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瑾心中微微有些不虞。


    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她感覺到潘清太過關注她了。


    她敷衍潘清地笑道:“沒什麽。就是站在這裏吹吹風。”


    湖麵上吹過來的風比較涼爽。


    “是嗎?”潘清笑著也朝對麵的水榭望去,道,“我看那邊的景致倒是十分的宜人,隻可惜是五房的小花園,不方便走動。”


    周少瑾笑笑沒有作聲。


    程笳搖著湘妃泥金柄大紅色繡彩蝶撲花團扇走了過來,道:“你們怎麽都站在這裏?這裏有什麽可看的?”


    “隻是涼快罷了。”潘清說著,笑望了周少瑾一眼。


    “有毛病啊!”程笳小聲地滴咕著瞥了眼潘清,然後笑著對周少瑾道,“你明天下午能不能放半天假啊!我想約了你去花園裏劃船。清溪河裏的荷花長出花苞來了,我想摘些荷葉曬了冬天好做叫花雞吃。”


    “那可不行!”周少瑾笑道,“我既然答應了郭老夫人,就不能言而無信。你自己去吧,也給我摘點。”


    公然的要求,就是沒有把自己當外人!


    程笳立刻高興起來,道:“滿塘的荷花,多的是荷葉。我到時候給你采點荷葉,除了能做叫花雞,還能泡茶……”


    兩人東拉西扯了一通,硬是沒讓潘清插上一句話,等到翠環過來報信,說沈大娘來了,程笳挽著周少瑾的胳臂去了靜安齋。


    潘清目光微冷。


    可惜不管是走在她前麵的周少瑾或是程笳都沒有注意到,到了靜安齋兩人還不時耳語,把她撇到了一邊。


    結果,程笳去采荷葉的時候差點掉到湖裏。


    周少瑾嚇了一大跳。


    前世,在她出事之前,程笳都很順利,今生怎麽出了這麽大的一個紕漏?


    還好程笳被婆子及時拉住,隻是受了點驚嚇。


    周少瑾和姐姐一起去探望程笳。


    關老太太聽說後把她們叫了過去,道:“……也替我問問,看笳丫頭要不要收收驚。若是要收驚,我這裏還有上等的朱砂。”


    兩人笑著應喏,和沔大太太一起去了如意軒。


    如意軒位於三房的中間,東邊是程證的玲瓏館,西邊是三房老太太李氏的稻香院,前南邊是三房的上院長青堂。景致十分的優美,布置得富麗堂皇,特別是廳堂南邊有麵用楠木做成的多寶閣隔斷,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金銀玉石做的如意,熠熠生輝,一眼望去,有些睜不開眼。


    她們去的時候,程笳正裹著大紅丹鳳朝陽的錦被靠在床頭上和圍坐在她床前的薑氏、李老太太說著什麽,程賢和潘清站在薑氏和李老太太身後,薑氏李老太太等人的貼身的嬤嬤、丫鬟則在內室外,偌大個正房,到處是人,連呼吸間聞到的都是混合了各種脂粉的香味。


    周少瑾清淡慣了,聞不得這樣的味道,不由皺了皺眉。


    可能是久入蘭室而不香。程笳卻沒有任何的異樣,沔大太太和李老太太等人見禮的時候,她朝著周少瑾招手:“你怎麽來了?我沒事,你別擔心。”又高聲地和周初瑾打招呼:“初瑾姐姐!”


    周初瑾朝著她笑。


    周少瑾先前隔得遠還不覺得,此時走近了,這才發現她紅光滿麵,笑靨如花,哪裏有半點受驚的樣子,倒是薑氏等人,神色比她更緊張。


    沔大太太見笑道:“小孩子家生病,是典型的好了傷疤就忘了疼。臨過來的時候我們家老安人還叮囑了又叮囑,讓我們一定要問清楚笳丫頭到底怎樣了,她倒好,沒事人似的。隻可憐了我們這些做父母的。”


    “可不是!把她祖母的七魂就嚇掉了三魂,”薑氏才緩過神來,聞言自然感同身受,眼圈一紅,接過丫鬟捧過來的茶,親手遞給了沔大太太,“偏她還笑嘻嘻的,把我們老安人給急的,要不是周娘子說沒事,都逼著老爺再去請個大夫來了。”


    程笳赧然,嘟呶道:“哪有那麽誇張?不過是那采荷葉的婆子不小心踩在了船弦上,船搖晃了幾下,我沒想到,有些慌神,叫了一聲,她們又去拉我,打濕了衣袖罷了……”


    “你還說!”薑氏瞪著程笳,“一點也不讓人省心。你要摘荷葉,吩咐下去就是了,你倒好,自己上了船……”


    李老太太聽著不高興了,道:“好了,好了,你都說多少遍了。她已經知道錯了,你就不要再念叨她了。那個拉著笳丫頭的仆婦叫什麽來著,要重賞!不然誰還要做忠仆!”


