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到宋宜春的耳朵裏,他嘴都氣歪了,一腳就踹在了曾五的小肚子上:“去,把那些嚼舌根的東西都給我綁起來,各打五十大板,然後找人牙子賣了!”


    曾五吃痛地捂著小肚子,欲言又止。


    這件事府裏已經傳遍了,難道要把闔府的仆婦都發賣了不成?


    念頭閃過,他心裏冒出個大膽的想法來了。


    國公爺不過是要殺雞給猴看,自己何不趁此機會把那幾個不待見自己的家夥交出去?


    以後看誰還敢瞧不起他!


    曾五拿定了主意,忙站了起來,恭聲應“是”,就要退下去,卻被站在一旁的陶器重給攔住了。


    “等一等!”他朝著國公爺行禮,“我看這件事還須從長計議,不如先弄清楚了這謠言從何而來再做打算。”


    曾五聽著,不由在心底暗暗歎了口氣。


    國公爺向來聽陶先生的,陶先生這麽一說,自己想假公濟私的打算算是泡了湯。


    念頭剛一閃而過,曾五就驚訝地看到宋宜春臉色青白地跳了起來:“從長計議?!議些什麽?!你沒有聽見嗎?!頤誌堂買了很多香燭和白布回來!他們要幹什麽?咒我死嗎?!這種大逆不道的東西,我還要和他講什麽情麵?今天我不把那些膽敢在國公府裏胡說八道的東西打死了,還不知道會有什麽更不堪的話傳出來呢!我已經忍了他很久了,這次休想我再忍下去!”


    陶器重望著暴躁的宋宜春,無奈地搖了搖頭,仍舊大聲喊著“國公爺”,道:“您現在不是發脾氣處罰人的時候,而是要想著先怎樣正名!”


    “正名?!”宋宜春一愣。


    “正是!”陶器重正色地道,“您想想,如果這謠言傳到了皇上的耳朵裏,皇上會怎麽想?”


    宋宜春的腦子有點轉不過來,茫然地道:“這與皇上有何關係?”


    陶器重隻好壓低了聲音道:“您已經病了這麽長時間了,五軍都督府那邊的差事卻不能一直就這樣放著。如果這話傳到皇上的耳朵裏,如果又有有心人推波助瀾,國公爺這掌印都督的差事……”


    恐怕就得要換人了吧?


    失去了五軍都督府掌印都督的官銜,他又拿什麽去壓製宋墨呢?


    宋宜春心中一凜,漸漸冷靜下來,可一冷靜下來,又氣得吐血,忿然地道:“難道就這樣算了不成?”


    “退一步海闊天空。”陶器重隻得安慰宋宜春,“國公爺應該以大局為重,要想收拾幾個嚼舌根的仆婦,什麽時候不能收拾?何必急於一時?別人還以為我們惱羞成怒,要掩飾您的病情,萬一惹得皇上派了宮中的內侍前來探病,甚至讓禦醫院把您的脈案呈上去,那可就麻煩了!”


    宋宜春的一雙手緊攥成拳,指甲紮進了掌心。


    “不行,不能就這樣放過那個小畜生!”他紅著眼睛在屋子裏打著轉,像被禁錮在牢籠裏走不出來的困獸般的暴戾,“府裏的這些狗東西們都長著雙勢利眼,我要是就這樣放過了那個小畜生,我以後還怎麽去管束那些狗東西……”


    竟然把賬全算到了宋墨的頭上。


    陶器重苦笑,道:“國公爺,我看這件事未必就是世子爺做的。如果是世子爺,他隻怕早就買通那些內侍在皇上麵前給您上眼藥了,又何必用如此幼稚的手段?”


    一席話說得宋宜春神色微滯,心裏不得不承認陶器重的話有道理,可讓他承認並相信這不是宋墨做的,他又很不甘心,一時間臉色陰晴不定,晦澀難明。


    陶器重看得清楚,忙用商量的口吻對宋宜春道:“要不您這兩天就銷了病假回五軍都督府當差,我來查這謠言到底是從何而來?”


    宋宜春沒有作聲,繼續在屋裏打著圈兒,卻也不再提讓曾五拿人的事了。


    陶器重鬆了口氣。


    宋墨卻覺得奇怪,問嚴朝卿:“這是誰造的謠?逼得父親不得不病愈——父親恐怕氣得不輕!”


    嚴朝卿笑道:“我也覺得奇怪,查了查,也沒有查出個頭緒來。若是世子爺想知道,我再讓杜唯去查查,也許能查出些什麽。”


    “算了。”宋墨道,“父親隻要痊愈,這件事就不攻自破了。父親現在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隻要是不利於他的事和傳言,他都會認為是我做的、我說的,我也不想去討這個嫌。隨他去吧!”


    嚴朝卿笑了笑,說起另一件事與此相關的事來:“國公爺派人劫持素心等人的事,您看,是不是要和夫人說說?讓夫人心裏也有個底,以後行事也留個心眼。夫人那邊的陳先生、段護衛都不是尋常之輩,知道了事情的緣由,自會想辦法護了夫人的周全,總比我們這樣隻能遠遠地跟著夫人強。”


    宋墨笑道:“這件事自然要告訴夫人的。”隨後想到自己出來了一整天,還沒有見到竇昭,也不知道她今天在做些什麽,突然間就有種歸心似箭的感覺。


    他站了起來:“我明天要進宮一趟,先生也早點歇了吧!”


