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金陵城的郭老夫人看完小兒子差人帶來的信,哈哈地笑了起來,把史嬤嬤叫了進來,道:“給二房的老祖宗送過去。”


    是要銀子然後把長房得罪完了,還是要子嗣的前程,留下一線情份好再見麵,讓二房自己去選去。


    想到這裏,郭老夫人不由冷笑。


    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想當初,程敘那老匹夫用長房子嗣的前程逼著老頭子把四郎丟出去做了犧牲品,為這件事,她連老頭子的墳不想去上。如今,也讓那老匹夫嚐嚐這滋味!


    郭老夫人的眼眶微濕。


    小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她怎麽能不偏著四郎。


    這口氣,最終還是四郎幫她出了。


    三個兒子,最最貼心的也是他了。


    知道她想的是什麽,耿耿於懷的是什麽……也是最孝順的一個……可也是她最對不起的一個……


    郭老夫人擦了擦眼角。


    看樣子,四郎隻怕是打定了主意要娶少瑾了。


    這才令她頭痛。


    外麵的人好說,總有辦法糊弄過去。可這家裏的人……卻是無論如何也繞不過去的……人家嫩生生的小姑娘,卻被自家的兒子給拐走了,她怎麽好意思見那周大成……再說了,那小姑娘性子那麽柔弱,四郎花了這大的力氣娶了她,她知不知道四郎的心思?會不會像四郎看重她似的也看重四郎?


    若隻是因為四郎想娶她,她就嫁了過來……也太委屈他們家四郎這片心意了!


    在母親的眼裏,自己的兒子都是世上一等一的。


    郭老夫人也一樣。


    她想到若是周少瑾對自己的小兒子隻是不過是夫妻間相敬如賓的情份,這心裏就像被棉絮堵著了似的,怎麽也透不過這口氣。


    不行!


    她得去看看才是。


    念頭一起,郭老夫人就再也坐不住了。


    她叫呂嬤嬤進來,道:“嘉善的日子到底定在了什麽時候?”


    呂嬤嬤笑道:“二月初六。”


    郭老夫人整著自己的鬢角道:“我看,我還是去一趟的好!袁氏這麽和二房的鬧騰,二房的老祖宗有事就找我,你讓我說什麽好?不如趁這個機會去京城,還可以看看京城宅子那裏的婚事準備的怎樣了。”


    呂嬤嬤自認為知曉郭老夫人的意思,笑道:“您早就應該這樣了。許大爺成親,您不在,那還有什麽意思?何況老太爺在世時的那些通家之好知道許大爺要在京中成親,個個問您什麽時候去京城,您不去,夫人答起話來都支支吾吾地,臉上怎麽好看?”


    郭老夫人在心裏暗暗歎了口氣。


    呂嬤嬤跟著她這麽多年,卻始終比不上史嬤嬤有見識。


    她不去京城,一來是因為她孀居,真正行禮的時候需要回避,她也不想麻煩孩子們,讓孩子們為難。二來是不想給那閔家做麵子,好像程家上下趕著巴著他們似的,以後說話行事失了先機,沒有了底氣。


    但現在,她隻要一想到周少瑾,就一刻鍾也坐不住了。


    怎麽也要那孩子心心念念喜歡上四郎才是。


    不然她實在是覺得心裏堵得慌。


    她叫了秦總管來問:“四郎在朝陽門的宅子大不大?我若是到他那裏住,可有地方?”


    秦總管笑道:“總共五進三路還帶著兩個有活水的花園,您說有沒有您住的地方?”


    郭老夫人一愣,道:“這孩子,買這麽大個宅子做什麽?這邊還弄著分宗呢?”


    秦總管笑道:“是用您的體己銀子買下來的,四爺多半準備留給自己用的。”


    她的那點體己銀子,還不是程池給的!


    郭夫人失笑,道:“他也應該給自己打算打算了!”


    秦總管就試探著道:“莫非四爺想成家了?”


    郭老夫人眼底就閃過些許的得意,悄聲道:“要不你也跟著我去京城看看?”


    秦總管大感興趣。


    程池的武藝是他父親啟得蒙,後來雖然學的是列公帶回來的秘籍,可秦家的家傳絕學程池也學去了不少,若排名序齒,程池應該是他的師弟。且他父親去世,是程池幫著送的終。秦總管待程池自然比程家其他幾位爺的感情都要深。


    郭老夫人一說,他就動了心。


    猶豫了一會,他道:“那這邊分宗的事……”


    郭老夫人笑道:“三百萬兩銀子,那是不可能的。就算四郎拿出來,袁氏想著這可都是長房公中的銀子,按著房頭分,她的兒子也占三分之一,有一百萬兩是她兒子的。把自己兒子兜裏的銀子往別人懷裏送,她隻怕寧願割肉也舍不得拿出來。更何況還有袁家的舅老爺在那裏?至於程敘那裏,則公在的那幾年正是亂世,要說銀子,二房最不缺的就是銀子了。不過子嗣裏麵沒有立得住的人物,想分宗的時候多點銀子傍身罷了。若是能保了程識的前途,銀子什麽的,程敘還真沒有看在眼裏。


    “我們留在這裏也不過是聽著他們討價還價。還不如京裏去看看四郎。


    “他這些日子跑來跑去的,這心裏有點沒譜。”


    郭老夫人對兒子在外麵到底幹了些什麽並不是十分的清楚。但她不是沒有見過世麵的內宅婦人,七星堂販私鹽起家,那就少不了和那些江湖上殺人不眨眼的盜匪們打交待,不然程敘也不會讓程池小小年紀就開始習武,那程勵也不會被人殺了程敘位於內閣輔臣依舊不能給兒子報仇了。


    秦總管知道程池在幹什麽,卻不能跟郭老夫人說。


    他索性轉移了話題,笑道:“四爺……是不是喜歡上周家的二表小姐了?”


