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蝶衣小郡主有心上人了?


    沈奕笑直接僵在了原地,好半晌都沒能回過神來。


    蝶衣說完,則捧著紅野果轉身就走,去旁邊的小溪邊清洗野果去了,把沈奕笑拋在了原地。


    半刻鍾後,沈奕笑一臉土色地回到老太君身邊。


    此時,老太君正端坐在大石塊上歇腳呢,屁股下頭墊著一張傅玉舒孝敬的老虎皮坐墊,厚實柔軟,坐著很是舒服。


    老太君一眼瞧出侄兒狀態不對勁,當即親密地握住他的手臂,拉他坐在自己身邊,含笑問道:


    “笑兒,怎麽了?一臉悶悶不樂的,可是蝶衣做了什麽,惹著了你?”


    沈奕笑欲言又止。


    但,在老太君的反複詢問下,沈奕笑最終說了句實話:“姑母,郡主說……說她已經有心儀的男子了,讓我……另尋良配。”


    老太君當即雙眉緊蹙,質問傅玉舒道:“王妃,蝶衣已經許配人家了嗎?你怎麽沒寫信告知我?”


    長嫂當然有權力和義務給小姑子找婆家,但尋到了婆家,是否該給她這個婆母匯報一聲?


    家書都不會寫一封嗎?


    傅玉舒見老太君動了怒,連忙解釋道:“母妃,蝶衣她……”


    剛要說什麽,突然想起蝶衣和三叔屬於私相授受,若告知老太君,老太君還不知要怎麽數落蝶衣呢。


    蝶衣到底是庶出,不是老太君肚子裏爬出來的,到時會發生什麽真不好說。


    思及此,傅玉舒寧願自己受點委屈,當即改口道:


    “母妃,是兒媳的不是。”


    “上回接到您的家書,我本要回信說一說蝶衣的親事的,後來轉念一想,還是等您進京後,親口稟報比較妥當。”


    “現在進京了,你說吧,許給哪家了?”老太君很是不悅道。


    傅玉舒撒了個善意的謊言,道:“與我三叔相看過幾次,蝶衣很滿意。正準備定親。”


    言下之意,是她安排的相親。


    “你三叔?親叔叔?”


    傅玉舒點點頭。


    老太君登時諷刺開了:“哪有你這樣當嫂子的,將小姑子說給你娘家三叔?傳出去,都得被人笑掉大牙。”


    傅玉舒微微捏緊了帕子。


    說實話,“笑掉大牙”當然不至於,但是……也確實稍顯怪異,畢竟亂了輩分。


    這時,老太君瞥了眼侄兒,當即一甩帕子,衝傅玉舒道:


    “算了,你這個王妃到底年輕沒經驗,辦事不靠譜我也不想多怪你。幸好還沒定親,就當兩家從沒相看過。”


    傅玉舒一聽,這是要棒打鴛鴦,拆散蝶衣和三叔?


    這樣蠻橫的做法,顯然不行。


    傅玉舒當即委婉地回絕道:“母妃,這樣不行的。蝶衣和我三叔已經看對了眼,付出了感情。”


    言下之意,不能說拆散就拆散。


    話說到這個份上,閱人無數的老太君立即了然,蝶衣和那個什麽三叔鐵定不是僅僅相看了幾次那麽簡單!


    搞不好,背地裏已經做下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了!


    傷風敗俗!


    正在這時,蝶衣從小溪邊回來了,雙手捧著一個小巧可愛的竹籃,竹籃裏裝著幾顆紅野果,呈遞到老太君眼前,恭恭敬敬道:


    “母妃,女兒已經在溪水裏清洗幹淨了,您慢用。”


    聞言,老太君端坐著不動,並未伸手。


    站在一旁的大丫鬟執行王府的規矩,當即上前一步,拿出鑷子和托盤,要給老太君夾一個時……


    老太君瞥了眼竹籃裏的紅野果,越發蹙起眉頭,不悅地道:“蝶衣,你怎麽摘的野果?”


    蝶衣:……


    這問題可把她給問懵了。


    什麽叫她怎麽摘的野果?莫非這幾顆賣相不好看?


    不至於吧,紅彤彤圓溜溜的,一看就好吃啊。


    正在蝶衣疑惑不解時,老太君身邊的大丫鬟提醒道:“郡主,籃子裏不多不少,恰好是七顆。這數字不夠吉利。”


    要麽六顆,要麽八顆,要麽九顆,都是很吉利的數字。


    偏偏小郡主摘了七顆。


    這是不想讓老太君吉利麽?


