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郭老夫人深深地看了程許一眼,淡淡地道,“我不是讓你去求周大人,我是讓你以後好好地和閔家大小姐過日子!”


    “祖母!”程許叫了起來。


    郭老夫人道:“如果程許兩家還沒有下定,我可能會支持你去找周大人,可現在你和閔家大小姐的婚事已經定下來了,你悔婚,你可曾想過後果沒有?”


    程許忍不住小聲嘀咕道:“不是還沒有下小定嗎?”


    郭老夫人笑了起來,道:“是沒有下小定。但你們已經合過八字,下過聘禮。按禮,你要是這個時候被人打死了,閔家大小姐不是和你的牌位成親在程家守望門寡,就是由父兄出麵和我們程家商量,給閔大小姐定一張放婚書,讓閔家大小姐好重新再說一門親事,而我們程家要是不同意,那閔家小姐就不能出嫁。你現在知道了,還要去找周大人嗎?”


    程許目露羞愧之色,雖沒有說話,隨後卻露出幾分倔強之色。


    郭老夫人知道他還沒有死心,在心裏歎了口氣,道:“你如果一定要悔婚,也成……”


    程許的眼睛又亮了起來。


    郭老夫人道:“閔家的四老爺已在太仆寺任了六年的主薄,想升擢太仆寺丞。而我們家在朝中為官的幾人中,你二叔祖父連祭酒都辭了,想必是不願意挪地方的。你二叔父因你父親的緣故,說不定要外放,若是要外放,最少也要謀個要塞之地的布政使才好。你四房的沅二叔也是個爭氣的,同進士出身,如今已是縣令了。照二叔祖的意思,最好是為你二叔父謀取浙江布政使或是福建布政使,前者管著天下最富庶之地,後者卻是天高皇帝遠,行事方便。如果你二叔父去了浙江,那就想辦法把你沅二叔調去華亭或是淞江;如果你二叔去了福建,那就把你沅二叔調去舟山或寧波。這樣一來,你父親有了你二叔做臂力,你二叔又有了你沅二叔互為呼應,做起事來也就更加的得心應手。


    “等再過幾年,你金榜題名,你叔父有了外放的資曆,吏部也就不好拿你父親入閣的事為由,怎麽也能做個小九卿。


    “然後把你沅二叔調湖廣或是德州之類的地方做知府,你到六部任科員,這局麵也就慢慢地鋪開了。


    “這個道理我們懂,別家也懂。


    “閔家的五老爺在翰林院已經呆了十幾年了,是當年的傳臚,輪資曆還在你二叔之上。閔家如今有個做狀元的閔健行在翰林院任編修,閔家五老爺再留在翰林院就沒有什麽意義。如今也盯著浙江布政使的位子。


    “你如果無故和閔家退親。閔家會同意,但肯定會提出來讓我們幫閔家五老爺謀取浙江布政使一職。


    “到時候你二叔父萬一沒能謀得福建布政使之職,你父親在朝中就會變得很孤單了。


    “而閔家在程家和袁家的支持下,浙江布政使之職猶如探囊取物,不會有任何的懸念。


    “再過幾年,閔健行放出來,最少也是個六部給事中。而閔家五老爺有了外放的資曆,就可以回京爭取小九卿了。


    “此消彼長。我們程家隻怕到時候會被閔家壓在頭上了。


    “嘉善,你還要和閔家退親嗎?”


    程許眼底浮現掙紮之意。


    郭老夫人繼續道:“你可能會說,計相宋景然宋閣老出身寒微,不也做到了東閣大學士、戶部尚書嗎?這話不錯。你也可能會拜相入閣,可宋大人這一路走來,可曾讓他的父兄為他犧牲過?為他讓步過?憑什麽你的父叔就要為了你一己私情為你犧牲,為你讓步?你這樣,對得起生你的父親,養你的九如巷嗎?你就是有一天做了首輔,你祭祖的時候能坦然麵前祠堂裏供奉的那些列祖列宗嗎?你衣錦還鄉的時候能坦然麵前那些對你寄予了無限希望叔伯兄弟嗎?”


    程許眼角落下一滴淚來。


    良久,他囁呶地道:“祖母,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有啊!”郭老夫人道,“你離開九如巷,你離開程家,從此不再是程家的子弟,你就可以去保定府求見周大人了……”


    “祖母!”程許的眼睛又有了微弱的光芒,他不確定地道,“可周大人會答應我嗎?”


