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月上柳梢,李謙才神色疲倦地趕了回來。


    李謙不是沒有疲憊的時候,隻是他再疲憊,也會收拾好心情,神采奕奕地出現在薑憲的麵前,像這樣神色倦怠地出現在薑憲的麵前,兩世為人,還是第一次。


    薑憲大吃一驚,幾乎是撲到李謙的身上:“你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沒事,沒事!”李謙抱住薑憲,感覺到她的身體都在發抖,忙安撫般地拍了她的後背,低聲道,“我沒事,就是想早點回來,趕得有些急。”


    薑憲仔細地打量了他一番,見他的確隻是有些疲倦,鬆了口氣,拉著他的手就往內室去,吩咐百結去打水來服侍李謙更衣之後,又喊了香兒去廚房讓灶上的婆子重新做一席菜過來。


    李謙知道薑憲會擔心她,所以才這麽急著趕路的,可他沒有想到薑憲會這麽著急,見到他回來晚了,幾乎都要哭了。


    隻有一心一意惦記著一人才會這樣。


    李謙心裏軟軟的,又覺得對不起薑憲。


    他不由拉著薑憲坐到了他身邊,輕輕地撫了撫她的頭發,猶豫著喊了聲“保寧”。


    薑憲見他一副有話要說卻又欲言又止的模樣,猜著可能與他晚歸有關係,遂心疼他的不容易,不願意為難他,索性笑著先開了口:“你有話就直說!我又不是那母夜叉,你還怕我吃了你不成?”


    李謙笑了起來,望著燈光下肌白如雪的薑憲,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臉,低聲道:“你若是個母夜叉倒好了,了不起打一架,打贏了就行。你這個樣子,我反而惹了你生氣,動了怒,傷了身體……”


    什麽事能讓她動怒?


    難道是他從前的風流債?


    除此之外,還有什麽能讓她動怒的!


    薑憲呼吸一窒,深深地後悔自己剛才的說得太快……


    李謙的情緒很不好的樣子,所以也沒有發現薑憲的異樣,而是沉思了片刻,斟酌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從前跟你說過,我大伯父還沒有去世之前,和我大伯母成親幾年都沒有孩子,就撿了個孩子回來,叫李雪的……”


    “記得啊!”李謙對她說的話,她都記得。


    隻是這個叫李雪的在她成親的時候都沒有出現,想來是出了什麽事,她沒好多問,後來就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難道是她出了什麽事嗎?”薑憲問。


    李謙遲疑道:“我們去福建的時候,她已經訂親,是我們同村一戶人家。我爹不知道我們會去福建多久,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就讓我大堂姐和姐夫成了親。她們成親之後還過得不錯,還時不時地能接到我大堂姐托人帶來的信,可等我們回到山西才知道,原來我那大堂姐夫三年前就病死了,我大堂姐生的一兒一女也沒了……”


    薑憲駭然,道:“難道你去那你大堂姐夫家理論去了?”


    如今李家是官身,而李雪訂親在寒微,李雪的夫家照理不敢頂撞李家才是。


    “是啊!”李謙疲乏地撫了撫額頭,低聲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他們家要我大堂姐守貞,我大堂姐也願意,這原也無可厚非,我們家也不好插手。可誰知道他們家知道我爹現在是山西總兵,我還娶了個郡主之後,就想讓我大堂姐嫁給她族裏一個快五十歲的鰥夫,我大堂姐不願意……“


    薑憲目瞪目呆,道:“大姑奶奶今年最少也是花信年華了吧?”


    “嗯!”李謙苦笑著點頭,“我大堂姐今年二十八了。”


    薑憲再一次被這惡意傷害了,怒道:“他們可真想得出來!”


    “所以……”李謙望著薑憲,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沒有跟你商量,就把人給接了回來。不過,我沒讓她住進來,而是把她安置在鎮裏的一家客棧,等明天我回去的時候再把她帶去太原……”


    他想快點見到薑憲,先來了雲龍山。


    薑憲不解。


    她成親是喜事,孀居之人是要回避的。


    可他們成親不是快兩個月了嗎?


    李謙道:“我們要回鄉祭了祖,拜了祖先,記了族譜,才算是完成了婚禮。”


    原來是為著這件事覺得對不起她啊!


    薑憲長籲了口氣,心裏頓時像搬走了一塊大石頭,人都暢快起來:“帶過來了就帶過來了唄!可也不能就這樣把人丟在客棧裏。我看這樣好了,明天我讓百結過去一下,不,還是讓七姑和百結一起去。百結一個小丫頭片子,未必能和大姑奶奶說到一塊去,七姑比百結合適,我讓她們兩個一起過去,看看大姑奶奶那邊有沒有什麽需要的,我們這邊也可以照應照應。至於回到太原,這件事我看你得和公公商量商量,看公公是什麽意思。如果能接回來最好,家裏也不少她這一日三餐,四季的衣裳。”


    她從小就和那些孀居的婦人長大,最知道這些人的愁苦,後來她也成了孀居之人,感覺更深,對這樣的婦人最是憐惜。


    “多謝!”李謙不禁握了她的手,低聲地向她道謝。


    孀居之人不吉利,不是家家都願意接這樣的女兒大歸的,特別是做嫂嫂弟媳的,生怕影響了兒女的婚事,多半都不願意的。


    “胡說些什麽?”薑憲笑著打開了他的手,道,“這難道是大姑奶奶願意的嗎?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大姑爺和孩子是怎麽去的,你可去查了?”


    “查了!”李謙歎道,“姐夫是冬天上山砍柴掉進山溝裏摔死的,兩個孩子都是病死的。”


    那李雪還真是命運多舛。


    “那李麟知道這件事嗎?”薑憲問。


    “我回來的時候告訴了他。”李謙道,“他已經去了鎮上。”


    薑憲點頭。


    兩人睡覺的時候還為李雪感慨了半天。


    翌日薑憲去給何夫人問安的時候說起這件事。


    何夫人嫁進來的時候李雪已經大了,她帶著李麟獨居一院,平日裏除了來給何夫人問安並不怎麽說話。加之李雪是由李謙的生母教養大的,何夫人對她有些忌憚,因而也不怎麽親近李雪。後來李家去了福建,李雪出嫁,那就更談不上親近了。如今聽到李雪的遭遇,也不過同情地歎息了幾句,托七姑給李雪帶去了二百兩銀子。


    何大舅太太在李家眾人麵前向來是要做麵子,也很豪爽地讓七姑帶去了五十兩銀子,還要去探望李雪,卻被何夫人攔住了,道:“這件事還是看大人怎樣安排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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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們,今天的更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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