    真的很不會辦事。


    蝶衣:……


    一時無語了,隨手摘個野果而已,用得著這樣挑禮嗎?


    這個嫡母,真心難伺候。


    傅玉舒見了,上前一步,試圖笑著解圍:


    “母妃,蝶衣認祖歸宗的時日尚淺,很多規矩還沒來得及細教。一時沒想到也是有的。”


    老太君瞥了眼傅玉舒,別有深意地淡淡道:“原來王妃也是懂這些規矩的?那敢情好,日後多教教她。”


    傅玉舒:……


    什麽叫“原來她也是懂這些規矩”的?


    怎麽,她應該從沒接觸過,應該渾然不懂嗎?


    她娘家靖陽侯府也是京城一等一的權貴呢,縱使在景德帝麵前,照樣能挺直腰杆子那種。


    不知是不是錯覺,居然從婆母口中……聽出一股子輕視她娘家的味道。


    這是將氣撒到她娘家頭上了?


    傅玉舒微微抿了抿唇,心頭微微不爽,便沒再接話。


    而赤裸裸被嫌棄的蝶衣,則直接翻了個小白眼。


    老太君卻瞥了眼傅玉舒和蝶衣,繼續道:


    “上個月,我可是在娘家誇下了海口,說咱們蝶衣要氣質有氣質,要模樣有模樣,要規矩有規矩的。”


    “所以啊,王妃,你這個當嫂子的日後就多辛苦一下,早點將各種規矩給她講透了。免得嫁回我娘家後,給我丟臉。”


    傅玉舒:……


    都已經說過蝶衣和三叔不能拆開,婆母怎麽還這樣說?


    尤其最後一句話,未免說得太過分了。


    簡直是赤裸裸地鄙視蝶衣。


    蝶衣更是氣壞了,狠狠抿了抿唇,直接回嘴道:


    “母妃,蝶衣並不願意嫁去您娘家,以後也沒有機會接觸到您娘家的人,想來是沒機會給您丟臉的。”


    “您大可放心好了。”


    老太君:???


    一個庶女都敢如此說話不客氣?


    反了天了!


    老太君剛從丫鬟手裏接過一個紅野果,聞言,直接將紅野果摔回竹籃裏,盯著蝶衣冷笑道:


    “蝶衣,你不愧是芍側妃的女兒啊,這張嘴也跟你姨娘一樣尖酸刻薄,給臉不要臉。”


    還辱及她生母?


    士可忍孰不可忍,蝶衣登時就要發作,傅玉舒連忙拉住蝶衣,試圖岔開話題:


    “母妃千裏迢迢從西南趕來,一路車馬顛簸,想來有些疲累了。待王爺歸來,咱們立馬啟程進京。”


    話音剛落,與心腹小廝去一旁說話的木邵衡回來了。


    傅玉舒鬆了口氣,直接張羅下人趕緊啟程。


    坐上馬車後,木邵衡見傅玉舒眉頭不展,便摟住她腰肢,輕聲問道:“舒兒,怎麽了,可是我方才不在,你們發生了什麽?”


    傅玉舒沒打算隱瞞自己的夫君,將老太君、自己和蝶衣三人之間的爭執一五一十地複述了一遍。


    聞言,木邵衡笑著安慰道:


    “與你無關,也與蝶衣無關。今日母妃會如此動怒,怕是當年的情緒仍在作怪。”


    “當年我父王冷待我母妃,偏寵芍側妃,幾乎達到了……寵妾滅妻的地步。”


    寵妾滅妻?


    這麽嚴重嗎?


    傅玉舒驚了。


    木邵衡又道:“當年,母妃和芍側妃鬥得你死我活,而我父王要麽不管,要麽隻會偏幫芍側妃,次數一多,令母妃心寒至極。”


    “久而久之,母妃的性子也越來越古怪,越來越偏執了。舒兒,母妃在京的這陣子,咱倆怕是要多擔待一些了。”


    傅玉舒聽懂了,老太君年輕時是個可憐人,身為西南木府正牌王妃,卻眼睜睜看著夫君隻偏寵側妃一人。


    這放在任何一個正妻身上,都得被逼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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