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瑾聽了忙向父親去報喜,又想著明天請程涇和程渭兩家人過來吃飯,正好給程池慶賀一番,就商量著郭老夫人:“要不要伶人來唱個堂會,女先生來說個書?”


    郭老夫人喜歡聽女先生說書,程涇等人都喜歡聽戲。


    “好啊!”人逢喜事精神爽,郭老夫人欣然應允,並道,“請了鄭家娘子來說書。”


    鄭家娘子是姐妹三人,大姐和二姐眼盲,一起說書,三妹不會說書,照顧著兩個姐姐的生活起居,負責帶姐姐們出門說書。三姐妹都是三十出頭的人,沒有結婚。在京城很有名。是兵馬司那位彭太太介紹過來的。


    周少瑾忙派了人去下帖子,怕晚了鄭家娘子應了別家。


    結果還是晚了點,鄭家娘子已應了四皇子府長女生辰,就和去請她的商嬤嬤商量:“可否後天再去府上拜訪?隻當是陪老太太說說古。”


    言下之意是不要錢。


    周少瑾知道她們這種跑江湖的人處境艱難,生怕一個回答不好就得罪了人,小意忍讓的多,何況鄭家三娘子早就答應了別人,就作主道:“那就請他們後天來說書——難得娘這麽高興,我們就熱鬧兩天好了。”


    商嬤嬤笑著應了。


    周少瑾去跟郭老夫人說:“……唱天堂會說天書。我們家也很久沒有這樣熱鬧過了。”


    郭老夫人現在有了期盼已久的韞哥兒,事事處處都想著韞哥兒,聞言笑道:“這樣也好。免得內院說書外院唱戲,嚇著我們韞哥兒了。”


    周少瑾抿了嘴笑。


    等到第二天,鄭娘子三人卻一大早就過來了,同來的還有四皇子府的一位穿著打扮都很體麵的嬤嬤,她自稱是四皇子妃的乳娘,恭恭敬敬地給郭老夫人行了禮之後就笑道:“我們家四皇子妃不知道今天是老夫人請了鄭家娘子說書,說郡主年紀還小,不敢當老夫人如此禮遇,今天還是讓鄭家娘子過來給老夫人說書,也算是讓郡主沾沾老夫人的福氣。”


    闔府啞然。


    世上哪有皇家給臣子讓步的道理。


    程涇聽了忙讓程許去道謝:“外藩不得結交內臣。同樣的道理,我們這些做臣子的也不好和哪位皇子走得太近。你們就當我還沒有來,代我們到四皇子府給四皇子道個謝。”


    程許畢竟有個當內閣輔臣的父親,就算他再天真,每天接觸的都是當朝站在尖頂的那群人,父親一開口他就知道了父親的意圖,點了點頭,忙進了內室。


    郭老夫人十分的感謝,沒有和四皇府的人推來搡去,而是準備了豐厚的禮品請那嬤嬤帶回去:“……今天家裏有客人走不開身,等過兩天老身這邊忙完了,就去叩謝皇子妃的好意。”


    那嬤嬤顯然也有幾份見識,知道郭老夫人隻是客氣話,忙道:“不敢當老夫人的謝意。我來的時候我們家皇子妃吩咐過,老夫人是長輩,若說是拜訪,也應該是我們皇子妃來拜訪老夫人才是。”


    原本大家就不熟,郭老夫人客氣地和她寒暄了兩句,剛才在她們說話的時候周少瑾就和商嬤嬤低語了幾句,周嬤嬤輕手輕腳走了出來,此時又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手裏還捧著個匣子。


    郭老夫人抬頭望了周少瑾一眼,眼底閃過一絲欣慰,端了茶盅道:“郡主的生辰原先也不知道。恕老身不能去給郡主賀壽了,這點小東西,就煩請嬤嬤帶回去給郡主道個賀了。”


    她說著,商嬤嬤忙捧上了匣子。


    那嬤嬤微微一愣,笑著道了謝,又說了幾句話,就起身告辭了。


    周少瑾吩咐商嬤嬤跟過去代她們給郡主磕個頭。


    商嬤嬤笑著應了,和程許一起去了四皇子府。


    郭老夫人的眉頭就皺在了一塊,困惑地道:“四皇子府的人怎麽就想到和我們家來往了?”


    明眼的人一看就知道四皇子府這是在向程家示好。


    袁氏笑道:“怕是有什麽事求大老爺吧?”


    皇家自有皇家的一套規則,可若是涉及到了官場,他一個不受寵的四皇子還真就沒有程涇好使。


    知道四皇子府的人已經走了,程涇就趕了過來,聞言不禁有些為難,道:“也不知道什麽事……他不說,我們也不必上趕子地往上爬。他若真的有事,遲早也要找到我麵前來。”


