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良璧道:“這是夫人名下產業的清單和這幾年來的賬冊。”他然後對宋墨解釋道,“三老爺帶著我們是早上卯正時分進的城,先去了槐樹胡同給二太夫人問安,用過午膳,去了靜安寺胡同。七老爺的意思,是讓我們在靜安寺胡同對賬。可三老爺說,夫人既然看得懂賬冊,這些產業又在夫人的名下,還是到英國公府來對賬。有什麽不清楚的,夫人也可以直接問三爺。就讓我把清單、賬冊和隨行的女眷都帶了過來,並讓我請世子爺和夫人示下,定個對賬的日子。”


    他還有句話沒有說。


    除了以上的緣由,三老爺和二太夫人商量在什麽地方對賬的時候,二太夫人還曾說過一句“也好給世子一個交待”的話。


    他覺得這句話將二太夫人趨利避害的性子表現得淋漓盡致,真是給夫人丟臉,所以他隱瞞下了這句話。


    鍾秉祥咋舌。


    宋墨望著香樟木箱子上貼著的封條,微微一笑,道:“那就依三老爺所言,在頤誌堂的花廳對賬吧!”又道,“三老爺和三爺在哪裏落腳?我和夫人是晚輩,理應前往拜見才是。”


    趙良璧忙道:“三老爺和三爺都歇在了槐樹胡同。”


    也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睡得著!


    宋墨在心裏腹誹著,吩咐陳核去給槐樹胡同下個帖子:“明天一早我就和夫人去拜見三老爺和三爺。”隨後問,“夫人在幹什麽?跟夫人也稟一聲,問問夫人的意思,什麽時候對賬好?”


    陳核笑著應聲而去,親自去了內院稟告。


    竇昭正拉著段公義母親的手說著話:“段師傅對我有救命之恩,您就像我的長輩一樣,您能夠安安心心地在頤誌堂住下來,我這心裏才能落定。您可千萬不要和我說那些客氣話,吃穿用度上有什麽不方便、不習慣的,隻管跟素心說。”她說著,喊了素心一聲,向段老太太引薦自己身邊的丫鬟,“她要是不在,您就找素蘭,找甘露、素絹,讓她們去辦……”


    “這可使不得!”段老太太忙道,“怎麽能勞動夫人身邊的幾位姐姐呢?”


    “您老這樣說就不對了,都是您的晚輩,有什麽勞動不勞動的?”竇昭知道老年人離鄉,都特別的不習慣。隻有家裏安穩了,那些護衛才可能真正安下心來幫她做事。


    兩人正說得高興,陳核過來了。


    他恭敬地把宋墨的話稟了竇昭。


    竇昭想了想,道:“明天去拜見了三老爺和三爺,後天就開始對賬吧!”


    陳核笑著退了下去。


    竇昭又和陳曉風等人的家眷說了幾句話,想著她們一路風塵地趕過來,都很疲倦了,親自送她們出了垂花門。


    段老太太見著兒子的時候不免感慨:“難怪你在京都的大師兄幾次請你到兵部做教頭你都沒有答應,夫人待人可真是仁義!”


    段公義嘿嘿地笑。


    段老太太就叮囑他:“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你雖對夫人有救命之恩,可當初夫人可是付了賞錢給你的,這些年又對你照顧有加,若說有恩,也相互抵消了。你切不可居功自傲、挾恩圖報……”說了一大通告誡他的話,聽得段公義哭笑不得,連聲稱“好”,花了半天功夫才把母親勸著去盥洗休息。


    而竇昭送走了段老太太之後,換了件衣裳,見了趙良璧。


    趙良璧先送上了崔姨奶奶和紅姑給她做的衣裳鞋襪,說了崔姨奶奶的近況,這才將竇昭走後家裏的瑣事一一地告訴了竇昭。


    竇昭一邊聽,一邊觀察著素心。


    她發現在自己和趙良璧說話的半個時辰裏,素心給自己和趙良璧續了六次茶。


    竇昭不由嘴角微翹,知道趙良璧晚上想在落腳在筆墨鋪子,和崔十三、田富貴好好地聚一聚,竇昭沒有留他,讓素絹留下來值夜,就去安排宋墨的晚膳。


    宋墨看著餐桌上有道香酥鴨,知道竇昭又下廚了,笑道:“讓灶上的婆子做就是了,天氣這麽冷,小心凍了手。”


    竇昭笑道:“她們哪有我做得好吃?”


    “那倒是。”宋墨有些後悔。


    他喜歡看竇昭圍著他團團轉的樣子,就想著法子讓竇昭服侍他。竇昭有一天做了這道香酥鴨,他吃著好吃,第二天讓灶上的婆子做了一次,卻怎麽吃也吃不出竇昭做的那種味道,也就把這件事給放下了。誰知道竇昭卻記在了心裏,隔三岔五地讓灶上做,又發現灶上做的沒她做的好吃,教了廚娘幾次,也不知道為什麽,廚娘做出來的總是差點火候,竇昭也懶得找原因了,索性自己動手,興致好的時候就給他做一次。


    誰知道竇昭這麽會照顧人,他隻重點了一次菜,她就記在了心裏。


    宋墨暗暗嘀咕著,可心裏卻像裹了塊糖似的,怎麽也化不開。


    他挨著竇昭坐下,笑道:“大冬天的,總吃什麽香酥鴨啊!做點米酒湯圓吃好了!”


    竇昭挑了挑眉,斜睇著他:“你確定?”


    宋墨一下子不敢確定了。


    竇昭撲哧地笑:“你連驢打滾都不吃,會想吃湯圓?”


