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大人……”


    三名夥計一邊咳嗽著,一邊用沙啞的聲音懇求道:“求求你,救救我們掌櫃的,咳咳……”


    “救救掌櫃的吧……”


    柳大人聽到這悲切的請求聲,心中不禁湧起一股酸楚。


    將三名夥計扶著靠坐在櫃台旁後,柳大人才快步走到躺在樓梯口的年邁掌櫃身旁,低頭仔細觀察著掌櫃的情況。


    隻見掌櫃的麵色蒼白如紙,雙眼緊閉,最顯眼的便是掌櫃的額頭,那觸目驚心的血糊糊傷口。


    柳大人心中一緊,急忙伸手探了探掌櫃的鼻息,感受到微弱的氣息時,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他小心翼翼地將掌櫃的身體輕輕扶起,眼中充滿了愧疚和難過,然後轉身,將掌櫃的背在背上。


    他緩緩站起身,感受著掌櫃的身體重量,心中愈發沉重。


    他緊緊咬著牙關,一步步向門外走去,每一步都顯得無比吃力。


    等走到三名夥計麵前時,柳大人停下腳步,看著三人說道:“你們先不要亂動,等衙役過來會送你們去醫館。”


    三名夥計感激涕零地點頭,虛弱的道:“我們沒事,咳,大人不用擔心。”


    另兩名夥計也跟著道:“咳咳,我們掌櫃的就麻煩大人了。”


    “拜托了,大人。”


    “放心,掌櫃的會沒事的。”柳大人點頭,隨後眼神淩厲的掃向客棧內的難民,然後才轉身繼續朝著門口走去。


    如今救人為先,至於這些難民,他也不會輕易饒過。


    剛到門口,就和從城門口匆匆趕來的守城軍,以及袁裏正一行人碰上了。


    被柳大人派去喊守城軍的衙役,在看到他背上的掌櫃時,連忙從旁邊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


    “大人,掌櫃的這是怎麽了?”


    “你沒受傷吧?”


    “本官無礙。”柳大人說著看向守城軍,沉著臉,厲聲吩咐道:“將客棧內鬧事的難民全給本官抓入大牢,不許給吃給喝。”


    接著他又吩咐道,“還有,安排人將受傷的三名夥計送去醫館就醫。”


    “是,大人。”守城軍得令後,迅速行動起來,將客棧內的難民一一控製住。


    而衙役也帶著兩個士兵,背起櫃台旁的三名夥計,跟著柳大人匆匆跑去了相隔一條街的醫館。


    袁裏正一行人看著匆匆離開的柳大人,想了想還是押著大山村的人,隨守城軍一起去了縣衙……


    醫館內。


    大夫讓柳大人把掌櫃的放到一旁的木床上後,便急忙的查看起掌櫃的傷勢。


    他一邊動手清理傷口,一邊搖頭歎息道:“這是有多大的仇怨,下手居然這麽狠,這是想要人死啊!”


    “若是再晚來半刻鍾,老夫也束手無策。”


    大夫的話讓在場的眾人心中一緊,他們紛紛看向躺在床上的掌櫃,臉上露出緊張的神色。


    柳大人開口道:“麻煩大夫給他們用最好的藥,藥錢我待會就差人送來。”


    “藥錢就不必了,老夫逃難到此沒被餓死,還在縣城開起了醫館,都是全靠大人心善,老夫又怎可收取大人的銀錢。”大夫給掌櫃的上好了藥,再查看並無其他傷口後,才轉身給三個夥計治傷。


    三名夥計身上的傷勢倒是比掌櫃的嚴重的多,光是被劃傷的大小傷口便不下六處,更別說那全身上下的無數淤青。


    一同過來的柳大人,在大夫檢查傷藥的時候,自然也瞧見了夥計們身上的傷勢,看著那大大小小的淤青,想來是為了護住掌櫃的,才沒去反手,任那些人踢打造成的……


    經過一番救治,掌櫃和夥計們的傷情總算是穩定了下來。


    柳大人也一直守在醫館,待掌櫃的醒來後,叮囑他們好好養傷,他會給他們一個交代,便匆匆回了縣衙……


    縣衙內。


    何主薄看到匆匆趕回來的柳大人,連忙迎上去,急切地問道:“大人,掌櫃的他們情況如何?有沒有大礙?”


    柳大人沉重地歎息一聲,說道:“掌櫃的傷勢有些嚴重,好在並無生命危險,已經蘇醒過來了。”


    “三名夥計傷勢雖嚴重,卻都不是致命傷,休息一段時間便能恢複。”


    邊說邊往四周看了看,見並未看到袁裏正一行人時,疑惑的問道:“袁裏正他們不是來了縣衙嗎?怎麽不見他們?”


    何主薄趕忙回道:“我看大人久久未回,就私自做主,把袁裏正他們所說的事情記下後,讓他們先回去了。”


    說完,何主薄便詳細地將大山村村民,前往玄青觀鬧事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柳大人。


    聽完這些事情,柳大人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自責和懷疑之中。


    喃喃自語道:“何叔,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唐家村的人幫著平息了縣城的暴亂,使得縣城重新恢複了平靜,可是我卻接收了那些逃來的難民,甚至還讓蠻族奸細混入了城內。”


    “當初我若沒有接收這些難民,那麽被我安排落戶在大山村的百姓,就不會因為饑餓與不甘,跑到玄青觀去滋事。”


    “若我沒有接收這些難民,唐家村和善予村的村民,也不必時不時的送來他們自己的活命口糧。”


    “若我不接收這些難民,掌櫃的和夥計便不會被我安排去施粥,還因此險些丟了命。”


    “我明明都自身難保,卻還拉著救命恩人為我所做的事,一次次做出不利於他們的事……”


    聽到柳大人這一句句滿含愧疚與自責的話,看著他越說越哽咽,眼眶逐漸濕潤,何主薄連忙打斷他的話。“大人,你沒做錯。”


    “錯的是那些犯事的百姓,是他們人心不足,卻又不願付出,一心隻想著占取別人更多的成果……”


    柳大人低聲說道:“可這些事情,都是因我而起……”


    何主薄聽到這話,也不顧禮數,拽著柳大人的胳膊便去了大堂。


    從明鏡高懸的下方,搬來繡著青天大老爺的多色屏風。


    “大人,這是龍溪縣上千百姓,你一針,他一線所繡出來感謝你的……”


    柳大人伸手,卻在觸到屏風時又縮了回來,轉身之際說道:“何叔,我有點累了,今夜衙門若有急事,便有勞何叔代為處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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