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宋墨拍了拍顧玉的肩膀。


    顧玉扭了扭身,繼續一聲不吭地丟著魚食。


    宋墨失笑:“你多大了,怎麽還像孩子似的?到底怎麽了?從進門就沒有看見你說過話。和家裏人鬧別扭了?”


    顧玉冷笑:“我又沒成親,難道不是孩子?”


    宋墨愕然,隨後又笑了起來。


    笑容裏充滿了無奈,還帶著幾分溺愛,宋顧玉眼圈一紅,別過臉去。


    宋墨笑著轉身就走:“那好,等你想好了我們再說。”


    顧玉“啪”地一聲把手中的魚食全都扔在了湖裏,高聲道:“你成了親之後,都不管我的事了!”那語氣,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沈青和宋翰幾個聞聲都望了過來,特別是宋翰,看顧玉的目光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宋墨啼笑皆非,隻好又走了過去,道:“我怎麽不管你的事了?這些日子我連你的人影子都見不到,我怎麽管你的事啊?”


    顧玉聽了,更覺得委屈了。


    前些日子他去了趟淮安,把河工上的費用全結清了,這才想起上次汪清淮托他幫著查查是誰打了魏廷瑜悶棍的事。他回到京都之後,花了兩天功夫辦這事,然後發現了紀詠和何煜,不僅如此,他還發現,那何煜名義上是竇世英的師弟,卻曾在家裏要鬧騰過要娶竇昭,最讓人百思不解的是,何閣老還真的答應了……


    現在魏廷瑜拋棄竇昭娶了竇明,何煜還攛掇著紀詠一起找魏廷瑜算賬,分明是舊情難忘。


    他要是告訴了天賜哥,天賜哥以後肯定會冷落竇氏的,宋世伯已經對天賜哥那樣了,天恩也不敢理天賜哥,那天賜哥豈不又變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連個噓寒問暖的人都沒有?可他要是不告訴天賜哥,旁邊有個覬覦大嫂的何煜,而天賜哥卻被瞞在鼓裏,而且這瞞著天賜哥的人還是自己……他想想就覺得心裏難受。


    顧玉思前想後,這幾天都沒有合眼。


    好不容易睡了一覺,醒過來卻聽到竇氏被封了“夫人”的消息。


    他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宋墨見了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有話好好地說,別像個要糖吃的奶娃娃——到底出了什麽事?”聲音卻溫和下來。


    顧玉臉憋得通紅,半晌才道:“我繼母要把她娘家的侄女許配給我……”


    宋墨暗暗有些自責。


    顧玉不過比他小幾個月,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不過是家裏情況複雜,沒人敢出麵幫他做主,這才耽擱了下來。


    這些日子他隻顧著自己的事去了,對顧玉的確有所疏忽。


    他神色漸肅,道:“皇後娘娘知道這件事嗎?”


    顧玉搖頭,道:“這件事我是我無意間聽說的……”可就是這樣,他隻要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會娶個和繼母有血緣關係的女子,他就覺得無法忍受。


    望著他滿麵的嫌棄,宋墨沉吟道:“你是嫡長子,你的婚姻關係到雲陽伯府的興衰,令尊絕不會草率行事的。從前是你太荒唐了,令尊怒其不爭,這才不管你的。你現在好生生地做事,令尊自然不會像從前那樣待你了。可我們也要以防萬一,這件事我會幫你留意的。但你自己也要有個章程,我才好幫你出主意。”


    宋墨願意幫他,顧玉心裏如同大石頭落了地。想到自從他和宋墨、汪清淮開始做生意,父親對他的態度就有所改變,他不禁點了點頭。


    宋墨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馮紹他們在暖閣裏賭錢,你去找他們玩去吧!”


    這次顧玉沒有避開宋墨,卻也沒有像往常那樣跑去暖閣湊熱鬧,而是吞吞吐吐地問宋墨:“嫂嫂,她待你好嗎?”


    宋墨嘴角不可抑製地綻開一個微笑:“挺好的!”


    整個人如春天裏的枝葉,在春風中緩緩地伸展開來。


    顧玉頓時有點羨慕,又有點忌妒。


    ※※※※※


    花廳裏,竇昭指揮著素心等人給打牌的女眷們續茶。


    竇家隻來了六堂嫂郭氏和十堂嫂蔡氏。蔡氏沒有看見竇明,奇道:“咦,怎麽沒見五姑奶奶?”


    在她看來,同父異母的兩姐妹,妹妹搶了姐姐的丈夫,結果姐姐反而嫁到了更顯赫的人家;而且妹妹先嫁,誥封還沒有影子,姐姐後嫁,卻已是超一品的外命婦了。姐姐應該很得意才是。所以她的聲音很大,在花廳裏回蕩。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竇昭的身上。


    竇昭不動聲色,笑著將六安瓜片擺放在了陸老夫人的麵前,正要開口說話,景國公府的張二太太石氏卻搶在她前麵笑道:“夫人的妹妹好像有點不舒服。昨天夫人親自登門拜訪,我婆婆直誇讚夫人性情敦厚,讓我們幾妯娌和夫人多多親近親近。大嫂原來也準備和我們一起來的,沒想到臨出門的時候,大嫂卻說自己娘家的弟媳身體違和,要回去瞧瞧,臨時回了濟寧侯府。”她說著,掩袖而笑,道,“過些日子,我們家的梅花也該開了。我婆婆說,我們也應該學學夫人,沒事的時候就把眾位請到家裏來熱鬧熱鬧,準備在家裏辦次賞梅宴,到時候諸位夫人和姐妹們可不要推辭,一定要去和我們妯娌樂嗬樂嗬才是!”