    薑氏雖然沒有把這個婆婆放在眼裏,可人前人後卻很是敬重,絕不讓人拿住把柄。


    她起身恭身稱“是”,果然不再說什麽。


    程笳就朝著周少瑾眨眼睛。


    周少瑾卻在心裏歎氣。


    程笳就是這樣被慣壞了的。


    不過,有人慣總比沒有慣得好。


    李老太太就拉了周少瑾的手道:“你們自小玩得好,你笳表姐如今要在屋裏休養幾日,你沒事就過來陪陪她,給她解解悶。”


    周少瑾微笑著應了。


    五房的汶大太太過來了。


    她進門沒有問程笳怎樣了,反而是拉住了薑氏的手,淚如雨下地哽咽著:“我是個苦命的人,出了這樣的事,真是沒臉在各房走動了。”


    薑氏煩她不知道重點,引了她到旁邊的太師椅坐。


    長房的袁氏和二房的洪大太太、鄭氏也都來了。


    四房的人就提前告辭了。


    薑氏親自把她們送出了如意軒。


    天上已是星星點點,皓月當空。


    周初瑾挽著沔大太太的胳臂,說著家長裏短,不緊不慢地往嘉樹堂去。


    跟著她們身後的周少瑾卻想著程詣的事,滿腹心事。


    像程詣這個年齡,正是頑皮的時候,對賭博吃酒、宿柳眠花好奇,甚至去試一試,那是很正常的事,隻要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就算她把這件事捅到了外祖母那裏,外祖母多半也就是拘住程詣不再和那些人玩,卻不會去管五房的小花園裏是否還會繼續的歌舞升平——那裏畢竟是別人家的地方,別人家的子弟,四房既不占長又不占嫡,又素來不輕易得罪其他幾房,既沒有資格,也不會去管,最多把這件事委婉地知會各家的長輩一聲。等過了這陣風,他們恐怕還會聚在一起……五房的漏洞還在。


    如果想堵住這漏洞,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事情鬧大。讓程家的長輩們知道這其中的危害。


    可她一個女孩子家,又怎麽把事情鬧到程家的長輩麵前去呢?


    周少瑾想到了汶大太太……她不禁苦笑。


    等見到外祖母,外祖母問完程笳的事之後告訴她們姐妹以後切不可親自動手摘花采荷,小心“落到水裏或是摔到地上”時,她心中一動,出了嘉樹堂就讓春晚去叫了樊祺過來,道:“我有事要他去辦。”


    周初瑾奇道:“這麽晚了,有什麽事這麽急,不能等到明天?”


    “哎呀,明天上午我想請半天假,去陪陪程笳。”程笳這幾天在家休息,靜安齋就隻剩下她和潘清了,與其對著時時找她說話的潘清,她還不如聽程笳嘮叨,就算潘清也請了假去陪程笳,有程笳和服侍程笳的那些丫鬟婆子在場,潘清怎麽也要夾著尾巴做人——她還要在人前扮演賢良淑德的模樣,怎能讓薑氏聽到什麽風聲?


    周初瑾不再多問。


    周少瑾低聲囑咐樊祺:“你繼續幫我盯著二爺,他們那邊隻要有動靜,你就來告訴我。然後看看二爺他們都是怎從五房那邊過來的。”


    樊祺以為她是要到長輩麵前去告狀,拍著胸脯道:“您就放心好了,我保證不驚動一草一木就打聽得一清二楚。”


    周少瑾抿了嘴笑,讓施香抓了把銅錢給他,道:“你再去請幾個人到花園裏摘些荷葉來。這些是給你請他們喝酒的。”


    程笳采荷葉的事,她也有份,現在程笳躺在了床上,自己好歹給她送些去,也算是還了她的人情。


    樊祺接過銀子高高興興地走了。


    第二天中間,樊祺就搬了兩大籮筐荷葉過來。


    周少瑾哭笑不得,讓春晚帶著幾個小丫鬟按照老的嫩的分摘出來,老的曬了做荷葉飯,叫花雞,嫩的製荷葉茶,送到外祖母那裏,再以四房的名義送給其他幾房。


    程笳知道後感動得不得了,見著周少瑾笑得甜如蜜糖,衝著潘清道著“還是少瑾對我最好”。


    潘清也請了假陪著程笳,可程笳卻對她沒有一句好言語,她卻能不動聲色,該幹什麽幹什麽,周少瑾看著都替她難受,卻也更加下定了決心離潘清遠一點。


    翌日,她從寒碧山房一出來,就看見樊祺拿著樹枝無聊地蹲在路邊的樹下畫來畫去的。


    “你這是在幹什麽呢?”施香問他。


    樊祺立刻跳了起來。


    “二小姐。”他兩眼發光,低聲道,“二爺他們今天晚上又約了在小花園裏賭博。”


    周少瑾心中一喜,但為了保證萬無一失,她道:“你怎麽知道他們去小花園就是賭博呢?”


    樊祺嘿嘿地笑,得意地道:“五房的廚子一大早就雞鴨魚肉山珍海味地往家裏扛,五房的午膳卻還是往常的菜。然後舉大爺身邊的小廝去了當鋪,當了一支婦人的金簪,當的是活期,十兩銀子。聽當鋪的夥計說,那小廝不是第一次去了,這些日子猶為頻繁……還有二爺身邊的三寶,腰間掛的荷包鼓鼓的,我有意撞了他一下,硬邦邦的……他們不是去賭博還會去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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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天感冒了,下午打了針,結果一覺睡到了半夜,今天的加更是早上寫的,還沒來得及校對,大家先將就一下,估計一個小時之後就會換上改過錯字的那一章了。


    因為今天下行還要去打針,晚上的更新我盡量保證是在老時間,最遲不會超過八點,不便之處,還請大家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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