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安人的侄兒當時氣瘋了,所依仗的也不過是程涇如今位高權重丟不起這個臉罷了,等到程家的人扭著他要把他送到順天府的時候,他又害怕起來,掙紮著就要跑。


    秦子集冷笑。


    到程家小三房的大門口來鬧事,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


    若是程家這時候忍下了這口氣,那以後豈不是誰都可以有樣學樣?


    隻是還沒有等到程池回來,程識就親自帶著兩個管事捧著好幾個禮盒趕了過來,滿臉愧疚地對秦子集道:“都是我這個表叔不懂事,還請看在我祖母的份上請秦總管不要和他一般見識。小嬸嬸那裏,還請幫我代傳一聲,我代表叔向她賠不是了。”


    秦子集完全可以找借口打發程識,可程識提及周少瑾,他就不好當家作主了,笑著請程識在外院的花廳坐下,派了人去請周少瑾示下。


    非禮毋聽。


    既然程家的仆婦請了周少瑾出去說話,程笙等人自然也就不會問周少瑾到底出了什麽事。周少瑾則是覺得唐老安人那位遠房的侄子不去杏花胡同鬧,不去程渭那裏鬧,偏偏跑到她家門口鬧,還不是柿子挑軟的捏,太丟人了,她不好意思跟周初瑾幾個說。見大家都顧著她的顏麵什麽也沒有問,她不由地舒了口氣,和她們繼續地說起家長裏短來。


    不曾想她還沒有說兩句話,那小丫鬟去而複返,道:“太太,商嬤嬤有事要請您示下。”


    周少瑾心中不悅。


    難道那唐老安人的侄子又做出什麽怪來不成?


    她向程笙等人賠了個不是,出了宴息室。


    商嬤嬤把程識趕了過來,想代他表叔給周少瑾賠禮的事告訴了周少瑾。


    周少瑾最煩那種明明知道有錯還打你一耳光,然後覺得給你賠了不是這件事就兩清了的事。


    她道:“你去跟他說,男女授受不清。我雖是長輩,可我的年紀在這裏,實在是不方便出麵見客。他有什麽事,就跟秦總管說。若是秦總管拿不定主意,那就隻能等著四爺回來再說了。”


    商嬤嬤之前還怕周少瑾心軟,他們剛把人送到順天府周少瑾見程識親自過來賠禮道歉,麵子上過不去,後腳就把唐老安人的侄子放了。


    她笑盈盈地應“是”,心中的幸災樂禍掩也掩不住地流露在了臉上。


    周少瑾不由抿了嘴笑,道:“你們若是覺得還不解氣,不妨讓他就這樣枯等著。反正家裏也沒個當家作主的人。他要是覺得委屈,也得有個幫他作主的人不是?如果他要是不願意,正好一拍兩散——他來求人,這點氣都受不了,可見之前說的全是違心話了!”


    商嬤嬤忍不住笑。


    周少瑾就道:“程識是什麽時候來的京城?怎麽我們都不知道?你們知道他住哪裏?來京城做什麽嗎?”


    商嬤嬤笑道:“之前隻是聽說他要參加明年的大比,就提前來了京城,算著日子應該是今天下午或是明天早上到的。在貢院旁邊的那家高升客棧裏落腳。我們隻是沒有想到他一聽說他表叔鬧事的事就趕了過來,按兩家的約定,他明天應該會去拜訪大老爺吧?”


    當初分宗的時候兩房就有約定,長房要幫著程識科舉。


    當然,這件事誰都知道不可能,不過是退而求其次,希望長房不要有意地阻攔程識就行了。


    周少瑾笑道:“既然這樣,那就更應該讓他等等好了。我們又沒有說不放人,又沒有說不見他,隻是情況有變,得等等才行。”


    穿小鞋,誰不會啊!


    商嬤嬤笑著去了前院。


    周少瑾不悅地回了正房。


    周初瑾畢竟和周少瑾是姐妹,找了個機會忍不住問她緣由。


    周少瑾想著既然程識已經上了門,就算她想把這件事壓下去也是不可能了,索性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程笙等人。


    眾人都驚訝不已。特別是程簫,睜大了眼睛道:“我記得二房從前不是這個樣子的……怎麽現在像暴發戶似的沉不住氣?”


    “所以有患難見真章這樣的說法。”周初瑾歎息道,“從前九如巷聲勢赫赫,如鮮花著錦,什麽時候都順順當當的,誰不會擺架子、玩大度,現在日薄西山,有些事就計較起來。素不知這樣的吃相更難看。”


    大家不由得唏噓,不願再圍著這個話題轉,轉移話題說起這些日子名震京城的繡娘宮絛來。


    在花廳的程識得了商嬤嬤的傳話氣得兩手緊緊地握成了拳。


    可他還得笑吟吟地向商嬤嬤道謝,耐心安靜地等著程池回來。


    自九如巷分宗之後,他不止一次遇到這樣的事了。


    早知道這樣,就應該無論如何也不答應分宗的。


    高祖父還是年紀大了,行事開始顧前顧尾,既想借幫長房的名聲,又怕長房像當年一樣,選了他的次子管理七星堂。


    實際上高祖父真的想錯了。


    程家的銀子已經夠吃幾代人了,應該趁著這個機會拋開七星堂,徹底地與江湖上的斷個幹淨為佳。


    可惜現在說什麽也晚了。


    程池不按理出牌,西一榔頭東一棒子的,短短兩三年的功夫就躥到了正四品的位置上,還得了個正直清傲的名聲。


    長房比他們想像的厲害多了!


