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金刀大馬地坐在內室臨窗的炕上,冷著臉,對竇昭道:“去做葫蘆餅!”


    怎麽別扭得像個發脾氣的小孩子?


    竇昭忍不住抿了嘴笑。


    宋墨瞪了她一眼。


    竇昭上前拉了他的手,像哄小孩似的道:“我錯了還不行嗎?我知道你是關心我,下次再也不這樣說了。”然後接過丫鬟手中的熱茶遞給宋墨,“我去給你做葫蘆餅去!”


    宋墨卻攬住了她的腰,道:“灶上油煙嗆人,讓灶上的婆子做就是了。”


    聲音軟了下來不說,還隱隱帶著幾分笑意。


    “你這家夥!”竇昭哭笑不得,橫了宋墨一眼。


    宋墨微微地笑,把臉貼在了竇昭的胸口,低聲道:“壽姑,你以後再也不要說那樣的話了,我聽了難受。”


    竇昭心裏刹時柔軟得能捏出水來。


    她溫柔地回摟了他。


    “是我不對才是。”宋墨向她道歉,聲音顯得有些鬱悶:“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平時挺能容人的,可隻要一想到我的好意你不領情,我就有點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以後我要再這樣,你別搭理我,讓我一個人在小書房裏呆一會兒就好了。”


    竇昭聽著眼淚都快要落下來了。


    宋宜春要殺宋墨,宋墨曾經質問過宋宜春,宋宜春不說,宋墨也從此閉口不問,和宋宜春行同陌路,何曾向宋宜春去解釋什麽?這本是宋墨的性格,此時卻因為怕她誤會,把自己的心思攤開給她看,對她毫不設防……


    竇昭親吻宋墨的頭頂,低聲笑道:“我怎麽舍得?”


    宋墨抬頭,滿臉的驚訝。


    竇昭蹲下身來,把臉貼在他的掌心裏,聲音低緩卻又堅定地再次含笑說道:“我怎麽舍得把你一個人丟在小書房裏?”


    “壽姑!”宋墨錯愕,但這錯愕很快就變成了狂喜。


    他一把抓起竇昭,像舉小孩子一樣的把她舉了起來:“壽姑,壽姑!”


    竇昭真怕他把自己給摔了下來,忙摟了他的脖子:“別,別,別!我肚子裏還懷著孩子呢!”


    “哦!”宋墨眉開眼笑,小心翼翼地把竇昭放在了炕上,深情地望著她,喊了聲“壽姑”,吻上了她的唇。


    好像和宋墨相處起來也不是很難!


    竇昭閉上眼睛,纏綿地回應著宋墨。


    先不說宋墨倆口子的那一室春光,且說景國公府雖然隻請了近支姻親,卻也席開十五桌,隔著水榭搭起戲台子唱著堂會,熱鬧又喜慶。


    竇明上前給景國公夫人敬了杯酒,就起身要告辭:“婆婆身體微恙,獨自在家,我一個人在這裏喝酒聽戲也不安心,改天再來陪夫人摸牌。”


    景國公夫人就有些不高興,可人家拿了婆婆做伐子,她不放行,好像她一點也不關心親家的身子骨似的。


    “哦!”她忙關心地道,“你婆婆病了?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我也好去看看親家母。你快回去吧,好生照顧你婆婆,我忙過這一陣子就去看她。”然後吩咐魏廷珍送竇明。


    “不過是有些脾胃違和,消消食就好了,哪好意思吵了親戚們。”竇明大方得體地和景國公夫人應酬了幾句,隨著魏廷珍出了水榭。


    魏廷珍急道:“母親到底怎樣了?怎麽之前一點風聲也沒有?你回去跟母親說一聲,我明天一早就回去侍疾。”又問竇明,“家裏還缺不缺什麽?明天我一並帶了去。”


    “真沒什麽。”竇明淡淡地道,“就是積了食。”


    魏廷珍倒不怕她隱瞞病情,橫豎等會兒會見到魏廷瑜,問他就是了。


    兩人出了二門,魏家的馬車靜靜地停在門前的槐樹下。


    魏廷珍沒有看見魏廷瑜,奇道:“怎麽不見弟弟?”


    竇明道:“他還有應酬,母親那裏,有我照顧就行了。”


    魏廷珍滿意地點了點頭,覺得竇明終於有點魏家媳婦的感覺了,剛才的怒氣消散了不少。


    她看著竇明上了馬車,轉身回了水榭。


    竇明卻吩咐車夫:“去靜安寺胡同。”


    她的嫁妝雖然比不上竇昭豐厚,可比起一般官宦人家的姑娘卻強了不是一點兩點,她本是聰明人,嫁過去不過幾天,就用銀子把魏家上上下下都給砸昏了,沒有誰不巴結的。


    車夫高聲應“是”,一抖韁繩,馬車拐過一個彎,往靜安寺胡同去了。


    竇世英不太喜歡應酬,下衙就回了家,進門卻看見小女兒竇明冷著張臉端坐在正房廳堂的太師椅上。


    他不由愣住,恍惚間還以為那裏坐著的是王映雪,以為自己回到了很多年前,每天回到家,就看見王映雪這個樣子等著他回來,然後就是一頓爭吵。


    竇世英搖了搖頭,長籲了口氣,走了進去。


    “你怎麽坐在那裏?”他把官帽遞給隨身的小廝,“何時回來的?佩瑾呢?他沒有陪你一起回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竇明已經跳了起來:“爹,我也是您的女兒,為什麽您心裏隻有竇昭一個人?您知不知道,外麵都在傳,說您又給了竇昭二十幾萬兩銀子的添妝……我知道,那是竇昭應得的,可您有沒有想到過我?魏家的人聽了會怎麽想?魏家的人問起來,我又該怎麽回答?難道您讓我說因為我是妾生子,竇昭名下的產業是您收買竇昭的舅舅好扶正我母親的封口費?當初竇宋兩家過禮的時候您沒有把那些產業寫在禮單上,您為什麽不好事做到底,悄悄地把那些產業還給竇昭就行了?為什麽非要大張旗鼓的,讓我不好做人?!”


