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正搓著手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麽辦好,看見薑憲單獨出來了,像看見了救命的稻草似的,忙上前幾步,低聲道:“家裏出了點事。”


    李謙去了大同還沒有回來,慎哥兒就在她身邊,就算是長公主府被一把火燒幹淨了,薑憲也心中不慌,覺得沒什麽了不起的。聽了阿吉的話,不由就挑了挑眉,笑道:“家裏能出什麽事?”


    阿吉苦笑,道:“您前腳剛進宮,那位麟大奶奶後腳就帶著冕大少爺來了,您沒看見他們那個樣子,雇了個馬車,穿著件鸚哥綠的潞綢褙子,戴著對金香玉的簪子,那臉上,像是幾個月都沒有擦香膏的,眼角的褶子花粉都快遮不住了,扶著冕大少爺,可憐兮兮地站在門房前,要見王爺呢!


    “門房的跟我一說,我就覺得不對勁。”


    說到這裏,阿吉看了薑憲一眼。


    潞綢、金飾雖好,可那是他們家仆婦才會穿戴的。


    高妙容已落魄至此了。


    薑憲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就這樣,阿吉還斟酌地徐徐道:“您說這要是公事,麟大奶奶一介女流,有什麽公務需要找王爺的。這要是家裏的事,她是嫂子,王爺是小叔子,又到了大門前了,有什麽事不能來找你,要找王爺的,我瞧著這就不對!”


    這阿吉辦事,越來越有眼力了。


    薑憲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目光。


    阿吉一顆提著的心這才落了下來,可說話卻越發的慎重了,道:“我就讓人先把那對母子請進了府,暫時安置在東邊偏院的一個小宅子裏,等著你回去示下呢!”


    他這是怕這對母子不要臉地在長公主門前鬧起來。


    有些人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王爺和郡主雖然不怕這些事,可到底有失顏麵。


    薑憲這下子就直接表揚了他一句:“這事做得好!她不是要見王爺嗎?那就派了人去跟王爺說,讓王爺來處理這件事。”


    這麽多年了,高妙容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底氣,覺得李謙肯定會幫她。


    既然如此,那就讓她看看李謙到底會不會幫她?會怎樣幫她好了?


    否則高妙容總是不死心,還會整些妖蛾子。


    她現在和李謙好好的,不想為這種事煩心。


    阿吉聽了精神一震。


    他見那女子看上去梨花帶雨的,可說話行事卻很帶著幾分篤定,生怕著李謙和自己的嫂子有些首尾,到時候郡主難做,他們這些身邊服侍的更難做。現在郡主既然這麽說,可見王爺和那位麟大奶奶之間清清白白沒什麽糾葛。


    這就好辦了!


    “我這就去安排人通知王爺!”阿吉笑著,轉身出了宮。


    薑憲也就把這件事甩到了腦後,繼續哄著太皇太後去包餃子去了。


    高妙容這邊被請進府裏的時候還舒了口氣,至少沒有鬧到不好看的地步。等那個被稱為“吉大管事”的管事過來,知道她要見李謙,就客客氣氣地把她請到了據說等客的邊廳。


    路上的時候,她還飛快地瞥了一眼冕哥兒斷了的腿。


    好在那眼神很隱晦,冕哥兒沒有發現,不然肯定又是一番鬧騰。


    她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麽就變成了這樣,性情暴烈不說,動不動就一副自暴自棄的樣子躺在床上一整天不吃不喝,關心他這是怎麽了,他還陰陽怪氣的,沒有一句好話。


    高妙容不想管他,誰知道他卻跑到她住的地方不走了,等她問清楚,這才知道李麟不知道什麽時候悄悄地走了,家裏能賣的全都賣了,不能賣的都被那些仆婦給一哄而搶,冕哥兒找不到李麟,又沒吃沒喝的,這才賴到她這裏不走的。


    她當時就傻了。


    李麟跟她說在外麵欠了很多的債,為了不讓那些追債把家底都掏空了,把家裏要緊的細軟都給了她,還單獨給她買了個小小的宅子,假裝和離,夫妻倆人暫時分開一段時間。如果有人找到她這裏,就讓她把和離書給那些人看,那些人不會為難她的。還怕有人欺負她一個女人,讓她拜了他一個在江南結交的好友為契妹,以後有人為難她,就讓她去這個人幫忙。


    她害怕得不得了,寫了信給高伏玉。


    高伏玉回信還需要一些日子,高妙容卻等不得,怕李麟真的在外麵欠了債,她若是不和他和離,錢也沒了人也沒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情急之下,她簽了和離書。


    李麟還在家裏和她住了一段時間,她搬出去的時候,她住的小宅子全是李麟一手一腳布置的。


    她心中漸安,等著高伏玉的書信。


    誰知道李冕卻丟給了她一道雷鳴電閃,讓她一下沒找著北。


    等她清醒過來,就知道自己上了當。


    李麟哪裏是欠了債,分明是要把她給甩了,把她當包袱似的給甩了。


    可她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想明白,李麟為何突然就和她反目了,她到底哪裏礙著他了?他又遇到了些什麽事,為何夫妻情份和父子情義都不顧了?


    她想來想去,不能就這麽便宜了李麟。


    就算是咬,她也要咬李麟一口。


    她忙去收拾細軟。


    結果發現她藏細軟的匣子全都空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李麟給她的財物全都被拿走了。


    她腿一軟,癱坐在了地上。


    想叫香芷或是香苜,這才想起來前些日子李麟把她們都嫁了人。


    李麟原來早有預謀!


    高妙容眼前一黑,就暈倒在了地上。


    等她被凍醒,發現自己還在地上躺著,連個扶她的人都沒有。


    她頭昏腦漲,扶著牆回了屋,卻發現冕哥兒吃得滿嘴是油,在她的床上睡得呼呼打著鼾,不知道睡得有多香。


    高妙容突然間像掉到了冰窟窿裏似的,覺得身邊沒有一個人靠得住的人。


    她第二天一大早就找牙行的人賣房子,可去京城的錢還是不夠,她又當了衣飾,這才湊足了錢,雇了輛馬車就準備去京城。


    李冕自從被李麟拋棄,心裏就一直繃著根弦,見高妙容進進出出的,就一直盯著高妙容,知道她賣了房子,就猜著她是要回太原不是找他爹算帳就是要投靠他舅舅,他一顧不離地跟著高妙容,不吃也不喝,怕像跟在李麟身邊似的,喝了李麟的一杯茶,一覺醒來,物是人非。


    高妙容畢竟是做母親的,兒子變成這樣她不喜歡,但這個兒子好歹也是李家的種,她帶著他回李家,說不定李長青看在這個兒子的份上,會好好的安置她,或是給她一筆錢。


    她就帶著李冕到了京城。


    ※


    親們,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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