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淵傲然地笑道:“我們的大都督為何要和拓跋壽開戰?”


    夏侯有義沒有吭聲。


    這件事按照蕭桓上書的說法,就是為了不讓北涼繼續騷擾邊境——因北豫州和豫州相鄰,北豫州是拓跋壽的藩地,豫州卻緊鄰揚州。朝廷南遷以前,在一塊地方,後來北邊被北涼占領,南邊歸了朝廷,這才有了南北豫州之分。兩州的人不僅通婚,還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邊界線也不是那麽的分明,因而常常會發生小規模的戰爭。


    蕭桓任揚州刺史,持節徐、豫兩州之後,曾上書給夏侯有義,想用武力和拓跋壽一爭高下,震懾北涼讓其不再輕易出兵豫州。


    當時他是同意了的。


    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蕭桓什麽也沒有跟他說,直接出兵北上,直到攻下了東平郡才傳來消息。


    事後蕭桓雖然向他解釋,說這是為了不打草驚蛇。


    可夏侯有義心裏還是不舒服,覺得蕭桓看著溫文爾雅,骨子裏卻桀驁不馴,說不定心裏還怨恨朝廷曾經清剿過吳中的事。


    盧淵就更清楚這件事了。


    他的計策之所以能成功,與這件事有很大的關係。


    想到這些,盧淵就輕輕地瞥了夏侯有義一眼。


    他真心瞧不上夏侯家的這些君王。自己沒有本事約束群臣,還巴不得事事都以他們為尊,這天下哪有這麽好的事?


    “想震懾拓跋壽肯定是有的。”盧淵繼續道,“但戰事進行的這樣順利,為何不直攻穎川?說來說去,他隻是想收拾拓跋壽,並不想和北涼開戰。大都督為何要放北涼一馬呢?不過是養匪自重罷了。”


    “養匪自重?”夏侯有義不解。


    盧淵笑道:“若是北涼被他滅了國,您還要他這個大都督做什麽?到時候他就得卸甲歸田啊!他怎麽能聲名雀起?怎麽能一呼百應?他怎麽能淩駕於百官之上?”


    他就差沒說怎麽讓天子皇權旁落了。


    夏侯有義沉思著沒有說話。


    盧淵想了想,索性給了他一記重拳,道:“您可知道為何後來武宗皇帝不僅不寵幸文宣皇後,還壓著鄭芬不讓他出頭?”


    夏侯有義恍然大悟般地看了盧淵一眼,神色晦澀。


    盧淵笑道:“不過是怕鄭家再出一個鄭璨罷了!”


    夏侯有義麵無表情地垂下了眼眸,盯著茶盅上的花紋良久沒有吱聲。


    盧淵歎了一口氣。


    夏侯有義就道:“那,那這個時候要召回大都督嗎?”


    “召回吧!”盧淵麵容冷峻,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道,“拓跋壽有命在,好歹能擋一擋蕭桓,讓蕭桓全力對付北涼。否則,等到他把北涼那邊都安撫好了,就該轉過身來對付我了。”


    “我的身份名望擺在那裏,他不管怎麽對付我,也不可能殺了我,最多也就是讓我惡心惡心。可到時候朝廷的格局就被打破了。沒有了我的製衡,不知道蕭桓能不能管得住自己。”


    “還有晉陵長公主。從來不曾受過委屈。那個脾氣,一言不合,連崔家的家主都敢殺。您就別指望著她能勒住蕭桓的韁繩了。她能管著她自己就不錯。怕就怕兩個混世魔王弄一塊兒去了……”


    夏侯有義不再說什麽,咬著牙吩咐身邊的人:“下旨請大都督班師回朝,到建康城來領賞。”


    內侍去傳旨。


    盧淵見夏侯有義神色有些恍惚,想到自己來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就委婉地起身告辭了。


    蕭桓七月中旬回到揚州。


    此時拓跋壽已要被他打得一直逃竄去了幽州,若不是考慮到拓跋壽還沒有兒子,拓跋壽若是死了,藩地會被北涼收回,盧淵等人麵對這麽大的一塊肥肉肯定會想辦法讓他攻下,而他若攻下了北豫州等地之後,憑他現在的身份地位卻不足以占為己有,反而會為盧淵等人做嫁衣,他隻怕早就直接把拓跋壽的人頭掛在城牆上了。


    而隨著他回到揚州,拓跋壽也回到了自己位於北豫州的王府。


    拓跋壽在逃亡的途中摔斷了腿。


    他一麵忍受著醫工給他重新包紮上藥,一麵罵著蕭桓:“真不要臉!前腳接了我送的東西,後腳就一路把我趕到了幽州。老子若不是大意,怎麽會給他得逞。讓他等著,等我養好了傷,看我不打到揚州去,弄死他!”


    那醫工嘴角微撇,裝作沒有聽見。


    蕭桓用兵如神,若是想拓跋壽死,拓跋壽早就死了。


    他這麽幹,是要麻痹建康城裏的天子和大將軍盧淵吧?


    醫工想著,覺得拓跋壽的好日子恐怕就要到頭了,戰神的封號,十之八、九也要讓給別人。


    蕭桓卻像受了教訓,這次返家,一聲不吭地把自己的箱籠放到夏侯虞的庫房裏,把裝有皮毛、珠寶等名貴飾物的箱籠則搬到了夏侯虞的麵前,打開金光閃閃的箱子,語氣卻淡然地對她道:“都是給你的。你讓身邊的人幫著登記造冊一下,不懂的可以來問我。”說完,洗漱一番自去睡了。


    夏侯虞莫名其妙,但亮晶晶的飾物誰都喜歡。


    她把東西交給了阿良,到了時間就歇下了。


    半夜,被蕭桓熱醒了。


    他覆在她身上作亂,偏偏眼睛還閉著,粗重的呼吸仿佛是在撒嬌。


    夏侯虞想到他這段時間前有拓跋壽這個號稱戰神的敵手,後有建康城這班恨不得他戰死的假盟友,還有她這個處處拖他後腿的結發之妻……蕭桓能走到今天真正的是很不容易。她心一軟,也就隨他去了。


    蕭桓一直把夏侯虞折騰到天色泛白,夏侯虞生不如死,隻知道低泣著求饒,他這才心滿意足側身躺下,輕輕地撫著夏侯虞的光潔細膩的皮膚,溫聲地道:“你這些日子都在做什麽呢?”


    他每隔幾天就給她送來一封信,她沒有什麽和他說的,隻能說說每天的吃穿嚼用,他倒好,像沒有聽說過似的,還問她每天在做什麽?


    “你不知道嗎?”她累得不得了,打開蕭桓的手,低聲抱怨道,“你要是想不起來,就去看我收起來的信,我要睡覺。你不許吵我!”說完,也不管蕭桓,翻了個身,抱著隱囊就沉沉地睡了。


    蕭桓看著夏侯虞紅撲撲的臉有些哭笑不得。


    他這不是覺得自己有點過分,想和夏侯虞說說體己話嗎?


    不過,久別勝新婚,這話還真是有點道理。


    蕭桓再三地回味著,過了一會兒才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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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們,今天的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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