    她說著,嚶嚶地哭了起來:“您都不知道,我今天去景國公府吃酒,人人都捧著竇昭,還不是因為大家都知道她有銀子……”


    竇世英愕然,隨後心疼起竇明來。


    “好了,好了,別哭了。”他有些笨拙地安慰著竇明,“你不要這樣說你姐姐,你也知道,你姐姐因為那一抬銀票,家裏都遭了賊,我們哪敢把你姐姐名下的產業宣揚出去?可能是前些日子你三伯父和你三堂兄在頤誌堂對賬,被人知道,傳了出去。”


    竇明漸漸收了淚水,道:“父親,您也照著竇昭的嫁妝,給我五萬兩銀子的添妝吧?”


    這樣一來,她在魏家麵前也好有個說法。


    竇世英笑容有些勉強,道:“現在家裏隻怕一時拿不出這麽多銀子來。”


    竇明一聽,怒火又竄了起來:“父親,您怎麽能說這樣的話?家裏一年少說也有五、六萬兩銀子的收益,我又不是要和竇昭比,我不過是想給魏家一個交代而已。您前手把銀子給了我,我後手就還給您,魏家難道還能清點我的陪嫁不成?”


    竇世英聽了微微皺眉,道:“魏家就這麽看重你有多少陪嫁?要知道,你的陪嫁已經不少了!”


    竇明聽了冷笑:“誰還會嫌錢多!要說魏家這樣,也是您慣的——您要不是給姐姐那麽多的陪嫁,魏家能得隴望蜀嗎?”


    竇世英聽了這話,心裏很不舒服。


    他仿佛看見了另一個王映雪。


    總是指責如果不是他,她又怎麽會落得如此的境地。


    竇世英不禁道:“夫妻相處,最要緊的是相互體諒。你姐姐是嫡長女,她的嫁妝多一點,魏家有什麽好爭的?”


    竇明臉色發白。


    原來父親心裏一直是這麽認為的。


    竇昭是堂堂正正的嫡長女,自己是見不得光的妾生子,自己天生就是要給姐姐讓路的。


    她揚手就把桌上的茶盅掃到了地上,直著脖子嚷了起來:“那我算什麽?你算什麽?你們當初為什麽要把我生下來?怎麽不在我生下來的時候就把我給掐死在血盆子裏?你們做的好事,如今卻要讓我承擔後果,憑什麽?!憑什麽?!”


    竇世英麵如縞素。


    “你!”他嘴唇發抖地指著竇明,半天也不知道說什麽好,頹然地癱坐在了太師椅上。


    聽到動靜趕過來的高升眼睛裏直冒火。


    七太太自己不好,把五小姐也給教歪了。


    他知道竇世英素來心軟,待兩個女兒更是如珠似寶,可今日不同往昔。就在上次四小姐回門的時候,他家裏的聽見五太太問四小姐,五房想做主為七老爺納房妾室,四小姐當時就拒絕了,說納妾的事,還是由七老爺自己做主,但她會勸勸七老爺的。


    別人不知道,他心裏明鏡似的。


    這麽多年,七老爺這麽苛待自己,就是覺得自己對不起死去的先七太太。


    如果四小姐開了口,七老爺說不定真的會納個姨娘,到時候七房也就有了承嗣的。他怎麽能聽憑五小姐把家裏給搬空了呢?以後小少爺還讀不讀書?娶不娶媳婦?考不考進士?


    破天荒的,他端了茶上前,勸竇世英:“七老爺,您覺得對不起七太太,結果七太太換了四小姐的婚事。現在,您又覺得對不起五小姐……若倆口子過日子,全靠銀錢來維係,一山望著一山高,就算是金山銀山,也有坐吃山空的一天,這件事,您還得多思量!”


    高升的話還沒有說完,竇明就把一盅茶水迎麵潑在了高升的臉上。


    茶葉掛在他的鬃角,茶水從他臉上滴落。


    高升卻紋絲不動,眉毛都沒有挑一下,隻睜大眼睛盯著竇世英。


    竇世英就想到了王映雪。


    她也曾這樣潑了自己一頭的茶水。


    竇世英慢慢地站了起來,凝視著竇明,道:“如果魏家要我給你添妝,你就讓他們來向我要!”


    竇明望著父親,突然覺得竇世英的身姿顯得格外挺拔,而且神色間也流露出她從未見過的肅穆和莊嚴。


    ※


    姐妹兄弟們,感覺這段時間進度不夠快,所以重新整理了一下大綱,把340章,341章的內容進行了部分的修改,以便於加快進度,大家有興趣的可以回過頭去看看,不看也不影響整體的進度和情節。


    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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