    程識想著,手就慢慢地鬆了開來。


    人在屋簷下,也應該學會低頭了。


    他等了一個下午,到底沒有等到程池回府——祭拜皇太子的時候,程劭突然昏倒在了皇太子的靈前,大夫說,程劭這是憂傷過度,皇上親自指使著內侍把程劭抬進了偏殿旁的暖閣休息了半天,大包小包的藥材賞了大半車,特下旨讓他回家休養。


    作為侄兒的程涇是內閣輔臣走不開,程劭就由程池護送著回了榆錢胡同。又因為程汾和程訓都不在了,阿寶和阿仁年紀還小,什麽也不懂,程劭那裏就由程池在床前侍疾。


    周少瑾等人聽到消息全都嚇了一大跳。


    等她們回過神來,朝陽門立刻喧嘩起來。


    周少瑾忙吩咐春晚等幫程池收拾換洗的衣裳,邱氏則叫了轎子急著帶阿寶和阿仁過去,程笙和程簫不知道也罷,知道了肯定要過去問候程劭的病情。


    仆婦們雖然四處奔走,卻悄然無聲。


    程簫等人看了暗暗點頭。


    因是去看病人,周少瑾把幾個孩子交給了周初瑾,和邱氏、程簫、程笙帶著阿寶阿仁趕去了雙榆胡同。


    送程劭回來的內侍還沒有走,見程家的女眷隻要沒有去哭喪的,就連出嫁的姑娘也都趕了過來,頗有些感慨地道:“難得你們這麽親熱。”


    周少瑾聽著心中一動,想起皇上這些日子的遭遇來,她拿著帕子就擦了擦並沒有眼淚的眼角,塞給了那內侍一個荷包,低聲道:“勞煩公公了,這給公公喝茶,還請公公不要嫌棄。二叔父家裏也沒有什麽人,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公公多多包涵。。”


    那公公微微一愣,隨後眼角眉眼就帶上些許的笑意,道:“咱家也是奉命行事。程大人不要緊,隻是一時悲傷過度,加上年紀大了,平時可能也沒有個貼心貼己的人照顧著,有些心疾,太醫已經開了方子,太太隻管照著方子給程大人熬藥就是了。皇上已經吩咐太醫院的曹醫正了,曹醫正每天都會來給程大人請脈的。”


    他的話還沒有說話,又有內侍騎著馬趕了過來,身後還拖著輛馬車,氣喘籲籲地在門口喊著:“皇上口諭,快接旨。”


    除了病著的程劭,眾人都走了出來,跟著程池跪著接旨。


    後來的內侍這才道:“皇上憐惜程大人孤身寡人日常起居都沒有人照顧,特將乾清宮的常姑姑賜與程大人。人我已經帶來了,小程大人趕情找個地方安置紅珍姑姑吧!皇上還等著我回宮複命呢!”


    滿院子的人都驚呆了。


    這可是國喪期間!


    賞個大宮女給程劭,這算是妾呢?還算是仆婦呢?


    是妾,程劭祟尚的是道家養生之術,自發妻去世之後就已絕了這樣的心思。算仆婦,皇上用過的人,能隨便指使嗎?


    皇上是不是悲傷過度,糊塗了。


    不僅程家的人,就是兩個內侍也這麽想。


    還是程池第一個反應過來,起身向傳旨的內侍道謝,悄悄地塞了紅包,朝著周少瑾使了個眼色。


    這裏還有邱氏,她當然不能在這個時候出這個風頭。


    她忙挽了邱氏的胳膊,低聲喊著“二嫂”。


    邱氏“哦”了一聲,慌慌張張地去迎了那位常姑娘下轎。


    周少瑾如釋重負地籲了口氣。


    這位常姑娘中等身材,皮膚白皙細膩,容長臉,柳葉眉,雙眼溫親切,神色矜持嫻靜,氣度極佳。


    這都不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這位常姑姑乍看上去不過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可仔細一看,眼角和脖子都已有了風霜的痕跡,最少也有四十來歲了。


    不管是程劭把她當妾室還是仆婦,站在程劭身邊都不至於太離譜。


    可這昭示著皇上對程劭的恩寵——就連身邊的人也給他挑了個合適的。


    周少瑾就朝程池望去。


    正好程池也望了過來。


    ****了個眼神。


    周少瑾恭敬地給常姑姑行了禮,邱氏這才定下神來,把程箏等人引薦給常姑姑。


    ※


    親們,給吱萌的加更。


    到此就把靈獸靈的加更都加完了,無債一身輕啊~~~~(>_<)~~~~天也是藍的,樹也是綠的……啦啦啦,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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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依舊在晚上的十點左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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