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夥計摸了摸頭,不好意思地道:“我,我也不知道。洪公子自去年四月來武昌府後,就寄居在城外的通寶寺裏,近日才來和我們店主辭行,說是要去襄陽幾日。不知怎地,今天又來了。”


    說話間,他們眼前出現個小小的庭院,牆角種著竹子,一張石桌幾張石凳,地上鋪著青石,非常的清雅,讓鄭多和夏侯虞都小小的吃了一驚。


    小夥計估計不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露出這樣的表情,頗有些得意地請了鄭多和夏侯虞到旁邊的小廳堂奉茶,並請他們欣賞牆上掛著的佛像。


    夏侯虞還就真的看中了幾幅,一並都買了下來。


    當然,價格也不菲。


    那小夥計就更熱情了,介紹佛香給她:“全都是我們店主調的香,外麵買不到的。”


    夏侯虞想著杜慧應該喜歡,又想到了吳氏,又買了不少,把這個小夥計喜壞了。


    鄭多見那些售賣的佛像裏沒有洪憐的落款,就趁機套那小夥計的話,道:“這裏麵好像沒有洪先生的畫作?若是我們想買洪先生畫的佛像,怎麽辦?”


    那小夥計知無不言,笑著指了其中一幅落款為“漸鴻”的佛像,道:“這就是洪先生的別號。”


    鄭多就抽出來裝模作樣的欣賞了半天,道:“畫得真不錯。可惜隻有這一幅,我想買了送人,不知道還有沒有?”


    小夥計笑道:“洪先生過年之前應該會回武昌府。你們若是真要,下了定金,過了正月來取就是了。”


    鄭多謝了那小夥計,也買了幾盒佛香準備隨著夏侯虞的東西一起送給在建康城的母親崔氏,這才和夏侯虞一起走了。


    半路上他就忍不住問夏侯虞:“你為何對那個洪憐那麽感興趣?我看他也就一般。你看他畫的這幅佛像,是這幾幅中最差的。他也算是要點臉麵,沒有署本名。”說完,他還不屑地撇了撇嘴。


    他這話倒也不假。


    夏侯虞是為了湊個雙數,最後選中了洪憐畫的這幅佛像,算是矮子裏拔高個了。


    但洪賦的長孫,又在洪賦身邊長大,從小就受教於洪賦,再不濟也比尋常的世家子弟要強些。


    她笑道:“也許洪憐的長處不在畫作。不然他也不會用別名落款了。”


    鄭多道:“那就不要告訴別人哪個是他的別名嘛!反正我覺得這個人心術不正,不像他的身世那樣光風霽月。”


    夏侯虞也感覺到了,可她無意多說洪憐,因而笑道:“別人的事,是好是壞與我們都不相幹。你還是想想怎麽拜尹平為師吧?我聽人說,習武是很苦的。而且最好是七、八歲的時候就開始了,你這樣的,骨頭都硬了,最多也就學個皮毛了!”


    鄭多很不服氣,道:“以勤補拙。我到時候肯定能成尹平的入室弟子的。”


    兩人說說笑笑的,回了碼頭。


    正巧有人坐著犢車離開。


    夏侯虞抬頭望過去,隻見犢車上的男子三十出頭的樣子,個子不高,白白胖胖的,一雙眼睛卻烔烔有神,看著就頗為精明的樣子。


    應該是黃複光了。


    她思忖著,由阿良扶著下了犢車。


    有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她回頭望去,那輛犢車已經遠去。


    之後蕭桓又在武昌府停留了一日,就啟程去了襄陽。


    到達襄陽的時候,迎接蕭桓的人站了一個碼頭。


    夏侯虞看著就頭皮發麻,悄悄地商量鄭多:“我們等會再下船好了。這麽多人,應酬起來要人命。”


    鄭多不免有些猶豫。


    男孩子在外建功立業,是要多結交人的。


    夏侯虞慫恿他:“你以後的日子還長著,不差這一時。而且你這個時候站在蕭桓的身邊,誰都知道你的身份了。你以後怎麽好跟他麾下那些將士同吃同住。”


    這也是鄭多想出來的新招,據說是聽錢三說,蕭桓從前就是和麾下將士同吃同住的。


    鄭多立刻釋然,決定和夏侯虞等到蕭桓下船再走。


    蕭桓知道後哭笑不得,但也隻能隨著夏侯虞了——這樣一來,知道夏侯虞模樣的人少些,她也更安全一些。


    夏侯虞就和鄭多湊在船舷前看蕭桓和那些人應酬。


    蕭桓每見到一個人都要寒暄幾句。


    鄭多看著直冒冷汗,問被留下來照顧他們的蕭榮:“都督待人都這樣嗎?”


    蕭榮笑眯眯地道:“都督對同僚、麾下的將士都很好的。遇到了也通常會多說幾句話。”


    鄭多若有所思地點頭。


    夏侯虞卻在心裏歎氣。


    前世他們關係那麽差,她都在他身上學了不少的東西,鄭多若是用心,跟著他學得會更多吧?


    蕭桓的一個招呼打了一上午,除了夏侯虞沒有一個不耐煩的。


    夏侯虞索性在船上用了午膳,睡了個午覺才下去。


    蕭桓在襄陽的府第離襄陽的碼頭迎官橋坐犢車最多半個時辰,騎馬一刻鍾就到。原是襄陽守備的私宅,蕭桓來後,就讓與了蕭桓住,聽說這次夏侯虞會隨著蕭桓來襄陽,他索性把宅子送給了蕭桓,而且在他們到達襄陽之前,派人去把那宅子重新修繕了一番。


    等到夏侯虞進了庭院,看到就是粉牆灰瓦,茶花錦簇,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夏侯虞微微地笑。


    阿良忙指使著小廝們放箱籠,她則親自領著幾個人去給夏侯虞收拾內室。


    蕭桓在外院和那些來迎接他的襄陽名士說話,讓人帶了信給夏侯虞,說那些名士晚上會在襄陽最大的酒樓綠雲閣宴請他和晉陵長公主,為他們接風洗塵,問她願不願意出席。


    夏侯虞覺得自己隻是來這裏暫住的,用不著和襄陽的這些人走得太近,遂回絕了蕭桓:“一路舟車勞頓,深感疲憊,隻能待以後再答謝各位先生了。”


    都城來的長公主,而且還是天子同父異母的姐姐,倨傲也是正常的。


    沒有誰覺得不對,紛紛請夏侯虞好好休息,擇日再來拜訪。


    夏侯虞用過晚膳,好好的睡了一覺,第二天清晨在幾聲喜鵲的鳴叫聲中醒來,突然覺得生活好像變得無比的輕鬆和值得期待。


    她就好好的在襄陽玩些日子好了。


    隻是不知道建康城的殺戮止住了沒有,她什麽時候對崔浩下手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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