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喬腦中蹦出一個詞——小狼狗。


    雖然陸明遠比她年長一歲。


    她引導他的手,滑入她的領口。幾個小時前,陸明遠嗤之以鼻的那團脂肪,如今就被他捏在掌中,他臣服於這樣的手感,用指尖頂禮膜拜,反複搓揉。


    喘息聲漸濃。


    “你不是說,沒什麽好摸的嗎?”蘇喬仰高了下巴,方便他細吻她的脖頸。


    如同開閘的猛獸,恍然間傾瀉而出。他沒有絲毫章法,帶著壓抑的狂躁,應聲道:“嗯,你還記著那句話?”


    他咬了一下她的耳朵:“忘了吧,你就當我沒說過。”


    蘇喬審時度勢,開口道:“你還想聽我說實話嗎?”


    陸明遠停止所有的親熱,理智又回到了他的腦子裏。但他依然不夠清醒,他平躺在床上,回顧和蘇喬認識以來的所有大事小事,冷靜道:“讚助倫敦那場畫展的人……”


    “是我讚助的,”蘇喬坦誠道,“我當時騙了你。”


    她的臉頰白裏透紅,心跳比平常更快。但是陸明遠沒有看她,他發現不了。


    他道:“你繼續說,我在聽。”


    蘇喬將手掌貼到陸明遠的胸口。隔著一件衣服,她並不滿足,依稀摸到的胸膛輪廓,讓她稍許安心,她接著吐露:“我支持那一場畫展,是為了讓你出名,陸沉將你保護得很好,國內幾乎沒有你的消息。一旦你出名了,我堂哥就會認識你。”


    陸明遠謹守蘇喬的條件。他沒有生氣,沒有算賬,隻問了一句:“對你有什麽好處?”


    “很簡單,”蘇喬道,“我想扳倒堂哥,清理走私的假公司,還想要爺爺的遺囑。遺囑就在你爸爸的手上……”


    她頓了頓,又說:“我堂哥,他叫蘇展。蘇展知道遺囑的消息,但是他找不到你,他確定你在倫敦,就會在倫敦搜尋陸沉,可是陸沉一直在意大利。”


    陸明遠歎氣,問道:“什麽意思,聲東擊西?”


    “對。”蘇喬點頭。


    她還漏說了一件事。


    之前在倫敦,陸明遠收到父親的郵件,約他去中餐館見麵——那是蘇喬的團隊,根據他們以往的郵件內容,偽造出來的假消息。當天晚上,陸沉之所以不出現,就是因為,他根本沒有預約過。


    蘇喬講到這裏,再次重複道:“你問過我,到底想要什麽?我不騙你,我真的想要遺囑。”


    陸明遠把她按回被子裏。


    他說:“十二點半了,該睡覺了,你早點休息。”


    蘇喬立刻放軟態度:“你別生我的氣,說實話,我家的情況很複雜。我寧願自己就是個普通律師……”


    適可而止是門藝術,蘇喬的技巧爐火純青。


    她斷在了這裏,沒再繼續。


    “晚安,”蘇喬親了陸明遠,“我今晚很高興。”


    陸明遠思緒雜亂。但他從心所欲,雙手將蘇喬箍緊,這一整晚沒有放開。


    次日一早,他七點多就醒了。


    那時蘇喬已經下樓。


    她站在餐廳,和陸沉談笑風生。


    早餐八點開始,仆人們正在準備。餐具打造得極其精致,菜肴包括水果和傳統早茶,罩著不鏽鋼蓋子,擺在寬大的推車上。


    周茜萍昨晚一夜沒睡好,頂著兩個黑眼圈,蓋了粉底液和遮瑕膏。她原本一肚子的悶氣,可是當她在餐廳看到蘇喬,她又忍不住嘲笑道:“哎,姐姐,你昨晚才告訴我,你不吃早飯的,因為你起不來啊。”


    陸沉繞到了一旁,並不在她們的附近。


    於是周茜萍沒了顧忌。


    她打開推車,端起一杯牛奶,喝了一口,笑著詢問:“姐姐,你昨晚住得習慣嗎?”