    眾人嘻嘻哈哈地應著好,坐在一起說話的就議論起今年哪家府第辦了什麽宴,好不好玩;打牌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牌桌上,盯著上家,卡著下家,旁邊的事一律聽不見。花廳裏立刻恢複了剛才的熱鬧,誰還顧得上去打聽竇明到底怎樣了。


    張二太太就朝著竇昭眨了眨眼睛,道:“到時候可要請夫人幫著推薦個好廚子才是——剛才佐餐的醬菜做得不錯。”


    竇昭笑著點頭,卻在心裏暗暗歎了口氣。


    世人都喜歡迎高踩低,她不過成了英國公府的世子夫人,還沒有對竇明怎樣,就有人為了奉承她而幫她出手收拾竇明了。


    竇明如果知道嫁給濟寧侯府是這樣一個結果,不知道會不後悔?


    念頭一閃而過,她笑著招呼一直緊張地跟在她身後的蕭氏:“你坐會兒吧!還有大半個時辰才到用午膳的時候。”


    蕭氏眼底閃過一絲感激。


    這裏的人她一個都不認識,她們玩的這些她一樣也不會。


    同樣是從鄉下嫁到京都的豪門,英國公世子夫人卻遊刃有餘,大方得體。


    想到這裏,她望向竇昭的目光裏就盈滿了深深的敬佩。


    此時的竇明,正伏在床上嚶嚶地哭著。


    穿著侯爺蟒服,一副要出門的打扮的魏廷瑜皺著眉頭,急得在床前團團轉:“你別這樣!我們有話好好說不行嗎?你到底要怎樣嘛?這樣哭哭啼啼的,豈不是讓人看笑話?”


    “是你要看我的笑話吧?”竇明抬起頭來,滿臉淚珠地望著魏廷瑜,楚楚可憐,猶如雨打的薔薇,“今天是我回娘家住對月的日子,竇昭卻偏偏選了這天在家裏宴請賓客。這也就罷了,可你接到了請柬,竟然和我商量,說要先去英國公府給竇昭道聲賀,再送我回娘家……天下間有這樣的事嗎?是【我】她竇昭重要還是我重要?你可別忘了,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魏廷瑜神色尷尬,辯道:“我也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覺得,從前宋硯堂待我不錯,後來我們又做了對不起你姐姐的事,她卻大人大量,沒有和我們一般計較。今天是他們的好日子,我們去給他們道聲賀,捧個場,也算是對從前之事的一個交待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竇明的臉色已漲得通紅:“什麽叫‘做了對不起竇昭的事’?那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罷了,你可要分清楚了!你要去,你自己去好了。憑什麽要拿我去給竇昭做麵子?”她說著,又哭了起來,“明明是我先出嫁的,她卻先封了‘夫人’,我可什麽都沒有說,你還嫌棄我不大方,你也太沒有良心了……我回娘家,還不知道會被人怎樣地嘲笑,你不安慰我,反而挑我不是,這日子還有什麽意思?我還有什麽盼頭?”


    魏廷瑜低下頭去,頹然地坐在了旁邊的太師椅上。


    竇明哭了半天,既不見魏廷瑜來安撫她,也沒聽見魏廷瑜的聲響,她心裏有些不安起來,悄悄地抬頭打量,這才發現魏廷瑜耷拉著腦袋在那裏生悶氣。


    她不由怯生生地喊了聲“侯爺”。


    魏廷瑜抬瞼看了她一眼,歪過頭去沒有理她。


    她正尋思著要不要低個頭,過去說幾句軟話哄哄魏廷瑜,卻有小丫鬟進來稟道:“大姑奶奶過來了!”


    竇明臉色一變,道:“她來幹什麽?”聲音中已隱隱流露出幾分嫌棄。


    魏廷瑜聽說姐姐來了,心中一喜,覺得自己終於可以不用再聽竇明的絮叨了,根本沒有注意到竇明的情緒,忙站起身來,急急地問那小丫鬟:“大姑奶奶人呢?”


    小丫鬟道:“去了太夫人那裏。”


    魏廷瑜直奔母親的院落而去。


    竇明跟著去也不好,不跟著去更不好。


    她不由跺了跺腳,咬著牙也去了田氏的院落。


    魏廷珍卻驚訝地望著魏廷瑜:“你怎麽還在家裏?不是說要送竇明回娘家嗎?”


    魏廷瑜臉色一紅,喃喃地道:“我們剛剛收拾好,聽說姐姐過來了,就先來給姐姐打個招呼。”


    先來給自己打招呼卻一個來了一個沒來,這話騙誰都騙不過去。


    魏廷珍冷冷地瞥了弟弟一眼:“你們又口角了?”


    ※


    看書的姐妹兄弟們,先補上7月3日的更新,今天的更新正要寫,精力不濟,可能會比較慢,時間上不好確定,大家這兩天先將就著看吧!


    o(n_n)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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