    嚴朝卿送宋墨出了書房。


    宋墨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垂花門內。


    剛才在書房裏倒茶的武夷出現在了嚴朝卿身邊,躊躇道:“這件事是夫人幹的,不告訴世子爺,合適嗎?”


    “有什麽不合適的?”嚴朝卿笑道,“夫人又沒有傷著國公爺一根寒毛,不過是私底下抱怨了幾句,被那些不知道輕重的丫鬟婆子傳了出去,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還傳到世子爺的耳朵裏去。國公爺和世子爺雖然是父子,可夫人和世子爺卻是夫妻,夫人一心一意地向著世子爺,我們這些做下人,應該高興才是。”


    武夷點頭,笑道:“我也覺得夫人這麽做挺解氣的,這下子,國公爺不敢再隨便裝病了吧?”


    嚴朝卿笑了起來。


    聽說宋宜春“痊愈”並且已經開始回五軍都督府當差的竇昭,也笑了起來。


    素心不由感概:“說出去誰相信啊?堂堂英國公竟然因為兒媳婦的嫁妝太豐厚而氣得病倒了;病倒了不說,因為想知道兒媳婦到底有多少陪嫁,暗地裏打聽不到,就派死士劫持兒媳婦的貼身丫鬟,想從貼身丫鬟嘴裏問出兒媳婦名下的產業從何而來……”


    竇昭也有些無奈,調侃素心道:“這正好說明你治下有方,連英國公都打聽不到我屋裏的事,隻好鋌而走險,使了計昏招。”


    素心搖著頭直笑。


    竇昭卻道:“堂堂一個國公爺,竟然被我們逼到了個份上,也算是獨一無二了!”然後雙手合十,虔誠地朝著西邊念了聲“阿彌陀佛”,正色地道,“這樣一來,我們的素心也可以把婚期定下來了!”


    素心滿臉通紅,赧然地喊了聲“夫人”。


    竇晤抿著嘴笑了一通,道:“你等會去問陳核一聲,看陳嘉原來典出去的宅子在哪裏?能不能買下來?我想送給陳嘉。”


    素心很是意外。


    竇昭道:“他幫了我這麽大一個忙,我也不能讓他白出力,把他從前典出去的宅子買回來送給他,也算是還了他的人情!”


    素心點頭,吩咐陳核去辦這件事。


    陳核自不敢瞞了宋墨,把這件事稟了宋墨,宋墨笑道:“既然是夫人賞他的,你用心辦就是了。”


    沒幾日,陳嘉就收到了這份賜禮。


    望著青瓦粉牆的小小四合院,陳嘉感慨萬分。


    這宅子在玉橋胡同附近,有價無市,他當初賣給了太子身邊的大太監崔義俊的幹兒子,隻賣了市價的一半,根本就沒指望過能從崔義俊幹兒子手裏再買回來,沒想到世子夫人不僅打聽到了他原來的住處,而且這麽快就買了下來……


    陳嘉麵露毅色,喊著正欣喜地在屋子裏到處亂串的虎子:“走,我們去西大街的古玩店看看,有沒有什麽東西能送給竇夫人的!”


    虎子高聲“噯”著,鎖上了大門。


    竇昭這邊正熱熱鬧鬧地和舅母等人看著黃曆,給素心挑選出嫁的日子。


    宋墨卻笑道:“素蘭的婚事你準備什麽時候辦?有錢沒錢,娶個媳婦好過年。”


    竇昭眨著眼睛道:“又沒有人上門提親,我怎麽知道該怎麽辦?”


    “你這個妖精!”宋墨俯身咬了她的肩膀。


    竇昭臉色一紅,“哎喲”一聲,忙道:“快別鬧了,舅母在這裏呢!”


    宋墨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


    冬天的衣裳厚,根本就傷不了皮肉。


    竇昭咯咯地笑。


    宋墨道:“素蘭的婚事,你和素心說了?”


    “說了!”竇昭笑道,“不僅素心覺得好,陳先生也覺得好,就是有點擔心他們性情不合。”


    “陳嬤嬤卻覺得好。”宋墨在竇昭身邊坐下,“她說陳核的性子沉悶,家裏外麵都很寡言,素蘭活潑好動,正好可以帶帶陳核。我問過陳核,陳核紅著臉說一切都聽陳嬤嬤的,我看這門親事挺好。你把素心嫁了,就嫁素蘭吧!”


    竇昭點頭。


    陳家第二天就請了官媒來提親。


    頤誌堂喜上加喜,大家的臉上都帶著笑,像過年似的。


    宋墨道:“這兩天我們去趟東宮吧?我們成親之前,太子殿下曾讓我帶著你進宮去給太子妃請安,按理你回娘家住了對月我們就已經禮成,可以隨意走動了,誰知道父親卻病了,要諱喜樂,去東宮的事就這樣耽擱下來。現在父親痊愈了,我們也應該去給太子和太子妃請個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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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書的姐妹兄弟們,家裏的事焦頭爛額,先貼草稿再改錯字,還請大家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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