    蘇喬抬頭,看向正門,沒見到人影。


    她如同安徒生童話的豌豆公主,故意找茬道:“不習慣,床墊太硬了。”


    話裏話外,一副大小姐脾氣。


    周茜萍悄然落座,接話道:“姐姐,你知道陸明遠在哪裏長大的嗎?在鄉下。你和他的習慣,不太一樣。”


    餐廳中央便是一張長桌,金色的燭台列於兩側。蘇喬擺弄了一下蠟燭,撩起自己的長發,露出纖細的脖頸,以及脖子上鮮明的深紅色吻痕。


    她道:“就算不一樣,也輪不到你操心。周小姐,你有那些心思,不如多畫幾幅假畫,幫你爸掙點退休金。”


    第24章


    周茜萍可以容忍蘇喬諷刺她,但她受不了蘇喬牽扯自己的父親。


    她語氣微酸:“沒有我爸爸幫你們周旋,你們從哪兒找買家,天上可不會掉美元!你憑什麽說我畫假畫,憑什麽?”


    原來周揚是聯係買主的人,蘇喬心想。


    她猜測周揚和蘇家有交情,但是交情不深。爺爺死後,他和陸沉都沒有投靠蘇展,為什麽呢?


    ——蘇喬的第一反應是,他們想獨吞這條走私鏈。


    蘇喬含笑,繼續逗弄周茜萍:“昨天晚上,你親口告訴我,那幅《伽羅的婚禮》,是你做出的贗品。多少錢一幅呢?我想買。”


    周茜萍撇了撇嘴,怒氣未平:“那幅畫不賣,你出多少錢我都不賣。”


    她端著冰涼的牛奶,鬱鬱寡歡,覺得心口堵得難受。


    蘇喬視而不見,正準備套話,陸明遠的腳步聲傳進了餐廳。他穿著襯衫和長褲,袖子卷到了肘部,身姿頎長,線條英挺,看得人怦然心動。


    陸明遠沒成年的時候,就有一種特別的氣質。


    那時,他還沒有自立門戶,他被父親寄養在鄉下朋友家,鄰居都是英格蘭本地人。附近有一幫小孩,但不喜歡和他玩——他跟別人也玩不到一起去。


    某一日,周茜萍的父親帶著女兒拜訪朋友。那是周茜萍第一次見到陸明遠。她十二歲,陸明遠十六歲,他又高又帥,像哥哥一樣陪了她好幾天。


    在空曠的原野中,北風刮過,綠草如波。陸明遠的身邊有一匹馬,通體漆黑,毛色鋥亮,四個馬蹄卻是潔白如雪。


    周茜萍吵著鬧著要騎馬。她趁大人們不注意,順著腳蹬,爬上了馬背。


    因為覺得好玩,揪了一撮鬃毛。


    黑馬乍然受驚,馱著她一路狂奔。


    她放聲尖叫,嚇得要死,冷風從喉嚨灌進去,她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想哭,哭不出來,臉皮滾燙,火燒火燎。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明遠騎著另一匹馬,從岔路處截停了黑馬。他救了周茜萍,親手將她扛下來,冷著一張臉,沒和她說話。


    旁人可能會覺得,十二歲的女孩子,什麽都不懂。其實不是,她已經能分辨出好壞。她始終記得碧波蕩漾的草野中有人為了她跨馬奔騰而來——他如同拯救公主的王子,英俊瀟灑,無懼無畏。當他向她伸手,她便沒了後顧之憂。


    如今這個人,就在她的眼前。


    但他坐到了蘇喬身邊。


    “你起得好早啊,”蘇喬輕聲道,“心情不好嗎?”


    當著周茜萍的麵,蘇喬碰到了陸明遠的右手。她像一隻調皮的貓,撓了一下他的掌心。


    陸明遠立刻握住蘇喬的手,按在自己的腿上,道:“我想更改作息時間。每晚十一點睡覺,早晨七點起床,這樣更健康。”


    蘇喬略感詫異,笑道:“你怎麽突然轉了性……”


    陸明遠從容地反問:“你不是一直嫌我賴床麽?”


    “沒有啊,”蘇喬真心實意,順道誇了他一句,“你的身材這麽好,運動量也夠了,吃不胖,睡不胖,我有什麽好嫌棄的?”


    語畢,她還在他的腿上摸了一把。


    陸明遠聯想到了昨天晚上。他把蘇喬壓在身下,親吻她,撫摸她,將她禁錮得很緊。但他仍然覺得哪裏不對,亟待抒發。


    於是他仿佛一名暴君,不容辯駁道:“反正以後都是一起睡,我會照顧你的習慣。你有什麽意見,早點和我提。”


    哦,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呢。


    蘇喬一手托腮,輕飄飄道:“下一次呢,你向別人介紹我的時候,要給我加一個後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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