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感慨辦點正事太難了,但這也激勵起了王晞的鬥誌。


    不就是個香方嗎?她就不相信了,集王家全家之力,還不能查出是哪些配料!


    創新太難,難道照抄也不行嗎?


    王晞鬥誌昂揚地和馮大夫等人收拾東西,回了藥鋪。


    隻是下馬車的時候,王喜發現有人鬼鬼祟祟地靠邊窺視他們,他不動聲色地把人給揪了出來。


    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廝,長得白白嫩嫩,像富貴人家的小公子,一雙眼睛圓溜溜的,看著十分機靈。


    他被王喜揪住了一點也不膽怯,反而還威脅王喜:“光天化日之下,你這是要幹什麽呢?我不過是站在這裏看了會熱鬧,你憑什麽抓著我不放?你再這樣,我就要喊‘救命’了!驚動了五城兵馬司的人,你就等著和我上衙門打官司去吧!”


    王喜臉都黑了,還以為他是哪位權貴家的子弟。


    還好陳珞留下來的人一路護送王晞進了城,聞言一句話都沒說,拽著小廝就往順天府拖。那小廝這才害怕了,道:“我是慶雲侯府小公子的貼身隨從,你們快放了我,這件事就此打住了,不然我們家小公子找來,別以為你們是龍驤衛的人就可以甩脫幹係。”


    幾個龍驤衛的人都穿著便衣,聞言不僅沒放人,還笑了起來,道:“你知道我們是龍驤衛的?那你知不知道我們是誰麾下?”


    那小廝支支吾吾的,明顯是害怕了,卻硬撐著不願意認輸,道:“我看見你們的腰牌了。你們這麽說,肯定是陳大人麾下了。可陳大人麾下也不能隨便殺人啊!再說了,我,我也沒幹什麽!隻不過是站在這裏隨意看了看。”


    王喜這才發現龍驤衛的幾位雖說是穿著便衣,可腰牌卻大咧咧地直接掛在腰間,半點也不怵別人知道他們的身份似的。這都不說,一路行來也是悠閑的說著小話,鬆快得很,連他都發現有人偷看,這幾位像沒事人似的。


    態度頗為囂張。


    難道這就是皇帝親衛的作派?


    王喜覺得這幾個人不怎麽靠得住。


    那幾個龍驤衛的聽小廝這麽說都哈哈笑了起來,道:“既然知道我們是陳大人麾下,那應該知道我們是不殺人的。不過,我們卻能把你交給鎮撫司。當然,我們把你交給鎮撫司你也不會害怕,南北鎮撫司千戶都是你們慶雲侯府的人,可我們要先把你打個半死,再拿了陳大人的名帖交過去,你說,鎮撫司的千戶大人會不會請個大夫給人療傷之後再好生生的送回慶雲侯府去!”


    那小廝聽著臉都白了。


    龍驤衛、鎮撫司,哪一個是好惹的!


    王喜不想神仙打架,他們遭殃,隻問那小廝:“你既是慶雲侯府的人,偷偷摸摸的跑到我們濟民堂來做什麽?”


    那小廝對著龍驤衛的不敢吭聲,卻不怕王喜,聞言憤然地道:“什麽偷偷摸摸,我是光明正大的好不好!我是奉了我們家公子之命來看看王小姐回來了沒有?見到那朝雲了沒有?隻是你們身邊居然有龍驤衛的人,我一時拿不定主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就想看清楚了再說。你怎麽能這樣誣陷我!”


    還不是欺軟怕硬,不敢惹龍驤衛的人。


    王喜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龍驤衛的人哈哈又是一陣大笑,其中一個領頭的對王喜道:“你就把人給提進去吧,問問你們家小姐怎麽處置。要是不用送去鎮撫司,那我們就先走了。”


    要是真把人送到了鎮撫司,慶雲侯不會去找陳珞,但肯定會找他們王家,找濟民堂。


    王喜在心裏搖頭,忙說了一通好話,又拿了銀子打發了龍驤衛的人,這才領了那小廝進了濟民堂,道:“你要和我去見我們家小姐嗎?”


    那小廝見王喜和龍驤衛的人打交道不卑不亢的,頗有些手段,不免高看他幾眼,加之又奉了薄明月之命,立刻道:“要去,要去。我們公子還讓我帶了話給王小姐呢!”


    王喜一麵帶著他往後院馮大夫住的院子去,一麵不動聲色地套著這小廝的話。


    這小廝若不是機靈也不能貼身服侍薄明月了。


    別看他年紀小,見過的人卻不少,就是宮裏皇上皇後身邊服侍的人,他也打過交道。


    王喜雖說是話裏有話,卻除了這小廝的名字叫“小四”之外,什麽有用的話也沒有打聽出來。


    王喜隻好放棄。


    誰知道剛踏進院子,卻聽到王晞一陣驚呼:“大哥,你怎麽來了!你是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也不讓人提前給我帶個信?我好安排王喜去接你!你來京城有什麽要緊事嗎?能住幾天?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嗎?有沒有空去春風樓或者四季美吃飯?要不要我提前訂一桌?”