    “這件事你也知道了。”郭老夫人知道秦家不是尋常的人家,何況秦家的人都在程池身邊當差,知道些什麽也就不奇怪了,“隻是不知道能不能成?我有點擔心。”


    秦總管笑道:“四爺向來能幹,還沒有他辦不成的事。您就放心好了。”


    郭老夫人道:“不親眼看看,我怎麽也沒辦法放心。”


    秦總管笑道:“那我就陪您去看看。”


    他還沒有仔細瞧過周少瑾。


    郭老夫人頓時興致勃勃地開始收拾起東西來。想著若是這件事真的能成了,那周少瑾也快及笄了,最好是趕在今年把這婚事辦了。來年說不定就能抱個孫子了。


    她年紀大了,可等不得了。


    周少瑾先前做表小姐的時候倒是個品行端正,溫柔守禮的。可做了她媳婦,卻不知道能不能擔當起主持中饋的責任……那柔柔弱弱的樣子……好在程家不是那小門小戶的人家,家裏不缺老成忠厚的管事媽媽,到時候在旁邊提點也總能應付過去,她又不是宗婦……主持中饋就算了,隻要她能照顧好四郎就成……


    郭老夫人想著怎麽安排朝陽門宅子那邊的人事,一會兒吩咐珍珠去開了庫房把她的金銀首飾都拿出來,一會兒吩咐呂嬤嬤把自己喜歡的幾件什物都打包到時候帶走,一會兒讓史嬤嬤去把世仆出身,又在她身邊管過事的一等丫鬟婆子的賣身契都找出來,又想著自己要進京了,郭府、顧府還有良國公府那邊都得派人去送個信,通常的婆子自然不給去遞話,還得呂嬤嬤或是史嬤嬤出現……然後發現這件事還沒有跟袁氏說,可身邊的人已經忙得團團轉了,她也就隨手指了個丫鬟讓她去請了袁氏過來。


    袁氏正在和她的胞兄說話:“……四叔這幾年生意的確做得好。可三百萬兩銀了,我覺得長房根本就拿不出來。二房的老祖宗根本就是在為難我們,不想分這個家。”


    “那子川能拿多少出來?”袁氏的胞兄比她大快二十歲,中等個子,微微有些發富,一雙眼睛卻很銳利,和袁氏相貌不怎麽像,可氣質卻很像。他背著手在屋裏走了幾步,沉吟道:“就算是長房拿不出這麽多銀子來,漫天要價,坐地還錢,總得商量個數字出來。或者是這樣,”說到這裏,他停下腳步,目光微沉地道,“我們這邊承諾,隻要程識考中進士,我們決不擋他的前程……”


    袁氏眼睛一亮,道:“您是說,暗中使絆子……”


    “呸!”袁家大舅爺啐了袁氏一口,道,“我們做讀書人,一言九鼎,既然說了不擋他的前程就不擋他的前程……”


    “可是……”袁氏臉一紅,還是不甘心地道,“我們這樣,兩家算是結了仇,總不能讓個仇家時時刻刻地在我眼前晃吧?”


    “你呀你!”袁家大舅爺恨恨地道,“你以為做官是這麽容易?隻要你們兩家分宗的時候二房理虧,他程識就算是考中了進士,進了翰林院,誰還敢跟他打交道。你現在不是要計較二房提什麽條件的時候,而是想辦法讓二房理虧!”


    袁氏又來了精神,道:“那我讓人放出話去……”


    袁家大舅爺慘不忍睹地掩麵,道:“你真是嫁到了程家,又有姑老爺護著,若是嫁到了別人,隻怕早就被人吃得骨頭都不剩了。你家那個管事都知道,若是實在不行,就把公中的祖產都賣了,你怎麽就想不到?”


    “管事?您是說秦大總管?”袁氏還有點不明所以。


    袁家大舅爺也懶得理她了,道:“你想想,如果長房分宗,是拿了大筆的銀子給了二房的,二房先前不肯分宗,是因為銀子給的不夠吧?”


    袁氏明白過來,不由撫掌道:“妙極!妙極!”


    袁家大舅爺誌得意滿地冷哼著揚起了頭,道:“隻是怕你婆婆不願意!你還是想個辦法瞞著你婆婆才是。”


    ※


    親們,端午節是由祭祀而來,就不說祝福的詞了。休息日,大家玩好。


    今天的更新。


    端午節的加更大家明天早上起來看好了!


    o(n_n)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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