    宋墨噎住。


    他隻是不想讓竇昭操勞,想換個做起來最簡單的吃食,轉移一下竇昭的視線。


    竇昭咯咯直笑,笑得像個孩子。


    這個家夥,就是想體貼人也弄得這麽婉轉。


    不過,她從前好像也是這樣的,以至於她的好意並不是人人都能體會得到的。


    兩世為人,讓她多了幾分坦蕩,少了幾分拘謹,她這才開始學會拒絕別人。


    竇昭親自給宋墨盛了碗湯,愉悅的笑意從眼底一直漫到心底,有著濃濃的暖意:“快喝湯,小心涼了不好喝了。”


    宋墨悶頭喝湯。


    竇昭靜靜地吃飯,可不知怎地,眼睛就舍不開離開對麵那個昳麗的少年,不時地抬起頭來看他一眼,心情就又像柳絮般地飛揚起來。


    宋墨有些惱怒,瞪了她一眼。


    竇昭又止不住地笑了起來。


    “還笑,還笑!”宋墨惱羞成怒地去了書房。


    一旁服侍他們吃飯的甘露嚇得臉都白了。


    “沒事。”竇昭安慰了她幾句,徑直去洗漱了一番。


    宋墨還在書房裏。


    難道真生氣了?


    竇昭尋思著,讓甘露沏了壺毛尖,親自端去了書房。


    宋墨正歪在臨窗的炕上看書,見竇昭端了茶進來,很是意外。


    竇昭坐在了炕邊,將茶遞了過去,笑道:“還生氣呢?”


    宋墨一愣,旋即眼中閃過一絲不明的光彩,掀開了褡被,惡狠狠地道:“進來!陪我看書,我就原諒你!”


    竇昭卻怎麽也感覺不到宋墨的惡意,反而覺得他有些色厲內荏。


    她強忍著笑意,脫了外麵的褙子,溫馴地躺在了他的臂彎,柔聲問他:“看什麽書呢?”


    宋墨立刻把她裹得嚴嚴實實的,聲音情不自禁地柔和了下來,道:“《文華大訓》。免得皇上問起來,我一無所知。”


    竇昭不由半支起了身子,道:“紀家表哥好像參與了撰寫。”


    宋墨跟著坐了起來,靠在了炕頭,翻到扉頁,指了紀詠的名字,道:“在這兒呢!”


    竇昭看了一眼,問他:“都寫了些什麽?”


    “皇上早年間訓斥大臣的話。”


    “啊!還有這種書?”


    “怎麽沒有?”宋墨不以為然地道,“我在禦書房裏還發現過一本太宗皇帝寫的詩集。”


    竇昭看宋墨的表情,就知道那詩集的水平了。


    “不知道是誰想的這主意?”竇昭靠在宋墨的肩膀上,“這屁拍得,可真叫響亮。”


    宋墨撇嘴:“梁繼芳。”


    “不會吧?”竇昭驚訝,“不是說他耿直狷介嗎?”


    “那也要看是對誰。”宋墨說著,捏了捏竇昭吹彈欲破的麵頰,“也就騙騙你這小妞了!”


    “什麽小妞?!”竇昭嬌嗔道,“我比你還大一歲!”


    “那姐姐好了。”宋墨說著,丟了書,抱著竇昭滾到了炕上,咬著她的耳朵喊著“姐姐”。


    “快別鬧了!”竇昭咯咯地笑,推搡著宋墨,“癢……”


    宋墨放開她,溫柔地親著她的額頭。


    外麵,寒風吹打著窗欞,呼啦啦直響;室內,熱情如火,直灼人心。


    直到竇昭向宋墨求饒:“甘露他們都在外麵,等會兒好不好?”


    把竇昭吃幹抹淨了一遍的宋墨已得到了暫時的滿足,他奸詐地決定壓製住此時的熱血沸騰換取等會兒更旖旎的風光,“嗯”了一聲,翻身躺在了一旁。


    竇昭鬆了口氣。


    這要是讓宋墨繼續胡鬧下去,等會兒頤誌堂的人還不得都知道了?


    她起身想喊甘露打些水來,那欺霜寒雪的美肌、玲瓏的曲線盡數映入宋墨的眼簾。


    宋墨長臂一伸,重新把竇昭攬進了被子裏。


    “等會兒再叫她們。”宋墨的手握住了她胸前沉甸甸的果實,“我們說會兒話。”


    有這樣說話的嗎?


    竇昭啼笑皆非。


    宋墨已問道:“你小的時候,都幹些什麽?”


    “咦?”竇昭訝然。


    宋墨笑道:“我小的時候,每年到這樣的冬天,都會躲在母親的懷裏,聽母親給我們講女媧、伏羲的故事,屋子中央放個大火盆,埋在灰裏的蠶豆劈裏啪啦蹦得到處都是……”


    被子裏還殘留著歡愛過後的氣息,竇昭卻被宋墨語氣中的輕鬆愉快所吸引。


    她安靜下來,想著自己小時候。


    前世,她腰杆挺得筆直,盤坐在炕上做針線。


    這一世,她懶洋洋地躺在被子裏,看著丫鬟們坐得身姿筆直地做針線。


    她笑:“做針線!”


    “好好地想,不許敷衍我!”宋墨俯身望著竇昭,霸道地道,“難道就不堆個雪人,打個雪仗,或是和丫鬟們在雪地裏跑一跑?”


    ※


    姐妹兄弟們,先貼上草稿,等會捉蟲蟲。


    o(n_n)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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