好,時隔一世,細節仍然能一一回憶起來罷了。


    眼見副管事臉色發白,雙腿打顫,傅玉箏饒有興致地笑道:


    “巧梅啊,將副管事關進小黑屋裏,好好地招待招待她。務必讓她將吃進去的黑心銀子,全都給我吐出來不可!”


    “帶走!”


    傅玉箏一聲命下,巧梅立即帶了幾個小廝上前抓人。


    三兩下就將副管事給拖進了小黑屋。


    隨之而來的,便是副管事一聲聲的慘叫聲。


    嚇得其餘的管事們大氣都不敢出了,她們此時此刻才知道,別看傅玉箏隻是個十幾歲的少婦,肚裏有貨的。


    辦起事來……也心狠手辣!


    頗有高鎳的作風!


    霎時,那些原本說好要鬧事的林氏陪房們,哪裏還敢鬧事?一個個安靜如雞,縮著脖子努力降低存在感。


    不料,她們再如何降低存在感,傅玉箏也不屑放過她們。


    將她們的大名一一點出來,讓她們全體出列。


    然後,傅玉箏挨個打量她們一眼,審視著這些上一世給她使過絆子的管事們,不疾不徐地笑道:


    “你們這十一個人,全是母親的陪房吧?”


    那十一個陪房們,全都戰戰兢兢地點頭。


    莫名的,明明眼前的傅玉箏在笑,但她們總感覺笑裏藏著刀,就跟高鎳似的——笑容越盛,越危險!


    果然,隻見傅玉箏一雙美眸笑得彎彎的,如同天上的月牙兒一樣美,嘴裏卻說道:


    “如今,母親大人因為辦了不少糊塗事,已經跪在祠堂裏自省了。”


    “這二十幾年來,你們這群人是跟著母親辦事的,想來……混賬事兒也沒少幹吧?”


    那十一個陪房:……


    話兒要不要說得這般直接啊?


    給她們留點臉麵,成不?


    顯然不成啊,隻見傅玉箏繼續笑道:


    “這樣吧,你們都是母親的心腹,我也不敢用。”


    “不如,本少夫人送你們集體進入祠堂,跟著母親大人一塊兒去祖宗牌位麵前……下跪、反省,如何?”


    此話一出,那十一個陪房全都嚇傻了!


    這是將她們全體撤職了?


    一個都不留用?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是像傅玉箏這樣……一上台,就大批量撤職換將的,實屬少見!


    少見啊!


    哦不,不是少見,是從來就沒見過啊!


    不得不說,這傅玉箏真真是狠,太狠了!


    跟她身後的那個丈夫,高鎳,一樣的狠呐!


    這兩口子,當真是絕配!


    絕配啊!


    ~


    就在臨風院裏麵已經大換血,深刻體驗了一把什麽叫做“一朝天子一朝臣”時,被關在院門外罰站的花嬤嬤,還不知道裏頭的進展呢。


    此刻的花嬤嬤還在兀自做著美夢,試圖用《府庫登記冊》拿捏傅玉箏呢!


    被罰站的她,頂著六十五歲高齡,一直在院門外站啊站,站啊站。


    等啊等,等啊等。


    直等到一個時辰後,雙腿都站麻了,也不見有人出來搭理她。


    花嬤嬤越等越沒耐心,越等越生氣。


    “哼,看來這《府庫登記冊》是不想要了!”


    揉著發麻的雙腿,花嬤嬤已經打定主意了,傅玉箏膽敢如此待她,那她就好好回敬傅玉箏一番。


    ——真的《府庫登記冊》絕不上交,隻用假的糊弄過去!


    ——坐等傅玉箏將人情往來弄得一塌糊塗!


    嗬嗬,花嬤嬤哪裏曉得,傅玉箏上一世打理了鎮國公府那麽多年,和哪家親厚該多給點貴重禮物,和哪家交情一般隻需意思意思一下,傅玉箏是門兒清啊。


    壓根不需要那本視若珍寶的小冊子,傅玉箏憑借著超強的記憶力,也不會出錯絲毫呢。


    不過,傅玉箏上一世便知曉,花嬤嬤是個多麽傲氣的老婆子。所以,這一世,傅玉箏偏要踩中她的痛點。


    集訓即將結束時,連個體麵點的大丫鬟都不讓來,隻打發個低等小丫鬟前來通知花嬤嬤——“告老還鄉”的事宜。


    什麽?


    告老還鄉?


    花嬤嬤驚呆了,不敢置信地衝小丫鬟直囔囔:


    “你個小丫頭片子胡謅的吧?”


    “你故意誆騙我的吧?”


    “大少夫人怎麽可能舍得讓我告老還鄉?”


    “我可是府庫的管事啊!沒了我,府庫還怎麽正常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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