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來威嚇盧淵的話,難道被餘姚大長公主當真了……


    不知道是誰告訴她的?


    當時在場的人很多,夏侯虞無從判斷,她耳邊響起姚餘大長公主的抱怨:“提起盧家四娘子的人是你,現在像個鋸嘴葫蘆的也是你。你就不能別那麽多彎彎道道的,好生應答我兩句?!”


    夏侯虞無語,索性道:“我也是第一次見到盧家四娘子,人品、性情我怎麽知道?大長公主問我這話也太奇怪了。您要是真是有心,不如去問問範夫人。”


    她和盧淵有罅隙,不是和盧家四娘子有罅隙,她犯不著推了盧家四娘子下水。


    餘姚大長公主哼哼哈哈的很是不滿,夏侯虞隻當沒有聽到,餘姚大長公主見在夏侯虞這裏實在是問不出什麽來,隻得起身告辭。


    崔氏鬆了口氣,低聲道:“大長公主也不容易。這麽多年了,說話的口氣可是一點沒變。”


    夏侯虞和鄭宜聽著都“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屋子裏頓時變得歡快起來,這件事也被夏侯虞拋到了腦後。


    等到鄭芬和蕭桓回來,夏侯虞和蕭桓向鄭芬倆口子辭行,準備回蕭家去。


    鄭芬沒有挽留,隻是叮囑蕭桓:“過兩天你記得進城一趟,我約了謝丹陽的兄長賞花。”


    蕭桓笑著應下,和夏侯虞坐車一起回了蕭府。


    建康城向來有“東貴西賤”的說法。蕭府位於南邊,宅院多是本朝遷都建康之後新建的,道路整潔,樹木濃茂,雖說遠離集市,卻勝在安靜。


    蕭家的大管事蕭榮早已得了信,早早就派了人在巷子口候著了。蕭桓和夏侯虞的牛車一出現,就有侍人飛快地跑去報信。蕭榮一麵派了人去給蕭桓的母親吳氏報信,一麵帶著人匆匆迎了過去。


    夏侯虞在蕭桓的攙扶下下了牛車,吳氏則由蕭醒扶著走了過來。


    她是個十分貌美的婦人,看上去不過三十出頭,穿了件暗紅色素麵襦裙,披著玄色繡五彩雲團紋的綃紗披帛,柳眉彎彎,杏眼粼粼,一副弱柳扶風的模樣。


    “長公主!”她含笑主動和夏侯虞打著招呼。


    蕭醒也活潑地上前衝著她喊“阿嫂”。


    他比蕭桓要小四歲,比夏侯虞大三個月,身長玉立,眉眼舒展,笑容燦|爛,和蕭桓相比,少了幾分銳利,多了幾分溫和,是個英俊的少年郎。


    前世,蕭家有什麽事的時候都是蕭醒來接她,倆人相處的不錯。


    夏侯虞和蕭桓給吳氏行了禮,蕭醒又上前喊了阿兄和阿嫂,一行人去了正廳。


    吳氏很滿意這個兒媳婦,加上之前夏侯虞有意交好,雖貴為公主,和吳氏相處得卻很好,吳氏對夏侯虞也很親昵。她先是向夏侯虞表示對夏侯有道病逝的慰問,然後問起了天子的喪禮。


    蕭醒在旁邊插嘴道:“母親專程讓大管事在主道上設了路祭。”


    夏侯虞忙起身道謝。


    吳氏卻歎道:“一家人不必如何多禮!長公主以後有什麽用得上我的,直管開口。別的事我做不好,繡花裁衣還是會一點的。”


    夏侯虞從小就不耐煩做女紅,對那些女紅做得好的人就特別的佩服。


    吳氏恰好就是那種溫溫柔柔的,特別擅長做女紅的。


    她還記得,前世吳氏曾經給她做過一雙軟鞋,鞋上繡著幾隻蹁躚起舞的蝴蝶,栩栩如生,漂亮極了。


    可能是人都喜歡做自己擅長的事,吳氏也因此格外的喜歡做女紅。


    “多謝阿家!”夏侯虞恭謙地道,白淨的麵孔,嫻雅的神色,有種典雅的美。“我若是需要,一定求助於阿家。”


    吳氏滿意地笑了。


    蕭桓看著卻有些異樣。


    這個時候的夏侯虞,好像又回到了從前似的,拘謹、自律、妥帖,就是那笑,也笑得恰到好處,像戴著個假麵的玩偶般讓你挑不出錯來。恰好又聽到吳氏問夏侯虞:“為什麽要搬去城外的莊園?住在公主府不是一樣的嗎?若是有什麽不方便的,我和阿醒可以住到莊園裏去。我們在建康也沒有什麽事。”


    他不由微微地蹙了蹙眉頭。


    夏侯虞正好朝蕭桓望過來,看見他不悅的表情,心中頓覺不快。


    蕭桓當著外人倒溫文爾雅,談笑風生,當著家裏的人卻沉默少言,冷峻肅然。剛剛新婚的時候,若不是看見他對待吳氏和蕭醒也是這副模樣,她還以為他對這樁婚事不滿呢!


    這件事是蕭桓提議的,當然由他去解釋!


    夏侯虞睜大了眼睛望著蕭桓。


    吳氏察覺到兩人之間暗潮湧動,提高了聲量:“阿桓?!”


    蕭桓的眉頭蹙得更緊了,聲音也顯得有些平板,道:“新君曾受過長公主的恩惠,長公主住在城裏,那些汲汲營營之人肯定是會想辦法拜見長公主的。住在城外,清靜一些。”


    吳氏鬆了口氣,道:“嚇了我一跳!”


    她看得出來,夏侯虞雖然待她禮遇有加,骨子裏卻是個驕傲之人,兒子小小年紀就主持家業,主意很大,兩個都是不服輸的人,她最擔心的就是兩個人吵架了。


    如果有個小孫孫就好了。


    夫妻間不管怎麽置氣,看在孩子份上,總歸是能過下去的。


    吳氏趁著蕭桓有話要交待蕭醒的時候,拉了夏侯虞的手在一旁說著悄悄話,讓她守孝完了就盡快生個孩子。


    孩子又不是她一個人的事!


    夏侯虞很想反駁一句,但想想他們最多一陣子就會分開,何必說這些節外生枝的話,讓吳氏心裏不舒服。


    好在是吳氏知道夏侯虞在守孝,婉轉地說了兩句就沒再說了,但直到送他們出門,吳氏都緊緊地握著夏侯虞的手。


    傍晚時分,他們終於趕到莊園。


    前世,田全是她莊園的大管事,今生田全去了夏侯有道的陵寢,做了守墓人,莊頭是個叫劉契的人,他三十來歲的年紀,長得很敦實,一身古銅色的皮膚,粗布胡衣,看上去頗為能幹的樣子。


    夏侯虞對他並不熟悉。前世,田全接手了莊園之後,夏侯虞把劉契派去了她在會稽的莊園幫她管理那些織工和陶工。他表現得也很能幹。會稽莊園的收成占她整個收成一半還多。


    有本事的人都值得被尊重。


    夏侯虞和氣地朝他點了點頭。


    劉契受寵若驚,忙伏在地上給夏侯虞和蕭桓行禮。


    夏侯虞讓人扶了劉契起來,親切地和他說了幾句話,這才和蕭桓去上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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