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全不敢在夏侯虞麵前多嘴,就私底下去找杜慧,想讓杜慧幫著勸勸夏侯虞:“……我看那尹平孔武有力,想必也是個武藝高強的。可他畢竟隻有一個人。萬一衝撞了大將軍,我們死不足惜,怎麽對得起文宣皇後臨終前的托付?”


    言下之意是擔心夏侯虞意氣用事,要刺殺盧淵。


    杜慧嘴角微抽,覺得田全想多了。


    夏侯虞有勇有謀,就算是要刺殺盧淵,也不會用這麽簡單粗暴的辦法。


    但夏侯虞到底有什麽打算,她也猜不透。


    杜慧安撫了田全幾句,去見了夏侯虞。


    夏侯虞沒有理會杜慧等人的擔憂。


    夏侯有道頭七的那天,她白衣素顏,去了聽政殿。


    按照夏侯虞的意思,盧淵請了萬乘寺的高僧進宮,連著為夏侯有道做七七四十九天的水陸道場,逢七的時候會更隆重。香燭嫋嫋,佛誦聲聲,一片端莊肅穆之色。


    可在場的這些人裏又有多少人真心為阿弟的病逝而傷心難過呢?


    夏侯虞視若無睹,麵無表情地穿過法事的會場,像往常那樣給夏侯有道上了三炷香。


    新君還沒有登基,盧淵不敢出宮,他已經連著幾天都沒有好好地睡過一覺,眉宇間皆是疲憊。


    看見夏侯虞上前,他上前和夏侯虞打招呼:“長公主!”


    態度比平時還要溫和。


    這是因為馬上要心想事成了嗎?


    夏侯虞在心裏冷笑。


    她冷漠地朝著盧淵點了點頭,退到了一旁,準備繼續給夏侯有道抄寫經文。


    盧淵欲言又止,隨後不免鬆了口氣。


    夏侯虞自夏侯有道病逝後就給人種陰陽怪氣的感覺,她能遵守承諾不參與到立儲之事裏去就行了,其他的,等新君登基了再說。


    盧淵出了大殿。


    謝丹陽看著卻暗中直皺眉。


    他派了人守在城門口,蕭桓到現在也沒有動靜。


    夏侯虞的舅舅鄭芬倒是得了信正往京城趕,但最少也得半個月才能回來,到時候花黃菜都涼了……夏侯虞到底靠不靠譜啊?


    謝丹陽撓了撓腦袋。


    兩個時辰之後,文武大臣都到齊了。夏侯虞被請了出去,眾臣在盧淵的帶領之下祭拜了夏侯有道。隨後盧淵請眾臣到偏殿說話:“天子駕崩已經七天了,新君卻還沒有確立。國不可一日無君。我們得盡快把新君確定下來才是。”


    他站在龍椅旁,居高臨下的望著滿殿的大臣,目光閃爍著幽暗的光芒。


    謝丹陽不同意天子剛剛大殮就宣布新君的人選,他就如謝丹陽之意推遲了四天。可這四天他也沒有閑著,一直在和來祭拜的臣子們說話,確定這些人的立場。他已經很肯定,今天他的提議會很順利地被大家認可並通過。


    正如盧淵所料,他的話音剛落,立刻有人附和。


    盧淵微微地笑。


    有人朝謝丹陽望去。


    謝丹陽垂著眼瞼,看不出憂喜。


    沒有蕭桓支援,他和夏侯虞是不可能得逞的,而他也按照夏侯虞的要求,把擁立新君的決定推遲了四天,接下來,就看夏侯虞的了。


    他是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挺身而出和盧淵一較高下的。


    那些望向謝丹陽的人不免麵露失望。


    盧淵躊躇滿誌,笑道:“若是諸君沒有其他的話說,那就請尚書台公布新君待選名單好了。”


    皇位的傳承是有規矩的。


    父亡子繼,兄終弟及。是兩條最基本的守則。


    現在最有資格繼承皇位的是東海王夏侯有義和琅玡王夏侯有福。


    眾臣們議論紛紛,有人推舉夏侯有義,有人推舉夏侯有福。


    受了盧淵叮囑的兩位大臣互相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就走了出來,高聲道:“我反對立東海王和琅玡王。”


    聞者一震,俱都愕然地望著那位大臣。


    大殿裏出現了短暫的寂靜。


    那位大臣高聲道:“雖說兄終弟及,可不管是東海王還是琅玡王都年紀太小,能不能立得住還兩說。”說到這裏,他看了一眼夏侯有道的棺槨,暗示眾臣夏侯有道當了四年的皇帝,最終還是沒能活過十四歲,“諸君可別忘了北涼文帝時發生的事。”


    北涼文帝在繼承皇位之前,曾經死了兩位兄長,而且這兩位兄長都隻做了短短的兩、三年皇帝就病逝了,若不是有顧夏撐著,差點就被北齊滅了國。


    有臣子表示讚同,並說起顧夏被北涼文帝任命為大司馬之事。


    一時間朝中議論紛紛,話題從立帝偏到了怎麽抵抗北方的入侵。


    盧淵朝著另一個臣子使了個眼色。


    這個臣子站了出來,道:“我覺得應該立西海王。”


    西海王既不在年齡也不在血統上占什麽優勢,立馬就有人反對。


    那臣子就和反對的人爭辯起來。


    最後還是盧淮一聲喝斥讓兩人都安靜下來。


    盧淮道:“我也覺得應該立西海王。”


    很多人都朝謝丹陽望去。


    盧淮可是盧淵的胞弟,很多時候他說出來的話就代表了盧淵的意思。


    蕭桓怎麽還沒有到?


    謝丹陽心急如焚,神色間卻不可以流露半分。


    他不能在這個時候表示讚同——在這種場合,他說出來的話是要擲地有聲,不能反悔的。就算是等會蕭桓趕了過來,他也不能臨陣倒戈。


    這是做人的信諾!


    也是立人之本!


    盧淵和謝丹陽幾乎是鬥了幾十年,謝丹陽的不甘心和被迫無奈,此時盧淵看得清清楚楚。他又怎麽會給謝丹陽反悔的機會呢?


    “那就立西海王吧!”他冷冷地瞥了謝丹陽一眼,沉聲道,“西海王雖然年紀也不大,卻是除去東海王和琅玡王之外,和武宗血統最近之人,加之他長在宮外,身強體壯……”


    “我不同意!”原本應該在偏殿休息的夏侯虞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殿門口。


    正午的陽光直直地落在屋頂,她的麵孔被隱藏在陰暗的殿簷下,看不清楚表情。


    可她筆挺的站姿、鏗鏘的聲音卻能讓人感受到她的決心。


    “我不同意立西海王為帝。”夏侯虞再次道,“沒有舍棄嫡支立旁支的道理。我決不會同意的!”


    盧淵皺著眉頭,眼底閃過一絲怒火。


    他道:“晉陵長公主,這是廟堂之事。還請長公主回避!”


    夏侯虞抬頭望著盧淵,淡然的眉目突然變得鋒利起來:“天子無家事卻有宗族,我怎麽就不能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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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們,今天隻有這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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