    “不知道!”郭老夫人心裏涼颼颼,聲音卻越發的溫和了,“你離開了程家,有可能周大人覺得你既能棄家族利益於不顧,也可能會求娶了少瑾之後棄她於不顧……”


    “不,我不會的!”程許硬著脖了嚷道。


    郭老夫人卻不為所動,徑直道,“不願意把女兒嫁給你;也許會覺得你為了求娶少瑾什麽都放棄了,是個性情中人,把少瑾嫁給了你。可不管怎麽說,這都是你自己的決定,你要為你自己的決定承擔後果。所以你決定和閔家解除婚約的時候你自己要想清楚了,離開程家而又沒能娶到少瑾,你後悔不後悔?不離開程家,你肯定是不可能求娶少瑾的,你甘不甘心……”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程許低聲道。


    郭老夫人凝視著程許片刻,輕聲道:“你看你,左也不行,右也不好。既想做你九如巷程家的大爺,又想娶了如意嬌娘周少瑾,可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你之前沒有去為自己爭取,現在把自己弄到了這個田地又不甘心。


    “嘉善,這實際上就是我們常說的膽小懦弱!你想要的東西你不敢去爭取,等覺得後悔的時候又不願意承擔後果。像你這樣,就算是家裏為你鋪了一條黃金大道,你會走得不情不願,最後會被那些苦苦求之的人擠下來的。”


    程許驚愕地望著郭老夫人。


    郭老夫人神色平靜地道:“嘉善,你好好地養傷,準備迎娶閔家大小姐!有些機會失去了,就永遠地失去了。你隻要記住一點,你的父叔都不欠你什麽,沒有義務為你承擔你任性的後果。你做的事,你自己負責,不要把別人拖下水。”


    程許的眼睛慢慢暗黯下去。


    郭老夫人轉身離開床榻,喊了碧玉和翡翠進來:“這兩天你們什麽也不用做,好好地服侍大爺就是了。等大爺的傷好得差不多了,你們也該出閣了。到時候我自有重賞。”


    兩人齊齊屈膝行禮,道:“不敢當老夫人重賞。這原本是奴婢們該做的。”


    郭老夫人點頭,去了旁邊的書房。


    “有些機會失去了,就永遠失去了!”


    “你的父叔不欠你什麽,沒有義務為你承擔你任性的後果!”


    “有可能周大人覺得你既能棄家族利益於不顧,也可能會求娶了少瑾之後棄她於不顧,不願意把女兒嫁給你!”


    “也許會覺得你為了求娶少瑾什麽都放棄了,是個性情中人,把少瑾嫁給了你!”


    ……


    程許腦子裏亂哄哄的,不時回蕩著郭老夫人所說的話。


    花廳裏,吳寶璋站在大廳的中央答著程池的話:“我想著誥從嫂剛剛進門,碰巧下午又沒有什麽事,府裏又隻有笳從妹、周家二表小姐兩位小姐,我做姑娘的時候和她們也都交好,就想著約了兩位一起去誥從嫂那裏坐坐,也算是迎接誥從嫂嫁到九如巷來。誰知道進了山洞卻發現……”她滿臉通紅,一副羞得說不下去的樣了。


    程池卻好像不知道她在顧忌什麽似的,溫文道:“你到底看見了什麽?在座的都是家裏人,不妨直說!”


    一副打破沙鍋也要問到底的態度。


    吳寶璋不禁在心裏腹誹。


    你就不怕我說出對程許不利的話來?


    可當她看到程池那仿佛胸有成竹般平靜的麵孔時,她心裏又打起鼓來。


    天時地利人和的一件事,程輅都認為會十拿九穩,結果還是大出他們的意料之外……誰知道這其中出了什麽紕漏?


    可見二房三房說得好聽,可實際上此時已沒控製場麵的能力了!


    她雖然想看周少瑾的笑話,卻無意把自己搭進去。


    “我看見集螢在打許大爺!”不過幾息的功夫,吳寶璋就決定了自己的立場,老老實實,規規矩矩地道,“許大爺勉強還了幾下手,就被集螢打趴在了地上,呻、吟著沒有了動靜。集繭猶不解氣似的,又狠狠地踢了許大爺幾腳,這才收手。”


    程識等人一陣嘩然。


    程池像沒有聽見似的,問吳寶璋:“周家二小姐和她隨身的那個丫鬟在幹什麽?”


    吳寶璋心不甘情不願地道:“春晚擋在周家二小姐身前,站在一旁看集螢打許大爺。”


    程池道:“春晚擋在周家二小姐的身前,是張開雙臂護著周家二小姐?還是攬著周家二小姐的肩膀?”


    周少瑾若是被程許輕薄了,春晚應該是張開雙臂護著周家二小姐吧?


    吳寶璋道:“是張開雙臂護著周家二小姐。”


    程池道:“你暫且先去旁邊的耳房避一避。”


    吳寶璋行了個福禮,退了下去。


    程識以為程池會審問程許身邊的歡喜和大蘇,誰知道程許卻叫了春晚進來,然後把吳寶璋所說的話跟春晚說了一遍,最後問道:“你為什麽要張開雙臂護著周家二小姐?”


    她當時瑟瑟發抖地和二小姐抱在一起,沒有張開雙臂護著周家二小姐!


    春晚有些茫然。


    可她想到剛才商嬤嬤把她從寒碧山房叫過來時在路上對她說的話,她立刻道:“拳腳無眼,我是怕集螢姑娘和許大爺打架,把我們家二小姐給誤傷了!”


    ※


    給天外仙仙的加更!


    ps:看書的兄弟姐妹們,現在的情況是這樣的:雖然我手頭的工作結束了,但還要幫其他組的同事在規定的時間完成任務,但周末不用加班了,從這個星期起可以雙更了。


    o(n_n)o~


    如果有特殊的情況,會提前說明的。


    更新的時間定在下午的五點左右和十二點左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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