    眾人點頭。


    雖有這樣的一個小插曲,也沒有敗壞大家的興趣。


    等到程家三位出嫁的姑奶奶拖夫帶兒的過來,就男一席女一席地用了午膳,又去了中路的花園,樓上樓下的聽堂會。


    程笙家的睿哥兒還是個剛剛長牙的小寶寶,周少瑾家的韞哥兒就更不用說了,程箏家的顧寧今年十一歲了,顧中也有八歲,阿寶和阿仁一個五歲,一個三歲,顧寧已經讀完了《中庸》,跟著父親學製藝了,是個小大人了,顧中和阿寶勉強還能玩到了一起,阿仁就完全圍著顧中和阿寶打轉轉,睿哥兒則一心一意地要揪韞哥兒繈褓上的紅流蘇,不讓揪就嘶聲裂肺的哭,丫鬟婆子怎麽也哄不住,樊劉氏忙讓人找了段流蘇給他玩,他卻不依,非要揪韞哥兒的流蘇不可,引得阿仁也過來揪。


    已經睡熟了的韞哥兒被吵醒了。


    他亮著嗓子哭了起來,洪亮的聲音把一群小子全都哭鎮住了。顧寧更是跑了過來笨手笨腳地一麵喊著“小堂舅”哄著韞哥兒不哭,一麵喝斥韞哥兒的乳娘:“還不把小堂舅抱起來喂他。”


    乳娘慌慌張張地去喂韞哥兒。


    韞哥兒含了一口發現不是自己的母親,吐出來又開始哭。


    怎麽哄都哄不住!


    顧寧滿頭大汗。


    顧中和阿寶在一旁看熱鬧,阿仁則學著顧寧的樣了摸著韞哥兒的小手安撫著他。


    睿哥兒見韞哥兒哭了起來,他也跟著哭了起來。


    屋裏可熱鬧了。


    丫鬟滿頭大汗去找周少瑾。


    周少瑾抱著韞哥兒哄了半天他才抽抽泣泣地止住了哭。


    睿哥兒則被聞迅趕來的程笙抱到離這裏隔著個院子的廂房裏哄得不哭了才抱過來。


    樊劉氏不禁擦了擦額頭的汗。


    郭老夫人卻嗬嗬直笑,對邱氏道:“這滿屋的小子,再過幾年,娶媳婦、孩子,可有得熱鬧了。”


    大家一看,還就真是一屋子的小子,想到郭老夫人說的情景,都笑了起來。


    袁氏跟著笑了幾聲表情就開始有些僵硬起來。


    閔葭看著冷笑,悄然地後退了幾步,免得她的怒火又燒到了自己身上。


    前些日子程箏和程簫回娘家,說起韞哥兒的百日禮來,覺得韞哥兒是小三房的第一個孩子,程家也有十幾年沒有添丁進口,韞哥兒的洗三和滿月程池又不在,甚至因為天氣太熱,周少瑾怕幼弟周宗瑾身子太弱受不了,特意叮囑李氏不要把孩子帶過來,李氏雖然應了,卻來信說韞哥兒的百日禮肯定會到,這林林總總加在一起,韞哥兒這百日禮會大辦,這百日禮的賀禮就要好好地商量商量了,輕了會成為別人的笑柄,說兩府不和,重了又怕程箏等出嫁的姑奶奶把周少瑾娘家壓著了,顯得不夠重,這原是好事,可這話說來說去,就說到了子嗣的身上,然後袁氏對閔葭又是一陣冷嘲熱諷,要不是程箏和程簫這兩個姑子給她打圓場,她早就忍不住和袁氏頂撞起來。


    閔葭倒不是怕和袁氏有矛盾,她隻是不想當著親戚的麵和袁氏吵——在家裏,她背著其他的人氣袁氏是一回事,當著這麽多的長輩晚輩袁氏喝斥她,她若是敢回一句,“不孝”的名聲她是背定了。


    她可沒這麽傻。


    想到這裏,閔葭眼睛珠子一轉,就看見周少瑾站在角落裏給那個叫碧玉的管家娘子示下。


    她思忖片刻,走了過去,笑道:“四嬸嬸,韞哥兒還好吧?”


    “他就是脾氣大。”說起兒子,周少瑾滿臉的笑容,道,“順著他哄哄就好了。可四爺說了,男孩子脾氣大不是什麽壞事,可要人人都順著他可不行,隻怕是過幾天要教訓他了。”


    她說著,眼底閃過繾綣之色,讓她更顯婉約。


    閔葭很是詫異,道:“你不管嗎?韞哥兒這麽小,四叔父又是男子,這萬一傷著孩子了可怎麽辦?”


    “他不會的。”周少瑾想也沒想地回答,腦海裏浮現出程池抱著韞哥兒的樣子。


    不過短短的兩天,他已經抱得像模像樣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父子天性,韞哥兒非常喜歡程池抱著她。


    “男子不教父之過。”周少瑾的笑意更濃了,“四爺教導韞哥兒是天經地義的,我有什麽不放心的。”


    閔葭沒有做聲。


    她從小接受的教育是女子能頂半邊天,家裏的事女子也有責任。


    閔葭看著周少瑾,心情複雜。


    周少瑾就不怕太過依賴程池而被程池厭惡?


    閔葭不解地望著周少瑾。


    程笙走了過來,低聲問閔葭:“聽說諾從弟在外麵養了個外室,是真的嗎?”


    周少瑾大吃一驚。


    前世程諾沒有娶吳寶璋,也沒有養外室。今生這是怎麽了?一變就全都變了。


    她急急地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她上次來找老夫人,老夫人沒有見她,是不是因為這件事?”


    閔葭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問程笙:“你是怎麽知道的?”


    ※


    親們,今天的加更。


    o(n_n)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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