    是大東家來了嗎?


    王喜聽著,就像找著了定海神針,心頭一鬆,覺得這空氣都清新了幾分。


    他讓人領了薄明月那叫小四的小廝去旁邊茶房喝茶,自己則加快腳步進了廳堂。


    王晞正挽著個年約三旬的男子又蹦又跳的。


    王喜眼眶發熱,三步並作兩步上前給那男子行了個禮,恭恭敬敬地喊了聲“大爺”。


    王晞的大哥叫王晨,中等偏上的個子,皮膚算不上白皙但也不黑,五官端正,應該是個丟在人群裏就找不著的相貌,可一雙眼睛炯炯有神,身材挺拔剛健,氣質溫和儒雅,卻讓人一看就覺得不普通。


    可就算是這樣,他的相貌和他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妹相比,還是過於平凡。


    他長得更像王晞的曾祖父,也像王晞的曾祖父一樣,倍受家族中眾人的敬重和信任。


    “這又大了半歲,還來了京城見世麵,怎麽和在家裏相比,更顯小了!”王晨笑吟吟地望著妹妹,眼中的喜歡藏都藏不住地溢了出來,他摸了摸王晞烏黑順滑的青絲,歉意地道,“這次大哥隻能在京城呆兩天,西北要開市了,爹年紀大了,今年不準備過去了,讓我幫著他走一趟。”


    說完,他把身邊茶幾上的一個錦盒遞給了王晞,“你不是說要個和大哥一樣的千裏鏡嗎?大哥特意讓廣東那邊的朋友留意,給你弄了個新的。你看喜不喜歡?要是不喜歡,我再讓人留意,給你找個你喜歡的。”


    王晞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兒,連連點頭,錦盒都沒有打開,已迭聲道:“喜歡,喜歡!大哥特意給我弄來的,我都喜歡。”


    說著,她拉著王晨在旁邊的太師椅上坐下,還接過丫鬟端過來的茶盅放在了他右手邊,轉到他身後給他捏著肩膀,殷勤的像個小蜜蜂,倚在他身邊繼續和他說著話:“你要去西北嗎?那些土司今年也會去嗎?大哥是從哪裏來的?趕得及那邊的開市嗎?”


    所謂的西北的開市,實際上是雲貴川藏的土司和商賈私下舉行的一次集會,他們會在這次集會上預定來年各家所需的茶葉、鹽巴、絲綢等交易。


    一般都定在每年九月或是十月。


    再晚,有些地方大雪封山,就來不了了。


    王晨嗬嗬地笑,誇獎王晞:“這次得虧我們的糯糯,要不是你寫信告訴我,說湖州馮家在用柞蠶織布,織出來的布比一般的棉布有光澤,又比一般的絲綢要結實,我還不會專程跑一趟湖州。


    “這次我們向馮家下了一筆二十萬兩銀子的訂單。若是西北開市能銷得好,我們會和馮家簽一筆長約。說不定還能通過馮家打開江南的絲綢生意。


    “糯糯,這次你回去,祖父小廚房恐怕不保了!”


    糯糯是王晞的乳名。


    她聽著笑得眼睛眯成了一道縫,跑到王晨的麵前得意地道:“我還有件事告訴大哥,大哥聽了,肯定覺得祖父的小金庫也不保了!”


    “哦?”王晨放下手中的茶盅,擺出認真地聽王晞說話的樣子,“糯糯這麽說,肯定又有好事!快告訴大哥是什麽事?讓我也高興高興!”


    王晞眼睛珠子直轉,抿了嘴就是不作聲。


    王晨聞音知雅,立刻笑著讓屋裏的一些小丫鬟小廝甚至是跟著他的隨從都回避了,這才笑著對坐在他對麵看著他們兄妹嬉鬧的馮大夫調侃道:“可別是告訴我們她發現京城的門丁肉餅和壓扁了的生煎包子差不多是一個做法。”


    馮大夫等人哈哈大笑起來。


    王晞氣得叉了腰。


    馮大夫趁機給留在屋裏的馮高和王晨的管事幾個使了個眼色。


    屋裏隻留下王晨兄妹和馮大夫了。


    王晨收了嬉戲之色,眼角的笑紋卻絲毫不減,仿佛刻在了他的臉上,讓他不笑也帶著幾分和善。


    “出了什麽事?”他正襟危坐,顯得嚴肅而又莊重,這才顯露出傳承百年大家望族話事人的威嚴。


    王晞三言兩語簡潔地把大覺寺發生的事告訴了王晨。


    馮大夫又補充了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


    王晨仔細地聽著,等他們兩人都說完了,沉思了片刻,這才問王晞:“你的意思是說陳珞可交嗎?”


    王晞點頭,問王晨:“需要嗎?”


    “暫不需要!”就是拒絕,王晨也說得如春風拂麵讓人覺得舒服,“陳珞的位置太危險了,我們不知道他會站誰?在新帝沒有確定之前,我們家不應該站隊。而且我們也沒有必要卷進去。”


    最後一句話,他說得極其傲然。


    幾輩人的努力,讓王晨有這樣的資本說出這樣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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